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宝贝，想你！”

“我也是……”

吃过午饭，我依如往常，泡在网上，和小情人冬冬腻在一起，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妹妹林媚冒冒失失闯进来，惊了我一跳。慌忙关了电脑，回过头去，拿着闲话掩饰，心里，却犹在偷偷地跳。偷情的感觉，真是又甜蜜，又让人提心吊胆。

林媚今年二十三了，小我四岁的她，在一家私人医院做护士。清纯如水的容颜，魔鬼般的身材，使她看起来像一朵芙蓉花，一度成了父母的宠儿，甚至连老公楚南，也曾开玩笑，说“恨不相逢未娶时……”

二

洗过锅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老公楚南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媚依在姐夫肩头，玩弄着手机。张开的脚翘在沙发靠背上，粉红的裙摆滑下去，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

手机里，一首歌悠悠地飘出，在屋子里回荡着：“片片枫叶是你火热的吻，却吻上了别人的唇。我在黄昏里痴痴地等，等你这个爱上别人的人……”

到底谁才是那个爱上别人的人？是她？是他？还是我？我摇摇头，想不明白。

已十点多了，我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冬冬，我想你。我翻过身，将脸贴在枕头上，喃喃自语。

永远无法忘记，在和他仅有的一宵恩爱里，他的手指，他的唇舌曾怎样一寸寸占有我燥渴的身体，让我沉溺在他所给予的温存里如痴如醉。

门“呯”的一声开了，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趋向床边。被子被掀开了，一具重重的身躯，压在我身上，用力撕扯着我的睡衣。

我快喘不过气了，用力推他，而他，却丝毫不想停止自己的暴行，用力进入我的身体，同时，不忘丢下一句无赖的讽刺：“别人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能？”

勇气突然间流失，我不再反抗，乖乖地躺着，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与冬冬的那夜幽情败露后，我就成了楚南的仇人。白天，我们相敬如冰，而到了晚上，他总会这样带着怨恨，不知疲倦地折磨着我，甚至在我睡熟后用绳子将我绑起来。我的痛苦成了他最大的快乐。

“说！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黑暗中，他捏着我的下巴，有点得意地问。

“哼！”我扭过头去，不愿回答这愚蠢的问题，心里却暗暗叹息：楚南呀楚南，当初若非你如此待我，我又怎会去找别的男人？

手机偏在此时响起，正要伸手去接，却被身上的男人一把抓了过去。

“看，是你的小情人发来的！”他嘿嘿冷笑着，将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屏幕上，几个简短的字在我面前跳动着：“姐！我想你……”

这一瞬间，我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你们果然还联系着，狗男女……”我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又怎样，我忍无可忍地吼。从没想到，总受欺负的自己，居然也学会反抗。

然后，我便静静地躺着，等待他愤怒的巴掌落在我脸上。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下了床，向外走去。

“你去哪？”我问。

“我会让你如愿的！”门外飘来这一句……

三

天空下着雨，阴阴沉沉，我打着伞，茫然地走在积水的街上。这是五月常见有霪雨，绵绵不绝，已下了好些日子。

三天来，楚南没上班，也没回家，每天中午，我就会拎着他爱吃的饭菜，去他的单位痴痴地等。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出现。我心里开始自责，开始懊悔，懊悔不该背着他做那些事，懊悔不该激怒他。

冷雨淋湿了我的裙角，伞外的天在不觉中开始黑暗下来。寻遍小城的最后一个小巷后，我转身回家。

眼前，每一扇玻璃门内，都透出暧昧的灯光，三三两两的俏丽少女，在灯影里搔首弄姿。这里，是有名的红灯区，有钱男人的游乐场。

加快了脚步，想快点逃离这风月场，不提防，和另一扇玻璃门内走出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抬起头，不由惊得呆了。是他！楚南！他此时正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那少女一头黄发、吊带衫、短裙高靴，一看便知其身份。

“别人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能？”见到我，楚南没有吃惊，嘲讽地笑笑，拉着那女孩子，转身走开。

这还是他吗，我问自己。

我想起了过去的他。那时的他，为了给我快乐，带着我在老家绿水潺潺的小河边上放羊，下河摸鱼；我怀孕，想吃酸，他就爬到山上帮我摘酸枣，弄得双手满是血痕。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站在夜幕下的秋风秋雨中，我暗暗地叹息。

