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的时候只能干干闲事。
在网上胡乱地搜着,无非是先弹出一个界面,再关掉这个界面,如此循环,直至把时间全部打发。
真的,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起初使用电脑的时候,下载了大量的音乐和视频,流行音乐,中外大片,听得耳膜发涨,眼睛发花。一段时间之后,再也提不起兴趣。
其实,歌是好歌,片子也是好片子,不过,太容易看到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倒不如幼时为等一首好听的歌,只能苦巴巴地守候在收音机边上的那种感觉,好容易等到了,三五分钟就结束了,旋律记不清了,词也记不住。于是那时,拿个本子抄一些歌词很风行,然后每首歌也能哈个主旋律。
于是造就了这样的一批孩子,每首歌都知道一点,但要么记不住歌词,要么唱不到头,当时的我应该属于这样一种情形。
没什么不好,也就是自娱自乐的事情,没必要要求那么高,相反那种欲得不能的感觉倒真不错。所以,我们有时有忽略了现在的或曾经的拥有。
当外面如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时,坐在拥有空调的室内,心里会感到格外的平静——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平静的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多余的,当后辈的小哥们张扬地高呼:世界,我来了的时候,我一脸茫然,来了就来了,喊什么,不觉得吵了别人啊!
类似的语言对我而说,应该是这样的,割一块世界给我,哪怕只有一会儿。面对如此喧嚣的世界,我想躲,在我躲藏的时候,拜托别理我。
还是有时代烙印的,比如这句别理我,就有很强的时代印记,所以,我并非垂暮的老人。
躲藏的时候,能干什么。千万别说什么埋头苦读,勤修内功,厚积薄发之类的话,我们可是连宣誓都不敢大声的一茬儿。没那么积极,我们所做的更多事情则是以自己的方式消磨时光,在厌倦了所有的游戏与低俗视频之后,突然觉得找找那些久违的声音了。
不要以为,我找什么通俗意义上的流行歌曲,两十年内的流行老歌,没有被任何人遗忘,在各种传媒上反复拿出来,风头是不亚于现在的流行音乐的。
比如,今天上午,我找了一首歌,一般人绝对很少想到,也几乎好多年没有从主要媒体上听过,好像已经走入历史遗忘的角落。那是一首电视剧的片尾曲,电视剧的名字叫《凯旋在子夜》,歌曲叫《月亮之歌》。
那是一个相当久远的时候,黑白电视旁挤满了人,电视的画面是以冰冷的钢盔拉开了序幕,由石兆棋主演的童川有一张刚毅的脸,有朱琳主演的美丽护士江曼,在硝烟纷飞的老山前线,演绎着铁血的战争柔情。在那样一个年代里,人们的英雄主义情愫被全部调动了起来,人们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投入到电视剧中,人们与剧中人物同呼吸,共命运,会为他们随意击毙的越南兵而空前欢呼,也会为我们的战士所付的一点点伤害而宛如刀割,并且迅速地把这种痛楚转化成堆敌人的憎恨,祈愿着越来越多敌人的伤亡。
敌人是一个建立在参照物基础上的词语。在我们称越南人为敌人的同时,长大后,我们才知道,越南人也称我们为敌人。
那场战争,其实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单纯的结果来说,我们取得了胜利,我们打到了凉山。
而自古,越南的战争,一旦凉山被攻下,越南就只有束手就擒了,那是越南的最后一道屏障。
官方的说法是自卫反击战,应该是对的,以儒家为主要思维方式的中国人不是好战的民族,我们总是到了该出手时才出手,而且一旦出手,必是重拳,取得胜利也应在情理之中。
不过,像地震一样,震后经常又余震,战争也是如此,在主战场结束之后,中越之间的战争还是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多年,似乎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后期。猫耳洞、老山前线是那时普及率最高的词语。
战争没有纯粹的胜利者,战争总是有人伤亡的,战争使世界疯狂,唯有战争才可以合法地轻易地剥夺别人的生命,而连最基本的生命都难以保障的话,所有的美好只能是海市蜃楼。世界应该永远远离战争,祈愿和平是所有人的梦想,于是,一九八六年,被确定为世界和平年。
世界和平好像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幻,在世界和平年过后的二十几年,大小战争被继续着,平民伤亡数递增着,我们看到仅仅富有象征意味的国际组织——联合国在参战国之间做着多么无奈的斡旋,以及多么惨白的游说。
不过,世界需要联合国的游说,也许真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就想世界需要人为她祈祷和平,现实和理想之间有大断的路程,这个路程就是留给这些人。
这些人当然包括中国人,一九八六年,中国音乐人写了一首歌,让世界充满爱,在一百名歌星动情地演绎时,老山前线的猫耳洞内还守候着焦灼的战士们。这一百名歌星中,有一个长相甜美,歌喉动人的女子,她的名字叫许丽娟。
