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过草原吗？草原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我到过草原，度过了一个凉爽的夏日。过好些日子了，但那里还让我魂牵梦萦，那儿的事，那儿的人，时时浮现我眼前，我回味不尽。我清楚，置身于乌烟瘴气的城市里，这种回味是使我平静下来的惟一慰藉。

上月一个周末，我接了一个电话，学生海军打来的，说他已经和祥虎、新红、梅芳等十多位同学约定，陪我一起看草原。

看草原？陪我？美丽的草原是我向往已久的，早想去看看，可他们怎知道的？

带着这个疑问，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随他们起程，驱车上了国道，北行不远又上了包茂高速，向着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地方前进。

我很奇怪，太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我眼大睁着也没注意到它升起来的时刻，似乎它是在我眨眼的那一瞬间升起来的，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车子下了高速又上了国道，走不远，一碧千里的蓝色海洋就在眼前，与路过的沙漠秃山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那不知名字的青青草迎着微风不停地舞动着，聚三散五的杂树也迎风招展着它的身姿。

到草原了！

我哦满脑子涌出来的是：　草原上有一群肥壮的牛羊，有的低头寻觅嫩草，边走边啃；有的半卧半躺，消食晒阳；有的交手撮背，传递友情；机灵的羚羊像是被打惊的兔子，一溜烟地向远处奔跑；放牧的姑娘骑着大马挥动鞭儿向四方眺望，看见我们的车子，老远就向我们不停地打招呼。唉，这一切怎么都不见了呢？祥虎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对我说，实行了封山禁牧，草原上就见不到牛羊了。

风吹草低现牛羊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车往前走，我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想，不仅乱砍滥伐胡开采是对自然的戕害，有时候，一种所谓的文明，一种科学的施行，其实也是一种对自然的戕害。而热爱大自然，需要理解大自然；理解大自然，需要感恩大自然；感恩大自然，需要保护大自然。现在实行的封山禁牧不就是保护大自然吗？想到这里，我愿意反复地诉说，草原，你，多么可爱啊！

不知谁“哎”的一声，我醒过了神，看见前面不远处树突然多了，掩映的树林空隙可以瞥见一簇簇建筑。祥虎对我说，那就是图克镇。为赶路车子没有停留，穿街而过，两边店铺的牌匾很醒目，上边蒙文下面文字，让我感到我们真正的到了内蒙古，这里是蒙汉两个民族聚居的地方。

我们继续前行了一段路，车子转一个弯，就进入了窄巴巴的沙土路，缓缓行驶。约莫20分钟，祥虎手指着前方对大家说，那就是我们的第一站。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瞧，就可以隐约看见一排老旧低矮的瓦房，周围是青青草地。

需要说明的是，我以前到过内蒙几次，可都是前往大城市，对牧民的生活基本是从影视剧上了解的。更需要说明的是，我们陕北和内蒙毗邻，曾经听过这样一个传说，牧民都住蒙古包里。但传说归传说，影视剧归影视剧，不必认真考究，否则牧民住的会是眼前这个样子。其实，蒙古人住蒙古包的游牧生活已经成为历史了，他们也和我们汉人一样早就有了自己的固定居所。虽说现在又兴起了建蒙古包，不过那只是样子像蒙古包，实际上是用砖砌成的而不是用帐篷搭起来的，供前来旅游观光的人欣赏住宿。

院门前站着几个人，不知站多久了，看到了我们的车子便立即迎了上来。这时我才忽然明白为什么祥虎在路上打了那么多的电话。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典型的蒙古族汉子，个头不高，一头长发，看上去四十多岁，脸上带着笑容，率先向我们这些远方的客人示意。我想，他的笑应该是一份自信和成熟的自然之笑，这笑中应该满含了无数生活的历练、淘磨和沉淀，以及对人生的体味、熟悉和清晰的把握。他就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名字我没记下，就叫他老谢吧。至于老谢跟祥虎沾什么亲带什么故，祥虎没说，谁也没问。

