找同义词和反义词，是小学生的基本训练内容。可真要及格，怕到死也不敢说。例如就说“爱”的反义词吧，你一定会说是“恨”，那只能给你零分。因为正确答案是“忘”。有文学家说，假如你曾深爱一个人，后来分手了，过了几十年心里对他的感觉，如果换是刻骨的恨，那只说明你并没忘记他，且还在爱着他。而反义的“不爱”，就是变成陌生人，完全不相认了。

相似的，有的词汇之间本来看似两码事，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可慢慢也演变成反义词了。例如“革命和生产”，“公平和效率”，“做强和做大”，“福利和税收”，……他们二者碰在一起，就如同战场上的敌我，不说一定要争个第一第二，简直还要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文革结束时，为了“革命”和“生产”谁第一谁第二的问题争论了多少年，最后终于“生产”占了上风，这成了改革的标志。改革开始后，搁置了“公平”和“效率”的口舌战，于是很快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然后，在伟大的冰棍理论正确指引下，国家大批量的处理了身上的包袱，这样新就任的掌门人们就开始踌躇满志的研究“做强”还是“做大”的选择了。到现在，“国富民强”的馅饼还在天上飘着，看不见吃不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对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长子们，那份“强和大”自是不必说。只咱并不了解。顶多也就听有车一族们时常的骂一声油价又涨了，利润都分给老外了，这些与咱关系不大。

可天天听蒙牛广告，就知道了蒙牛已经跻身世界奶业十六强了。咱就不明白世界级的“强”的评选指标里都有哪些数据：企业规模，员工数量，产值，销售额，销售利润，分红比例，员工福利，员工满意度，质量合格率，服务态度，顾客满意度，顾客索赔率？想来，其中很多指标很难量化，就如同所谓幸福指数一样。真能量化作为评比指标的“强”，其实还是“大”吧。三鹿死了，三元并了，蒙牛洋了，十三亿人的市场，不想大都难。

这强也好，大也罢，其实都是人家的事。咱作为一个百姓，既不是你的员工，也不炒你的股票，只是偶尔花钱买你一瓶牛奶喝，你的强大，与我何干？而要说天然牧场12国牧草，12个国家最先进奶牛基因，16个跨国机构最新研发的牛奶生产技术，听着都头大，忽悠谁呢？咱只盼这瓶奶里三聚氰胺不会让本来就不大通顺的尿路给塞上，就给你烧三柱高香了！

企业强大了与否，实惠的是人家企业的员工，更实惠的是人家企业的老板。外人也就有看着流口水眼气的份儿。可国家强大了，国民总还该自豪一些吧。

当年喊“东亚病夫”，咱不知道病了的是“中国”还是“中国人”，想来既然是“夫”，更该是“中国人”吧。而这“病夫”的病，究竟是来自于他们自己体质不好，还是养育他们的国土贫瘠，或者是统治他们的政权腐朽，反正倒霉的还是作为病夫的你自己。

新中国成立了，大辫子被剪掉了，人民站起来了，新中国屹立在世界东方了。别的不说，就说现今那2万亿美元外汇储备，让美国佬也不敢小瞧了。可这些似乎也与咱关系不大。

六十年过去，总觉得刚喊过的万岁，样子和当年跪着的大辫子们差不多。站起来多年，可被领导接见的低眉顺眼，也和当年趴在衙门口的小心谨慎差不多。改革开放很久了，可操心的柴米油盐生老病死的艰难，还是和当年给地主打工时的境遇差不多。和谐建设这么多年，可要买房治病到银行贷款，按下的手印和杨白劳卖闺女的模样也差不多。……要说有些差别的话，那就是可以不再担心说清风不识字被砍头了，不用担心跨省一人满门抄斩了。

当然，有些词还是在慢慢进步。例如“草民老爷”的称呼少了，“主人翁和公仆”的含义变了，“公民和纳税人”普及了。

作为公民，恍惚觉得除了上帝的人子，老天爷并没造什么“天子”，要他坐镇金銮永远统治你。那高高在上的，只是你雇来的服务员。你有权评价他的服务水准，并在不满意的时候撤换他。

作为纳税人，仿佛明白所谓的“皇粮国税”并不是无条件绝对服从的天经地义，而只是在你将一部分权力授让给服务员后而支付给他的服务费。你完全有权监督这钱的去处，并要求得到曾被承诺了的服务。

可理论和现实的差距，总是难免的。一下子从生老病死国家全包的公平天堂，跌落到柴米油盐一切竞争的市场地狱，一时还真不适应。

到现在也不明白，究竟是先有国还是先有民？国富了是否意味着民强？国富后多长时间民强？高税收是否意味着高福利？国家外汇储备是不是靠盘剥甚至牺牲民工的福利换来的？盘剥多少是合理合法的？所谓公平，是过程的公平，还是结果公平？要提高效率是否一定要牺牲公平？高效积累的财富是否够填补贫富悬殊的鸿沟？社会主义的根本标志是什么？改革开放的深水区还有多少供摸的石头？在找不到石头的洪水里，还有多少让我们回头的机会？推翻三座大山的胜利后，怎么眼前还横亘大山三座？……

疑问还可以疑问下去，有些端倪还是初露了的。不要说什么“先富同富”，没有赶上第一班船的穷人们还是耐心的“待富”吧。不要吹什么“你富我强”，等你把“富强”都奉献完了，留下的只有“眼泪和死亡”。不要说什么“公平和效率”，就在今天我们还看到了一个典型的“效率极限”：

“4700万元一次两次三次成交”，扬州土地拍卖主持人----市国土局局长，在拍卖会上以相声演员绕口令的速度高效拍下了中标的鼓槌。这效率也算刷新世界水平了。

至于公平，怕只有到爪哇国里去找了。

于木鱼宅

2010-8-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