在电脑上查了好久,找不到这个人了,在让世界充满爱的集体合唱中,想要单独区分她,无疑很难,不过好在她还有这首优美的歌——《月亮之歌》,也就是凯旋在子夜的片尾曲。
音乐是用文字很难诠释的,否则也就失去了属于音乐的独特魅力。
对月亮之歌的最初印象,就是在硝烟纷飞的片尾,安静地升起了一个圆圆的月亮,月亮的下面是如塑像般站立的战士,头微微地上扬,看着月亮升起的地方,钢枪在月光的抚摸下,收敛了刺人的寒光,整个画面看不到人脸,只能看到黑黑的侧影,一支口琴的琴声从远处响起,没有任何伴奏,能够清楚地听出演奏的主旋律,然后,一个略带沙哑,不失温柔的嗓音随之而来,在前奏结束之后,这个声音轻轻地告诉别人:
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
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
他是我的好朋友
不管心里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飘啊飘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轻轻地摇
………………
歌曲有两段,第二段自然是主体的升华,不过我更喜欢第一段。没有任何雕饰的文字,没有任何污染的音乐,在电视画面的慢镜头的映衬下,似乎如一缕微波,轻轻地修饰着战争的恐怖与创伤。
这是难得的安静,我知道战争就是几个人躲在猫耳洞里,一动不动也许就是好几个小时,饥饿的考验,蚊虫的叮咬,战争就是如邱少云般伏在火堆里不能吭声,战争就是黄继光只能以身躯去阻挡敌人的火力点。战争还是出发时还是英俊的小伙子,回来便是四肢残缺。战争还是,刚刚依依惜别的恋人必须面对冰冷的骨灰盒。战场上没有温情,战场让温情深埋心底。在难得的空隙时,他们的温情满满释放,这种释放时回忆,是思念。
都是稚气未脱的孩子,在那个年代,连看到个女的都可能脸红,所以他们的这种情愫更多的转化成对童年的回忆,对妈妈的思念。
可战场上没有妈妈,妈妈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孩子的归来,只有对面如鹰隼般的敌人。只有月亮,那是月亮是所有战士的恋人,他们只能和月亮诉说所有。
是啊,他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心里多烦恼,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像白云飘儿飘。
人们说他们是英雄,可是英雄不过是些没有完全长开的孩子,英雄们也会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能够安安静静地看着月亮,安安静静地想着妈妈。
人们说好的文艺作品之所以打动人是因为触动了人的内心,所以无论是电视剧还是主题歌,他们都触及了人的内心,所以也深深地打动了亿万观众。
也就是在那样的夜晚,还未长大的我们在看完了电视剧之后,坐在院子里的凉床上,面对着天空的月亮,扯开并不优美的嗓音,大声唱着,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这时,妈妈就在我们的身边。同一个月亮照射下的远处,那些战士也许还在思念家中的妈妈,而且,他们连这首歌都没有听过。
战争最终结束了,在一批又一批的主旋律歌曲传唱大江南北时,这首月亮之歌似乎传唱的很少,而再后来,这些激荡的歌曲在不知不觉中,唱的也不多,比如《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血染的风采》……
没有什么指责的,没有多少人愿意回想战争。时代的发展会使人越来越理性地认识战争,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战争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战争。
孙子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军事天才都不喜欢战争。
可有些记忆是不该被遗忘的,比如那些逝去的英烈,他们实质上是为了我们的和平而逝去的,还有那些优美的旋律,那是我们为英烈们代为的呼唤。
上学时,我们学过《高山下的花环》,那是学得很不认真。现在,很懊悔,我想把它找出来重读一遍,我尊敬那个主人公——梁三喜。
在喧嚣的现在,在某一个夜晚,我找出了那首许丽娟演唱的《月亮之歌》
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
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
他是我的好朋友
不管心里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飘啊飘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轻轻地摇
……
他也唱出了我的心声,我希望月亮也是我的好朋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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