有意思的是，我们随老谢及其家人进了院子，就看到了一丛丛花草，花开得很艳丽，我眼睛直了！那些学生们的眼睛也直了！看到这情景，老谢说，这就是山丹丹花！

这就是山丹丹花？

它跟我想像的不太是一回事！原以为它高大健壮，没想到在几十株山丹丹，每一棵都只有三四十厘米高！从小我就在广播里，以及许多文艺晚会上听熟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可一直无缘亲见这在我想像中像陕北俊美姑娘那好模样一般红艳艳的山丹丹花。按说，既然民歌中都在唱它，这种花应该是漫山遍野都有的野花。老谢告诉我们，山丹丹花确实是一种野花，过去内蒙古许多地方就有，但这种花相对娇贵，再加上以往过度放牧和干旱，许多地方就没有了。

真想不到，我们竟然在内蒙古亲眼见到山丹丹花！

老谢的谈兴开始浓了起来，向我们介绍，这种花开得很有意思，一朵花开放在茎顶端的枝头，两朵和两朵以上的花，则开在叶腋之间，不管是开一朵花还是几朵花，花朵几乎都是六瓣，花瓣向外反卷，朝下俯垂，远离尖叶。老谢热情地接着往下说，山丹丹是一种特别聪明的花，能够用自己的花朵告诉人们年龄，每生长一年，便多开一朵花。也就是说，它一年开一朵花，两年开两朵花，三年开三朵花，四年开四朵花。

说到这里，我想，山丹丹花对于内蒙古来说可以说是一首歌唱红了的一种花，而对于我们陕北来说就不应该是这样一种概念。至于说利用山丹丹花及与之相关的陕北民歌这一文化旅游资源，让红艳艳的山丹丹花　，开遍陕北大地，红艳艳成为一道耀眼的旅游风景……不是这篇小文的事儿，就此打住。

又进了屋，老谢把我们一一让在了土炕或者叫火炕上腿盘着坐定。

在这样的火炕上坐那些学生们看上去不太习惯，可我不觉得。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火炕上长大，适应了火炕上火炕下的生活。很小的时候，炕高人低，总是大人用手从后背腋下掐住我，一下子把我放到炕沿上。到后来可以自己踩着小板凳上炕。现如今炕改成床了，但对那时候炕上炕下的生活依然记得的。

过不大一会儿，酥油、熟米、奶酪、奶茶等端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我们便手忙脚乱地开始喝呀吃呀。又过一会儿，女主人捧着放两杯酒的碟子立在我面前，我惊了一下，好大的杯子，满满的酒。我心里怯，半天不端酒杯也不吭声。女主人手僵在那儿，不吭一声，抿嘴笑着，眼里满含真诚地看着我，学生们也看着我，看得我不好意思了，只好开口，说杯子太大了，换小的吧。女主人还是不吭一声，笑着朝我做了个半下蹲。坐我身旁的海军赶紧说，马老师，她可能不会说汉话，那姿势是劝酒，你非喝不行。我无话可说了，只好豁出去，举杯一饮而尽。

女主人给我们一一敬完酒，子亮、新红、梅芳、高英、保军纷纷抢着给大家敬酒，互相祝福。我没有多少酒量，祥虎拿来一个大杯，我心领神会，喝不下的酒就斟杯里，后来我将这一大杯酒敬给了男主人老谢。

就在我们相互敬酒的时候，一个小伙子突然提着水从门外走进来，微笑着向我们点了一下头。祥虎介绍说，这是老谢的儿子，今年考入了西北民族学院蒙古族系。我突然留意到炕头墙壁上的几张学生奖状，心中一亮，仿佛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就在眼前。我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酒过三巡，男主人就说给我们叫几个歌手来助兴。这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以往常通过电视和录音带听听草原歌曲，今天要耳闻目睹那原生态的草原歌曲了，我们的高兴劲简直无法形容。

歌手们来了，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一个女歌手扯着嗓子唱起了《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总想看看，你的笑脸　

总想听听，你的声音　

总想住住，你的毡房　

总想举举，你的酒隹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向远去寻找共同的歌　

如今踏上这归乡的路　

走近了阳光，迎来了春　

看到你笑脸如此纯真　

听到你声音如此动人　

住在你毡房如此温暖　

尝到你的奶酒如此甘纯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向远去祭拜心中的神　

如今迈进这回家的门　

忍不住热泪激荡这心　

我曾在远方把你眺望　

我曾在梦乡把你亲近　

我曾默默为你祈祷　

我曾为你深深牵魂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向远去诉说思念的情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　

