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莫名其妙的竟将我抛在了这条街道上,便扬起尘土一路东去了。坐得晕头转向的我呆楞了许久,也辨不出此时的我身在何处。路边一个摆摊的老人告诉我,这里是“阴阳赵”,离我要去的“新店乡”最少已走过了七八里路!
天那,我心里叫苦不迭,抬头看看天,时已正午了吧,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我没有停留半分钟的机会,马上掉头往西走,以最快的速度走着,有时还要跑起来,腿可受不住了,又酸又沉。我边跑边往后看,希望有人骑车过来带我一段,可是我环眼四周,这是我做梦都没来过的地方呀!陌生的路,陌生的河,陌生的天空……这么多的生疏弄的我心里惶惶的,难过的要流出泪来,可我已顾不上哭了,我只有努力地抬起那好象不属于我的腿,拼命往前冲,我必须快点赶到“新店”,因为下午回家的车只剩一趟了,万一赶不上,我一个女孩子今晚可落宿何处?
我边走边打听,饥肠辘辘,口干舌噪,嗓子眼里要冒出火来,累得我恨不能一头栽下来,永远不起来!可是父亲那深陷的眼窝,浑浊的眼睛里,那痛苦无助和自责内疚的眼神……时时在我眼前晃动,不,我得快点拿到这救命良药!想到这我甩甩头,振作精神继续走,不知走了多久的土路,又坐了船到了河对岸,接着往西走。
老天有眼,我望眼欲穿的结果,身后终于有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近了,近了,是一个约莫40多岁的男人,骑着一个破旧的车子姗姗而来,我什么自尊呀,面子呀都顾不得,只是拦住他,用那哀求的口吻说:“大叔,您带我一段吧,我的脚都磨出泡了……”“哎呀,我才刚学会呢。”他边说边下来了,谢天谢地,还没有置我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我,我带住您好吧?”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也许我的憔悴和狼狈感动了他,他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我接过车子,把那麻木的双腿甩上了车子,在那人刚坐上的一刹那,车子如失控般地左摇右摆,我死死地按住车把,好容易才平稳了,从早上都没吃饭的我,浑身无力,如抽去了骨架一样,我用上了我二十一年所有的力气,木然地机械地往前蹬,我没有哭,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顺颊而下流进嘴里,又咸又苦,“你这么瘦小,干什么我才能忍心呢?”耳边又响起里每次我要干活时,父亲常说的话,可是如今43公斤的我正把骨髓里的劲往外拉,父亲,您知道了该是多么心痛……
就这样我犹如一头老牛,拉着一辆超载的破车,在茫无边际的沙漠里吃力地挪着,挪着……
终于到了新店街,我把车子交给他,把那千恩万谢的话从那干裂的嘴唇里拽出来,两眼昏花,满头是汗,疲惫不堪,却仍要挤出一脸感激的笑容。
东跑西问,总算到了名声远播的老中医的家,很快的一包药包好了,“八十元”,老头精明的眼神里,带着“华佗”再世的自信开了价。听了他的话,一股无法形容的痛苦涌上心头,泪水在我眼里打转,我边哭边说:“大爷,俺是慕名而来的,我在路上走了十多里路,现在都快三点了,我还没舍得吃早饭,我知道药是不能搞价的,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我爸爸病重,家里借了许多钱,还借了贷款,家中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我没处借钱了,我一月只发一百元钱,您行行好吧……”一向性情高傲从不求人的我,今天完完全全是没有一点尊严了,我忍不住说了那么多,老中医慈善地收了我六十元钱。
我匆匆地往回走,匆匆地买了一袋方便面,便匆匆地去赶车,虽然我身心俱疲,但是我像怀抱着一个仙丹妙药一样,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希望呀,它鼓舞着我,支撑着一向胆小如鼠怕走夜路的我,走在黄昏里,走在夜色里,胆战心惊的窘迫,只有夜神的眼睛看得到。当我披着一身夜雾赶到父亲床前时,父亲用那枯枝般的手抚摩着我,眼里流露出了人世间,最愁苦最痛惜的表情,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那浑浊的眼睛里朴簌簌的滚落下来……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5-2 10:35:1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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