四

楚南终于回家了。他的回家，意味着我们俩的关系彻底终结。

站在灯下，冷眼瞧去，那男人正向着我父母一遍遍地演说着，说我如何勾引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而他呢，又是如此苦口婆心劝说，而我屡教不改。表演的那么逼真，有一瞬，连我自己都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是个人尽可夫的坏女人，是条毒蛇。

我再次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那时候，他刚从学校出来，流落在省城，前途渺茫。是我，将他带回了自己家。帮他找工作，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说服固执的父母，毅然嫁给了他……

面对他的诉苦，父母竟出奇地冷静，什么话也没有说。本来，我以为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打我骂我，把我赶出家门或者活埋掉。

相反，林媚却在竭力地劝说着姐夫，脸上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看着她虚伪的表演，我在心里暗暗冷笑。自从窥破我的私情，出卖我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胜利者。

五

我再次失眠了，离婚早已成定局。这样的一个男人，不值得我难过。最让我割舍不下的，还是孩子。他才刚刚两岁，最需要妈妈。我苦苦哀求楚南，告诉他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宝宝。可是他冷冷回绝了，你是过错方，没权力提条件！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那看似平凡的一夜，葬送了我的所有。

当一切都远离我时，我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天亮了，我头昏脑胀，却还是慢慢地爬了起来，像往常一样，坐在了镜子前。

晓镜但愁云鬓改！我想起了这首诗。镜里，那昔日曾被男人们所喜爱的脸庞，终也一夜憔悴。

“姐！”林媚推开门进来。刚刚下班的她，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的倦意。不过，依旧掩饰不住那逼人的美艳。

容颜再美又如何，爱上楚南这男人，明日的她，也不过是今日的我。

想到这里，心里不觉生出几分怜惜。

“饭在锅里，你自己吃……”我对妹妹说。

看着她端起碗，我再次有点伤感，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吃我做的饭了。

“媚，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宝宝……”临出门时，我对妹妹说。

看着她一脸疑惑，我悄悄地转身，眼中，已凝满了泪……

六

脚下，是熟悉的街道。我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走在这条归来，也是归去的路上。

一片片的黄叶，在萧瑟秋风里悄然摇落。

“片片枫叶是你留下的痕，却刺痛了我的心门。我捂住伤口苦苦的等，而你什么时候还能转身……”不知何处，又飘来这首似曾相识的歌。

他早已不会再转身，我又何苦再苦苦地等下去，我对自己说。此刻，我所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倒霉的司机，然后从容地结束自己。

面前，一辆车疾驰而来。而我，慢慢地走向路心、一步……两步……

七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壁，而我就躺在床上，绝望地望着面前的一切。在那场车祸里，我居然没死，却比死了还要惨。我失去了双腿，下半辈子将在轮椅上度过。

妹妹林媚每天都来看我，在她的言语中，我知道了，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和楚南在外面租房同居了，现在的她，肚子里也已有了他的骨肉。

我暗暗有点担心，等到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不会再细心照顾我的宝宝？

当病房里的天快黑下来时，林媚还是没有来。

三天后，我在看守所见到了她。看到我，她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泪光。

“姐，我把楚南那个王八蛋杀了……”妹妹泣不成声，“我去找他，告诉他我怀了孩子，求他和我结婚，可是他呢，却和另一个女孩子搞在了一起。我哭了，他却在笑。原来，他并不爱我，他之所以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你。所以，他让我怀孕，再始乱终弃……”

心突然撕裂般痛起来，妹妹在哭泣着，我已不忍再听。都说最毒妇人心，原来，男人的报复，竟也这般惨烈。

“姐，对不起，当初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出卖你。害苦了你，也害苦了自己……”妹妹说。

“不，我不怪你……”我摇摇头，其实，害了她，也害了自己的人，是我。当初，要不是那躁动的欲望，我们又怎会有今日……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首《爱上别人的人》：“片片枫叶是你留下的痕，却刺痛了我的心门。我捂住伤口苦苦的等，而你什么时候还能转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