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　

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　

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这可是真正的原汁原味的草原民歌，悠扬、动听、欢悦、轻松、高杨的旋律，从土生土长的蒙古族姑娘嘴里唱出来，那股味道是任何歌舞团的专业歌手也模仿不了的，让我们神醉情驰，一个个目瞪了，口呆了，禁不住热烈鼓掌。我刚想给大家端杯意思意思，这时候，另一个女歌手白嫩嫩的绵手手端着酒到我面前，向我抛了个馋人的眉眼，我索性豁出去了，毫不犹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哎呀，这可是一大杯呀，喝下就感到昏头昏脑的，谱也乱了，舌头有点硬……看到梅芳跟一个女歌手跳舞，就说太……太……太难看了，还说男女……跳……跳舞……跳得……不……不……不累；看到高英跟祥虎跳舞，就说俩人……是……是什么……高……低……高低柜；一个女俊格丹丹的歌手唱《敖包相会》，我就忍不住了，让电子琴停……停……快停下，上去要跟女歌手合唱，还手舞足蹈的，挤眯弄眼的，虽然没想着捏一下女歌手那肉肉的手，却是有心戏女歌手几句，可学生们在场呢。

我摆出一副腾格尔的架势，清了清嗓子和女歌手一起唱开了——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

到第二段，女歌手继续，但我记不得歌词了，就哼曲调。

这首歌饱涵了内蒙古男女青年丝丝缕缕的深情和牵挂，和我们陕北的《泪蛋蛋泡在沙蒿蒿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箭双雕地既起到了传唱娱乐的作用，又收到为人们荒芜心田拔除杂草的效果。

我的心情被调动起来了，借着酒劲，忘情地吼出《信天游》——

羊个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

咱们见个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儿招一招手

瞭见那村村哟瞭不见人

我泪个蛋蛋泡在沙蒿蒿林

我唱完不经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了那开的红艳艳的山丹丹开花，一下子又陷入了那种好久找不到的激动里，扯着嗓子又吼出《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哟

一道道水

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

一杆杆的那个红旗哟　

一杆杆枪

咱们的队伍势力壮

千家万户哎咳哎咳哟

把门开哎咳哎咳哟

快把咱亲人迎进来

依儿呀儿来吧哟

……

满天的乌云哎咳哎咳哟

风吹散哎咳哎咳哟

毛主[xi]来了晴了天

晴呀晴了天……

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

红艳艳

毛主[xi]领导咱打江山

歌声、欢笑声在空气中荡漾……

海军问子亮，马老师唱得挺够味儿吧？子亮一撇嘴道，够，够味，一听就是陕北人唱的，有黄土味儿。

我唱的时候，高英又邀请祥虎，却是梅芳抢了先，专心致志地手拉着手，胸对着胸，脸对着脸，眼中闪着水波，脚步踩着一个点子，乐不可支地旋转着，快如流星。梅芳跳的好，祥虎跳得更好，一看就是专业水平。我不解，问他是什么时间学的。他说，十几年前他在工人文化宫受过专业培训，后来作为老师又培训过许多人。我恍然大悟。祥虎歌也唱得好，有磁性，他唱歌的时候，人们都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他唱完，人们便是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我想，倘若今天没有了他，会少了不少乐趣。后来我心里很是纳闷，当初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农村来的乖孩子一下怎么会变得如此能歌善舞？不过很快我就明白过来了，社会这个大课堂一蛮不像学校里的小课堂，教人的方式是不拘一格的。

