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英雄酒坊的老板花如梦,还是用那只手在擦着桌子。突然来了一群穿着怪异的江湖人士,吆喝着走进英雄酒坊。
花如梦冷眼打量了一翻那帮人,凭他多年的江湖阅历,这些人断然不是中原人士。
“老板,上酒!好酒好肉快给大爷上来!”其中一位见他们来到酒坊,老板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禁火气窜了上来,用力地用他的大刀柄子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花如梦似乎没有听到那人的吆喝,仍按照他一惯速度,不紧不慢地给他们端上酒肉,又继续去擦他的桌子。
“听说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其中个大口吃着肉的人神秘的说道。
“能有什么大事?还不就是李雪寒杀了墨毅然。”另一个正端着碗喝酒的人不屑一顾地说道。
“你知道个鸟!”那吃肉的人白了喝酒的人一眼。
“我不知道?那还是个什么秘密,早就是我们刀斩门众所周知的事了!”喝酒的人显得得意洋洋。
“什么秘密?你神通广大的鸟样,给大伙说说!”吃肉的紧紧相逼。
“不就是墨毅然……”喝酒的还没把话说出来,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用一块肉堵住了他那张大的嘴。
“不要命了!想让门主割了你的舌头!”那人恶狠狠地瞪了喝酒的人一眼。
这一切,在一旁擦桌子的花如梦看似漠不关心,但他却真实地看得一清二楚。从那头领模样的人的表情和话语中,他隐约感觉到李雪寒与墨毅然之间的决战,其间一定还隐藏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呢,花如梦一时还真的猜度不出来。
残阳退去,地平线无情地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花如梦早早地收拾了酒坊,挂出休业的牌子。穿上那身多年不曾使用过的夜行衣,箭步入飞的来到刀斩门的大营。
刀斩门虽是关外帮派,但却组织严密,数千门徒的营帐排得如军营般严整有序。营寨布置极费心机,吸收了五行八卦的精髓。大营内理是关卡重重。一般人物,不要说在如此严密的守卫下难以进入,就是没有一兵一卒守卫,也难找到东南西北。
但这五行八卦之术如何难得了花如梦,只见他一个燕子翻身,左转几圈,右跃几步,如入无人之境般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中帐,守卫没有丝毫觉察。
中帐内,灯火通明,偶尔传出杯盏交错的声音。花如梦仔细打量四周,虽然巡逻队来往不断,但却都不敢靠近这中帐。想必,一来帐内必是刀斩门极其重要之人,其自视功夫了得,不须其他人保护,二来可能有极其绝密之事,不愿让旁人知晓。
花如梦选一处光线晦暗地角落,附耳静听。但帐内说话的声音太小,他确实听不清楚。他不甘心就此放放弃,便大起胆子,用左手食指在嘴角沾了点唾沫,小心翼翼地捅破了窗纸。
这一看不打紧,但却把久经江湖的花如梦惊出了下身冷汗!只见帐内,刀斩门门主烙炎正坐中央主位,墨毅然坐于其左,少林虬髯和尚渡尘坐于其右。三人不时举杯相饮,时而低声秘言,严如兄弟战友。
花如梦看到此情景,又惊又气,真想冲入帐内把那披着人皮面具的少林渡尘和尚和那个背弃江湖道义,不分善恶的墨毅然给大卸八块。但气愤归气愤,花如梦终究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帐内三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他若以一敌一,尚有几分取胜的自信,但如三人联手,无论如何他也不是敌手。
正在思忖之际,突然帐内“嗖”地一声,飞来一只酒杯来。花如梦还没看见杯子的踪影,早已闻风而动,灵巧地一闪,躲过了那只杯子。那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飞到了三丈开外,深深陷进了一棵大碗口来粗的树干里。花如梦暗吃了一惊,此人内力已达登峰造极,绝不在他之下。
随即,帐内三条黑影一捅而出,眨眼之间已飞到花如梦的近前,他来不及细想,即刻运足十成内力,单臂一挥,一招“万佛归宗”,将三个人同时震了开去。紧接着,使出他的独门轻功“幻影神踪”,脚跟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在三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刀斩门门主烙炎、少林虬髯和尚渡尘和墨毅然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从各自严肃地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刚才花如梦如此苍劲的掌力,如此了得的轻功,都暗暗吃了一惊,只是三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互相又都好着面子,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花如梦片刻功夫,已来到十里开外的乐松小镇,见后面没有追来,这才放慢了脚步。也就是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有些疲惫起来,刚才那一招“万佛归宗”,用尽了他十成的内力,现在想来,他不禁有些后怕起来,那相信,如果他那一招震不退那三个人,那么他就再也就有脱身的机会。
话分两头,各表一支。直到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刀斩门门主烙炎、少林虬髯和尚渡尘和墨毅然三人确定来人已走远之后,又都才神色自然地走进帐内。三人满脸猜疑。
刀斩门门主烙炎慎重地问道:“二位都是中原武林成名高手,不仅功夫一流,而且见多识广,当今武林人士,莫不知晓一二。请问从刚才来人的武功路数来和身形来看,可否知晓是何方神圣?”
