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原野随着太阳的直射点在北半球上缓缓移动逐渐向北回归线靠近的脚步,也在经历着草长的含蓄,莺飞的洒脱,芳菲的斗艳,浓绿的蓬勃,于是,春天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不知不觉中,赤日炎炎的流火盛夏已将我们包裹得严严实实。
尽管热浪翻滚的流火七月,使人动不动就大汗淋漓,浑身黏腻,汗馊刺鼻。但对于我这个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的人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放松。因为早在未放假以前,我就对今年的暑假进行计划:一是赴上海的朋友暑假看世博之约;二是静心休憩消暑,随意支配这短暂的黄金假日,可以撅着屁股尽情酣睡;可以到茶舍品茗闲侃,可以约几位朋友搜罗特色美味浅尝慢饮;可以漫步河边,观浩荡河水,任凉风涤去浮躁,沉静心情;可以坐在电脑桌前,让思绪飞扬,凭指尖在键盘上舞蹈;可以坐在树荫下,与文字对话,感悟人生……
我计划着远赴上海的路线,想象着世博奇特的辉煌场景,设计着潇洒惬意的暑假生活,心被时时泛起的向往激动着,幸福着!
真爽,我这愉快的2010年暑假生活!
妻也被我整日里的愉快情绪感染着,同样分享着我的快乐和幸福!
就在我准备动身的第一天傍晚,妻在帮我收拾行囊时,不经意间我发现了妻的嘴角在微笑时有点上翘,我十分惊讶地问道:
“咦,你的嘴怎么歪了呢?”
“为你高兴的呗!”妻认为我是玩笑,以玩笑答我。
我一脸惊惶。“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照镜子看看?”妻对着镜子,左顾右看,满脸的愕然。我的心此刻已有些沉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我停下收拾,掏出手机联系出租车,联系熟人。
此刻已是傍晚,隐匿在树叶间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高声叫着,吵得我格外心烦。
一路上没了说笑,压抑的空气充溢着整个车内。我默默地注视着有些凄惶的妻子,仿佛妻已成了歪嘴眼斜,目光呆滞,涎水涟涟,走起路来抖动着手臂,迈着怪异步子,一瘸一拐的脑血栓患者,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又自慰地想妻平时心地善良,热心助人,再说还不是脑血管疾病患者的年龄,应该是面部神经麻痹吧!
……
就这样脑子里往坏的方面想一阵,再牵强着自己的思绪往好的方面想一阵,不知不觉便到了医院。
朋友引领着,无需挂号便直接做了ct。十分钟的等待更是觉得“度分如年”,待听到医生的脚步声,我慌忙站起,屏息凝视着医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张嘴,心便会从嗓眼里跳出来!
“轻微脑梗塞,幸亏来得及时,要是再拖延,轻者手脚不便,重者全身瘫痪!”我望着妻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脑梗塞会光顾眼前这个身材还算苗条的女人。但白纸黑字,ct室的诊断报告已经打印得再清楚不过:“右侧基底节区脑梗塞!”
看着心脑血管病区的走道里临时床位上吊水的病人,想着妻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心如同被针狠命地刺了一下,油然生出悲悯。
住院部人满为患,朋友问医生能否设法安排一下,医生头也没抬,一边笔走龙蛇地开着处方,一边以体己的语气说:“总不能在办公室增加床位吧,我给你开好处方,回家按疗程用药,效果是一样的!”朋友也说:“回家吊水好,不仅利于静心养病,而且照顾起来也很方便的,你看这医院的气味,你们那么清雅干净,怎么能受得了呢?这病也不算个什么,按医生安排用药,有两个疗程应该就差不多了。”医生的建议和朋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使我茫然、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许多。
于是,世博会奇特景致从我的脑海里悄悄地移除,我不仅疏远了网络,更疏懒了文字。漫漫长夏,随着妻漫长的治疗我优雅愉悦的暑假生活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每日里例行上街不是吃罢早饭钻进茶舍里悠然地品茶,而是匆匆地买菜后给妻捎上一份饭再匆匆地赶回;不是坐在树荫下翻阅报纸,品读文章,欣赏名著,而是洗衣做饭,拾掇家务;不是一个人面对滔滔奔涌的淮河生出诸多的感慨,泉涌出文思的灵感,而是守候在妻的身边默注着吊瓶,脑海里泛起虔诚的祈祷;不是上网审核文章,敲打自己的心情文字,而是搜索治疗脑梗塞病症的单方和病人的食谱……
妻看着每日里像陀螺一样忙碌的我,眼神里溢满了病者的灰暗和对我的心疼。
我知道现在的我很可能乃至将来的我在我们两的二人世界里充当着上级、保姆、勤务员的角色,但只要我的鼓励和安慰,照顾和体贴能使妻的病慢慢痊愈,在心里保持一片永远的晴空,我愿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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