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剑神一剑刀断魂,谁与争锋定乾坤?李雪寒与墨毅然的这一战,给了刀斩门一个不小的打击。打铁须趁热。数日后,已决定重出江湖的李雪寒,毅然只身独赴天荡山,准备与刀斩门门主烙炎决一死战。
天荡山,属于秦岭余脉,位于陕西汉中盆地西端,与定军山、古阳平关成犄角之势。历史上,天荡山是兵家必争的军事要隘,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百年后,又成了武林人士刀兵相向,残杀争夺的一座血腥之所。烙炎就是看中了天荡山的地势险要,才仗着他本门尚未逢过敌手的“狂刀惊雷五诀”,在武林中掀得风生云起,血雨弥漫。
刀斩门,由此顺利地定居于天荡山。自那日目睹了刀斩门总护法墨毅然死于李雪寒的剑下,烙炎不敢大意,回山后,日日闭关潜修,开始苦研他本门“狂刀惊雷五诀”的最后一层“灭天绝地”。
二、
初夏的午后,天荡山下,烦心的蝉鸣此起彼落。交织着夏日流火的山风滚烫灼人,李雪寒的心却幽冷如冰。
墨毅然的死,并没有带给他胜利的喜悦。李雪寒心里很清楚,墨毅然,只是烙炎手里的一颗棋子,很可怜,也很可怕。白露、封太平、白龙山庄,皆成了这颗可怜又可怕的“棋子”的牺牲品,而墨毅然自己,又成了烙炎的牺牲品……
“站住!阁下乃何方神圣?竟敢私闯刀斩门的禁地!”李雪寒正凝神想着心事,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忽然持刀拦住了李雪寒的去路。
“请你们烙门主下山说话。”李雪寒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连头也未抬。
“哈哈……阁下好狂的口气!先接了我这一刀再说吧!”精壮大汉大笑数声,骤然挥刀而上!……
“嗤!……”剑光一闪而没,如昙花一现……
精壮大汉猝然止步,低下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在自己胸口慢慢绽开的一朵血花,蓦地骇然抬头,惊瞪着李雪寒,吃吃道:“你……你是李……”话犹未了,精壮大汉便“砰”地仆倒在地。
三、
李雪寒依然负手而立,仿佛未曾拔剑似的,目注着精壮大汉的尸身,摇头一叹道:“兄弟,我也不想这样的。该死的人,是你的门主烙炎才对。”说罢,李雪寒又缓缓抬起头来,忽然朝着前面抱拳道:“烦请刀斩门的诸位好汉上山通报一声,就说李雪寒来访,请烙门主下山一叙。”
话音刚落,前面果然又窜出了几个持刀的精壮大汉。为首一大汉看了看横在李雪寒脚下的那具尸体,咬了咬牙道:“烙门主这几日正在闭关潜修,不宜见客。请李大侠改日再来吧!”
“改日再来?”李雪寒微微蹙了蹙眉,低头注视着随意挂在他腰间的剑,缓缓道,“几日不见,你们的烙门主成了缩头乌龟了么?”
“你……”为首那大汉面色顿变,厉声叱道,“李大侠,你可知道得罪刀斩门的后果么?”
李雪寒蓦地抬头,目如冷电地逼视着那大汉道:“你是什么人物?不知你的能耐,比起你们前任的总护法墨毅然如何?”
为首那大汉低头沉吟片刻,慢慢抬头道:“我叫上官斩,是新任的刀斩门总护法。我知道,我们前任的墨护法,是因为早就心存死念,才会故意死在你的剑下!”
“哦?”李雪寒听得微微一愕,“如此说来,上官护法与墨护法生前,定是莫逆之交了?”
四、
上官斩嘴角微撇,冷笑道:“若非烙门主近日闭门潜修,门中事务皆落在我的肩上,我早就要替墨护法向李大侠讨个公道了!”顿了一顿,上官斩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雪寒道,“现在,墨护法的家眷都在我的悉心照料中。我知道,墨护法生前,好像与李大侠也是朋友吧?让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的剑下,不知李大侠心里有何感受?”