少林虬髯和尚渡尘和墨毅然二人同时都互相打量了一眼,似乎都已心知肚明,但却都同时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刀斩门门主烙炎将信将疑地瞄了两人一眼,似乎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两位兄台请入座,来,我们继续喝酒,别让区区毛贼坏了大爷们的兴致!”三人同时又都打个哈哈,入座继续对饮起来。
花如梦回到英雄酒坊,已是夜深人静,但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真是江湖如梦,想不到少林渡尘也竞然暗地里与刀斩门勾结起来,狼狈为奸。更让他不能平静的是,墨毅然已在数日前与李雪寒的决战中一命归西,魂飞天外。但今晚却亲眼看见他在刀斩门门主帐中活得精神焕发,难道那是幻觉,但他自己也不相信那是幻觉。他草草地吃了些东西,喝了两碗米酒,便又起身,决定去墨毅然的坟前看个究竟。
虽是初夏,但数十里外的鬼谷林,阴风阵阵,猫头鹰响亮而又凄切的鸣叫声响彻山谷,让人毛骨悚然。花如梦是从不相信鬼神的,但他还是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襟,大踏步朝墨毅然的坟墓走去。
夜,出奇的黑,伸手不见五指。花如梦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种,点燃了火把。墨毅然的坟墓,模糊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坟墓的土还是新的,散发着一股泥腥味,坟堆很瘦小,与墨毅然生前高大的身型和在江湖上显赫的名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简陋的木板插在墓前,上面写着:“墨毅然之墓”五个大字。
看到如此凄凉的景象,花如梦不禁有些伤感起来,虽然,墨毅然因为亲人的安危,屈服于刀斩门之下,且做了许多危害江湖的不义之事。但谁又不能力亲情所动?况且,墨毅然与李雪寒、封太平三人被江湖并称为“中原三泰斗”,其也曾是武林中显赫一时的顶尖人物。而如今,一堆黄土,坟前还有一柱香、一份贡品也没有,他不禁打消去挖开坟墓的念头来。
正在感怀之际,花如梦又突然从内心深处生出几分不安来。墨毅然既然已死,虽然刀斩门帮主做事霸道了些,但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一门之主,做事处事也还算恩怨分明。按常理,他应该放了墨毅然的亲眷。既然亲眷获得自由,墨毅然是因他们而死,他们又怎么会不来他的坟前敬上一柱清香,摆几只贡果呢。
如此一想,结合在刀斩门门主帐内看到的情形,花如梦也加坚信死在李雪寒剑下的不是墨毅然。他立即取来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打开坟墓。
打开棺材,一股浓烈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虽然,棺材里面的人有些浮肿,但花如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睡在里面的人就是墨毅然。他不忍心再看他死灰发白的样子,正准备将棺材盖。但老道的江湖经验让他不自觉地在墨毅然的脸上去捏了一下,这一捏不打紧,脸上的一大块肉皮跟着他的掉了下来。花如梦着实吃惊不小,又继续去撕脸上的那层皮,全部撕开一看,原来是封太平。他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封太平竟然易容成了墨毅然,并代替墨毅然死在了李雪寒的剑下。这真是惊天奇闻。
花如梦久久地望着棺材内的封太平,不禁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起封太平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昔日的仗义豪情,他不由得伤痛欲绝。
长久的伤痛过后,花如梦精心地掩埋了封太平,并重新在那块木板上写上“封太平封大侠之墓”。又砍来几枝青柏,插在他的坟前,算是一份祭奠。
一切收拾完毕,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初夏凌晨的风,一阵紧过一阵地袭来,花如梦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冻僵了,木然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漫不经心的向前走着。虽然,他不期盼黎明的早日到来,但他知道不能停止前行的脚步,封太平死之迷,他一定要解开。可这个迷又该怎样解开,解开了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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