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是阿金的邻居兼同学,六姐排行老六,家里八个兄弟姐妹,六姐十三岁时父亲就去逝了,下面的一个弟弟九岁,一个妹妹十一。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生活困难,所以都没有读过太多的书就辍学了!再大一点,六姐就和妹妹找了点临时的短工做做!!因为六姐和妹妹长的漂亮,到哪里都很招风,又结交了一些社会上的混混,每天出出进进的,邻居们对她俩的看法颇有微词!再后来越混越大,在当时一提起来,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六姐是相当有头脑之人,利用当时结交的朋友路子,干起了建材生意…朋友多,路子广,生意就越做越好,越做越顺心!那时六姐嫁给了六姐夫!六姐夫开出租,六姐忙她的生意。六姐夫脾气出奇的好。特别的宠六姐!那绝对是搁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家里的一切事都不用六姐管,六姐到家准有热乎的饭可以吃…晚上不管多晚都有一盆热乎的洗脚水端来!那时的六姐对老公赞不绝口…逢人便夸,那种幸福感,荡漾在眉宇之间…再加上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六姐是让人羡慕的!
要钱有钱,要名有名,有房有车!黑白两道多少都卖几分面子!也许六姐的幸福来的太容易了,连老天都忌妒!九四,九五年,天津的开放步伐猛然加快了许多!歌舞厅,酒吧,洗浴中心如雨后春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灯红酒绿!所以治安不是很好!经常有抢劫杀人等恶性案件发生!因为赚钱快,投资小,六姐投资开了一家洗浴中心!我和阿金那时也凑过一阵热闹,开了一家餐饮娱乐的歌舞沙龙!名字叫的好听,其实那时的人都清楚,那歌舞沙龙是做何营生的!只不过那时的小姐们还尚有廉耻之心,大多还买艺不卖身也就是在那时起,阿金由一个羞涩内敛 循规蹈矩之人,变成了一个,顺手捻花,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好像被洗了脑!这是题外话…
再说六姐,她的洗浴中心与我们有一个马路之隔,客人们饿了,六姐都是打发人来,到我这里定些饭菜!晚上十二点左右,六姐夫开车来接!我们也顺路搭车回去!一天已经很晚了,六姐夫还没有来,我们坐在浴馆的门口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六姐夫!将近一点了,还不见六姐夫的影子!六姐着急了,可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看天色太晚了,我们安慰六姐别急回家再说......谁曾想,那夜竟是和六姐夫永别了!
三天了,没有六姐夫的消息!当夜回家,孩子好好的熟睡着,只说爸爸去接妈妈了!那几天六姐已经疯了一般,哀求着我们去找!她不吃不睡,眼睛里充满血丝!我们去所有的派出所和刑警队报失踪,查询有没有其他的恶性案件发生......可一无所获!
三个月过去了,毫无消息!六姐已经完全崩溃!已经无心打理生意,交给弟弟管理洗浴......自己每天喝酒......喝完酒就哭!就闹个没完......稍微清醒点就开车出去,把车开的飞快......出了几次险情,好在没有大事发生,花几个钱了事!那阵子,怕她出事,我常住在六姐家。也就是那阵子,阿金给自己放了浪漫大假了!
时间一晃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期间六姐去辩认过几次无名尸体......每次都哭的稀哩哗啦的......每次回来都叫上我出去喝酒,大醉一场!那时的六姐真的好脆弱!找不到一点往日意气风发的影子!我看着六姐,想着以前她一边开车,一边骄傲的问着我“看六姐帅吗”那脸上的得意劲儿......再看看现在的六姐,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每次大醉六姐哭着......闹着......只要你不让她喝,她就歇斯底里…跟你抢杯子,抢酒。抓伤我的手臂,撕扯着衣服!每次我都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的抱着她,死活不松手!直到她精疲力尽!
后来又发生一件事彻底让六姐全面崩溃!六姐的妹妹老七,在迪吧结识了一个卖粉的,染上毒瘾!还把竟把自己哥哥家的孩子也带得吸了粉!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四个人一块吸毒,死了三个......其中有老七和她的男朋友,还有老七的侄子和他对象!活下来的只有那个女孩。六姐听到噩耗,当场就已神智不清,当时这起案件轰动一时,有人说是吸毒过量,有人说是买了假的粉…到底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六姐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精神失常了!老七和她感情最好!从小一起玩到大!还有她的侄子才十八岁,大好的年华!就那样以不光彩的结尾,给生命画上句号!六姐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十个月后出院......六姐瘦了很多!眼光依然落寞!但已经平静了不少......六姐一见到我,眼睛一红......我忙扭过身,故意不看六姐。我怕她又哭!六姐这两年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我说着不关痛痒的话,逗着六姐家的花花......花花是条很老的小狗,已经有十二岁了,老的快走不动!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着边际的说着别的......
六姐夫失踪已经快三年了,按有关法律,三年算失踪,五年算死亡......六姐把六姐夫的一切其他事情办妥!又开始接手浴馆的事情。这几年浴馆经营的不死不活的…六姐接手后卖了两套房子,那时的房子还不象现在这么值钱!把浴馆重新装修了一下,又扩大了规模,重打鼓另开张了!新老朋友又来捧场......因为设施都是全新的,所以生意着实火爆了一阵!可六姐的噩运,还是没有结束…第四个年头,六姐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一个男人,人长的很帅,属于不爱说话,但心里有数的那种人!据说老婆闲他没钱和一个有钱人私奔了,也是一个心里受过伤害的人!六姐因为自身的经历,所以同情起他。
那男人姓于,这里暂且叫他小于。小于是个很有心机的男人,他不爱六姐,但是贪慕六姐的钱财,所以在六姐身上下足了功夫!初见小于时,六姐问我对他印象如何,我说“不咋样!小白脸儿难斗!”过于深沉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的深沉,有内容,有涵养!不轻易露底!一种是心机很重,善于察言观色,特别是对女人,有一定的忍耐力......不了解时,很乖很听话,了解了以后,就吃定了你!