一女歌手看看表，就抢着要跟祥虎唱歌，他们合唱了《陪你一起看草原》——

因为我们今生有缘

让我有个心愿

等到草原最美的季节

陪你一起看草原

去看那青青的草

去看那蓝蓝的天

看那白云轻轻的飘

带着我的思念

陪你一起看草原

阳光多灿烂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因为我们今生有缘

让我有个心愿

等到草原最美的季节

陪你一起看草原

去听那悠扬的歌

去看那远飞的燕

看那漫漫长长的路

能把天涯望断

陪你一起看草原

草原花正艳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陪你一起看草原

阳光多灿烂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让爱留心间

音一收，主人把冒着热气的一大盆羊肉端上来了。羊肉很香很好吃，大家都狼吞虎咽的，那吃象简直……好像谁的手也不闲着，所以没人把那逗人笑掉大牙的场面用手机拍下来。

一大盆羊肉吃了多半，我们每个人都吃的嘴油肚圆。高英拍拍祥虎的胖肚肚说，有几个月了。惹得大家一阵阵哄笑。女歌手们把油嘴一抹就要走，我们知道他们忙就没有挽留。一个女歌手走出几步，突然扭过头说，她也是陕北人。我惊了一下。遗憾往往就是在一霎那间浮现又一霎那间消失中产生的，现在我都后悔当时没有设法留下她来，听听她的故事。

在我们即将要离开老谢一家的一霎那，老谢的心情突然沉闷起来，他那一副不愿意让人离去而又无奈的表情，就像是一副美丽的图画刻印在我的脑海中一生都不能忘记。像是离开久居的故土，我们不忍上车，与老谢一起走了老远……

车终于离开了，老谢还久久地站在那里。

车出沙土漫道的小路就上国道，我们又来到了物资交流会会场。

这里人山人海，摊位很多，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我们左顾右盼，最后在一个摊子上买些吃的喝的，又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离开了，来到了射箭比赛场，看了一会又来到了不远处的摔胶比赛场。这里的摔胶不是自由式的，每个选手都用力紧抓着对手的肩膀不放，寻机欲将对手一下子摔倒。我看了几场就对跟前的几个学生说，这主要是力的较量，技巧有，但属其次。果不其然，最后我们看到的比赛冠军是一个体重足有三百斤的大胖子。

一天中最后一个观赏的、最让人们景仰的、最值得一看的也是蒙古族传统比赛——赛马。当我们来到赛马场时，那里已是人声鼎沸。　瞧！在那萋萋青草中的毡房旁边，那么多人，那么多匹膘肥身健的骏马，已经聚在一起。

“呯”地一声，所有的骏马齐头并进，飞快地向前冲……马上的人不停地舞动着手中的马鞭……我们欢呼着。我们的心神，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整个精神世界和灵魂似乎注入了无穷无尽的欢乐，一个个也成了一个呐喊助威的人儿……

看着这些彪悍勇猛的骑手，我心里很激动，不由得想起数百年前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能像飓风扫落叶般地席卷欧亚大陆，似乎在这里看到了答案。有谁不佩服那位马背统帅统领的大军，纵横四海、所向披靡，那才怪呢。

《赛马》，也是我心中的一首曲子！

我常常在静夜里，一个人坐下来，直直腰，定定神，奏起了二胡独奏曲《赛马》。那活泼、欢畅的曲调夹着跳动的音符，似从我的心头飘然而出。旋律时而快，时而慢，多数是马蹄那清脆的奔跑声……　我一边演奏着从心灵中流躺出来的旋律，一边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渐渐闭上了眼睛……仿佛飞到那美丽的大草原上去了。

美丽的大草原，一碧千里……远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像披着轻纱的姑娘，又像是绣在草原上的巨幅图案。多美啊！……一个个音符依然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乐曲变得平缓了，柔和了……变得急促了，激昂了……

美妙悠扬的旋律像一只温暖绵软的上帝之手，托着我的心叶在抚慰。抚慰着我忧郁的情绪，浮躁的灵魂。让我觉得在烦恼和痛苦荆棘丛生之中的那一点亮色，净化我的心灵，呼唤我心中的美。我仿佛感到了大自然的和谐，感到了天地间的万物都在这跳动的音符中一齐欢歌。霎时间，我觉得世界上的万物都是那么有灵性，那么美好——回归自然的人生之美。

