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家里像冰窖一样让人难以存身,被病魔缠身的父亲,终日躺在床上,为了给他取暖,就每天在他床前用木柴生着火,浓浓白白的烟雾缭绕着,呛得人难受,但是红红的火烬,给人带来些许暖意。
父亲躺得久了,就拄着一根棍子在房间里瑟缩着走来走去。有一天,我在西屋床上看书,父亲挪了过来,说:“草儿,人家都又考大专哩,等以后……”“你甭说了,你以为我就不想考么?”没等父亲的话说完,我就如一座火山“腾”地爆发了,怒气冲冲地抢白他一顿,父亲猛地像受了惊似的怔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痛苦像烟雾一样迅速笼罩了他的脸,他很尴尬地低下头,然后默默地一步一步挪出我的房间……
望着那穿着破袄的父亲蹒跚的背影,一股复杂的感情冲上心头,又难过又委屈,泪水就忍不住地涌出来,要知道我在师范上学时,就是个争胜心很强的女孩,早就雄心勃勃的打算一毕业接着考大专,可是这愿望在父亲病后,一天天走向破灭,每天奔走于家、医院、学校、借钱路上的我,身心俱疲,再者家里债台高筑的“经济基础”,让我哪还有心情和能力去实现大专这个“上层建筑”呢?但是作为梦想,它却无时不在诱惑着我,尤其是校友们纷纷考上了的消息,更是如小鼠噬心一样,无时不在折磨着我,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痛苦,让我不能自持,如中了邪一样对父亲乱吼起来。
可是我又是多么残酷呀!父亲求学时,聪明勤奋,成绩优秀,可是那年月,有个“右派”父亲的结果便是什么也别说,背着书包回家去,所以有十万分不甘的父亲,只能在师生们的惋惜声中回家种地去了。于是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的每一次成功都给他带来了无上的信心和骄傲!“不能满足于小中专”,这是他经常鼓励我的话,“要继续进修”也是他经常不变的梦想呀!可是我竟全然不顾他的感受,自顾发泄,好象他欠了我一样,好象我是世上最受委屈的人。我的话是刀子,是浸了盐水的刀子,向他病痛的心灵上无情地射去!伤害了他,我的良心也永远都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父亲呀,您为什么不骂我呢?您的不言不语,带给我的是永世的不能解脱!父亲,对不起,原谅女儿的无知和不肖吧!我忏悔,字字句句含着泪,带着血,父亲,您听到了么?
可是,父亲,女儿没有辜负您的厚望,94年终于拿到了大专文凭,2000年女儿又通过自学拿到了“河大中文系”的本科,父亲,您在天之灵看到了么?
愿您的灵魂在天堂里安歇!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5-2 10:44:3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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