那个小白脸是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把个六姐哄的晕头转向,大把的为他花钱,买了几万块的帝国车,一个星期就给丢了!然后又买辆夏利给他开着玩!每天还管着六姐,不让她出去应酬,有时正事都给耽误了,搞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六姐有朋友来,他就当着朋友面不让六姐喝酒,甩脸子给六姐看!弄得六姐很没有面子,下不来台!有些老朋友一看这阵势,也就不在来了!有钱哪里不是一样消费!时间长了,六姐很苦恼,分开吧,舍不得,不分吧,实在受不了小于的小性,就又开始常常喝酒了!喝完了酒就驾车出去!很让人担心!小于连理都不理,我们劝六姐和他分开,六姐前脚下定决心,只要小于一哄,就什么都变了,整天价乌烟瘴气....一会好了,一会恼了!每天在那种起起落落的情绪里过日子,总归要出大事!
一日,好久没来光顾的朋友来洗浴捧场,六姐摆了一桌酒,招呼客人,酒劲儿正酣,这时小于来了,知道六姐又在喝酒,急了!骂骂咧咧的愣是闯了进去,叫六姐回去。六姐碍于面子,好言好语的给他介绍,说是好久没见的大哥了,一起坐坐,你先回去吧!小于立刻变脸“我管你什么大哥呢,你给我回去!”酒桌上的人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容得他这么撒野,两个小弟站起来,揪起小于的衣服领子,就要揍他!六姐连忙站起去劝,可是小于还是挨了几下。被六姐拉了出去。六姐气愤的指着小于说“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吗?你敢这样闹!”小于挨了几下早怕了。气呼呼的理也不理,咒骂着走了!六姐对他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小于走后,心里非常气愤,就拨了110报警,谎称某某饭店有人打架斗殴......警察赶到,看闹闹哄哄的一片狼藉,就盘问了起来,这其中有个犯案在逃的人,警察一问,心里一慌,夺门就跑,这一跑,大家都跟着倒霉了,逐一带回警局问话!
六姐这几年染上酒瘾后,有了一个毛病,喝多了,不能生气,一生气就歇斯底里的闹腾。本来小于已经让她颜面尽失,又弄到这种地方问话,六姐情绪有些失控,开始大闹,谁问话就骂谁,眼前只要有人靠前,就上去开打,完全一个泼妇形象了!后来分析,六姐的病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只要有特别的刺激,她就会发生癔症。这一下惹了大祸了!六姐竟然把过来劝慰的刑警队的队长都打了两个耳光,还有两个小警察。平时大家都有来往,又碍于六姐是个女人,本来想走个过场,就让她离开。谁想六姐的癔症犯了,已经挡不住了!大闹刑警队!围观的群众左三层右三层的看着热闹!!
当时的情景谁都难以掌控,六姐被强行压制......第二天老八托门子,找路子去给六姐讲情,可是一听说原委,谁都没辙了!一律不见!找谁都没用了!一个堂堂的刑警队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给打了,那是多没有面子的事啊......所有能找的朋友都找了,花钱请客如流水一样,可是吃完了,没用!还是没办法!最后就什么问题都出来了,扰乱治安,窝藏罪犯,提供卖淫场所....非法收入等等几项罪名,六姐被判了四年半有期徒刑......交重金罚款,六姐除了那套老公留下的房子,(因为那房子写着孩子的名字)已经倾家荡产了!那期间我去看过六姐,六姐看上去很平静,说着不关痛痒的话,也许在六姐的世界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最亲的人都离她远去了,走时也带走了她的灵魂!
一晃又一个四年过去了,六姐的形象已经在我记忆里渐渐模糊了,说来也是非常的巧......一天夜里,我在外面喝完酒,忽然觉得口渴,在路边的水果摊处想买几个水果。忽然我觉得那个女人好熟悉。“六姐”我惊呼。“怎么是你”六姐也惊喜的看着我。“那个是我现在的老公”六姐指着旁边站着的瘦小男人说“这是......”六姐介绍着我。那男人冲我点下头,满嘴的黑牙,我顿觉恶心!我把头扭向一边。那个瘦小的男人,还没有六姐高,黑瘦黑瘦的.....长的很老!看上去得有五十几岁了!我有点不明白六姐了!
六姐看我,知道我想什么呢“就这样吧,怎么都是一辈子,他对我很好!”我无语了......回家的路上,我的心理一直难过的不行,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流......我想不通六姐干嘛要这么做,我不能忍受她的平静,她可以重新开始的!可她为什么甘于过这种日子,已经快十点了,还在路边卖水果。我难过不已......
第二天,六姐去商城看我,带了一只可爱的小狗给我!我好喜欢!六姐已经不见了当年的霸气,留在脸上的是一种脱俗的平静......我眼里隐约又出现了,她带我出玩儿的情景“你看我帅吗?”听着理查德的钢琴曲,她手里模仿着弹钢琴的动作......那般流畅......和谐。却如同流星划过了我的天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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