怎么停了？原来，曲终了。我睁开双眼。我还没有如梦方醒，那悠扬美妙的旋律，居然还在他心中荡漾。难怪有人说，一首好的曲子，能动人心弦，催人奋发。

《赛马》，我心中的一首曲子！

它是闪烁浩瀚天际的一颗耀眼的星星，在人类最高贵的艺术——音乐史上永远发出清晰如玉的光芒！

我原来不知道，赛马竟然还分两种，一是跑马比赛，二是走马比赛。跑马比赛的距离长，大约有10千米，走马比赛的距离短，大约500米。我们看到跑马比赛时腿的动作像运动员长跑比赛时腿的动作，走马比赛时腿的动作像运动员静走比赛时腿的动作。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弄清楚，就问身旁的一位满脸胡子的牧民大哥，赛马夺冠军的人功劳大，还是马的功劳大。他不假思索地说，马的功劳大。停了约一分钟接着说，赛马得了冠军，马就吃香了，有很多人围着观看，还想走近摸一摸，也有人想买，掏几万块都想买。我问，马的主人舍得卖吗？他说，哪里舍得，捉金当宝似的，有一匹得了冠军的马，人家给伍万元都没舍得卖。最后他又说，终究还是人的功劳大。我一愣。他不管不顾接着说，一匹好马是主人多少年精心饲养照料训练出来的，比赛时换个人骑就不见得能得冠军。对于他出尔反尔，我没有想着揭穿给他以难堪，倒是觉得他说的舍不得卖是因为主人和马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我今天很开心，但也不忘给陪我一起看草原的学生们寻点儿开心。当我们看完赛马，带着纵马驰骋的意境和沉甸甸的屁股再上车时，终于发现了一个奇境：梅芳的脖子上有了红丝线，就想到一定是她在哪个摊子上买到了称心如意的饰物。于是我就问她什么时候买的，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梅芳说，不能看，看了就没有意思了。我又看了其它几个女生的脖子，连黑丝线也没看到，却是发现她们的手腕上，都带着褐色的天珠，一圈人造天珠鬼模鬼样地闪着贼光。高英把胳膊伸出来，还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擉。

宝军还像当年一样开始起哄了，谁偷偷摸摸给女同学买的？我觉得他提出的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就想看看谁敢作敢当！唉，没人应声。宝军指着海军咋咋呼呼，是你！海军脸有些挂不住，过好半天才笑着摇摇头，表示不是。宝军不依，又咋咋呼呼，是不是你买的？海军不免耳热心跳，面若桃红，笑了笑，笼统地说，想买早就买了，还等到现在？宝军又指祥虎。祥虎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为甚给他们买，要买也是给我婆姨买。宝军笑他，你是太老实还是不懂浪漫？大家哄笑。祥虎脸红了又白了，摆摆手说，有心没胆，想买不敢。又是一阵阵哄笑。宝军又指子亮，子亮顽皮地笑着说，我要买也只给一个买，决不可能给所有的人都买，那成了什么事了。又指新红，新红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你看看咱们这些女同学有多漂亮，我要买就买天然的真的，不买那人造的假的哄这些美女……一一拷问，谁也不认。再看看女生，都硬憋着不吭一声，等着看好戏。宝军有些尴尬，面子算丢得捡不起来了，只好指着自己鼻子，说是他买的，挽回了些面子。车内顿时一片大乱，都笑得前仰后合。

车子就是这样的气氛下开动了，走在了返程的路上。望着窗外，大地与蓝天融汇成绿意茫茫的一片，我想，我们很小就喜欢说再见。或者说，我们很早就学会了说再见。但再见是什么呢？我的理解，再见就是暂时的别离，就像再见声中，天上飘过的那朵云彩，树上落下的那片树叶，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想完“再见”，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令人捧腹大笑的景象，男生们都不承认给女生买饰物可能的原因有三：一是那饰物和天珠本来就是女生们自己买的；二是如果确实是哪个男生买的，也许他买的时候一高兴就出手大方一人一件，事后一想不妥，千万不能让其他男生知道，如果知道就麻烦大了，于是咬着牙不认；三是因了我这个老师在而不好意思承认。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如果我不在场，同学们在美丽的大草原一定会叙叙当年趣事，回首那永远忘不了的青春的莽撞，也许还会沟兑感情再谱新篇章呢？我以为，对他们而言，无论怎么都是一份美好。

没容我再往下去想，祥虎突然问我，马老师，你说说，我们怎知道你想去草原看看。我回答不上来，反问他，你说呢？他有些得意地说，是从老师的小说《三尺讲台》里看到的。

在坐的人，包括手握方向盘的新红都沉默了，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祥虎的回答虽在意料之外，但细细一想，乃情理之中，足可见他心细如发的脾性了。

——谨以此文献给我可爱的一群学生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