“哈哈……”李雪寒忽然仰面大笑,笑声里,却溶着说不出的无奈与苦涩,“烙炎啊烙炎,你可真有能耐,用完了一个墨毅然,又找出了一个上官斩。难道你自己,就准备永远这么蜗居不出么?”
“说得好,说得好!几日不见,李大侠的口舌变得越来越伶俐了!”上官斩的背后,忽然有人鼓起掌来。
上官斩闻言一惊,猛然回头道:“烙门主,你……你怎么出来了?”
烙炎淡淡一笑道:“上官护法,这是我和李雪寒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们,就暂且退下吧!”
上官斩不敢多问,遂低头领着众人慢慢往后退去。
烙炎忽然又回头望着上官斩道:“上官护法,我与李雪寒这一场决战是早晚都逃不掉的事。此战我若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的门主之位,以及刀斩门的前途,从此就交与你了!”
上官斩诚惶诚恐道:“烙门主千万别这么说!您的刀技神出鬼没,此战,定能稳操胜券!”
烙炎微笑点头道:“但愿能托上官护法的吉言。你们,放心退下吧!”
“是,属下就此告退。”说罢,上官斩便领着众人真的退下了。
五、
烙炎低头注视着横在他胸前寒光流闪的刀,沉声道:“李雪寒,拔剑吧!”
李雪寒伫立不动,神情平静地望着烙炎道:“烙门主,我看这上官斩,该不是也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里吧?”
“哈哈……”烙炎仰面大笑道,“李雪寒,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上官斩,才是我刀斩门真正的忠臣!当初我器重墨毅然的断魂刀法,任命墨毅然为刀斩门总护法的时候,上官斩未出半句怨言,而且至今还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墨毅然的家眷,此等心胸,你说,我不把刀斩门托付给他,还能托付给谁?”说罢,烙炎随即面色一沉,冷声道:“李雪寒,我们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李雪寒蓦地仰面一叹道:“我们的话,的确不该这么多的。烙门主,请赐招吧!”
烙炎皱眉道:“李雪寒,拔你的剑!”李雪寒低头静静地注视着脚下的影子,淡淡一笑道:“烙门主,上次你们的总护法墨毅然存心受死,让我无端地捡了一个便宜,也让你刀斩门无端地损失了一个总护法。为了公平起见,这一战,我先让你三刀。”
烙炎大怒道:“李雪寒,你可不要太嚣张!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李雪寒已然敛了笑容,负手望着烙炎,静静而立。烙炎亦冷着脸不再言语。
此时,周围除了烦心的蝉鸣,再听不见其它的声响。
风很静,心静了吗?
看不见的杀气,正在无声漫延……
六、
“呼……”风声乍起。是刀风。烙炎腰身一拧,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人已飞纵而起,朝着李雪寒抡刀狠狠劈下,仿佛将一肚子的怨气全都发泄在这一刀上!
刀光未落,李雪寒的人影忽然一晃,已疾如星火般掠起,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烙炎的背后。烙炎身形落地,随即迅速地收刀、转身,却见李雪寒依然面不改色地负手而立,微笑着淡淡道:“烙门主的狂刀惊雷,果然刀如霹雳,其声隆隆!”
烙炎面色微红,蓦地大喝一声,手中刀光骤然暴长,挟着雷霆万均之势,“霍!……霍!……”连出两刀,左右开弓,朝着李雪寒当头劈落!
李雪寒身形疾退,手中忽然剑花绽放……
“当!……”刀剑一触即分!四刀尽数落空的烙炎,此刻双目尽赤!这尽数落空的“狂刀惊雷”四式,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刻,收剑而立的李雪寒,心情也并不轻松。刚才那一剑,若换了旁人,兴许早就被刺了一个透心凉了!然而,这一剑刚好遇上烙炎的“狂刀惊雷”使到第四层“排山倒海”!剑入刀风,随即便遭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
两人各自静立不动,彼此汹涌的目光,却在无声交战……
七、
良久……
烙炎横在当胸的刀,开始缓缓斜举而起……李雪寒的长剑却静静地斜指地面,纹丝不动……
时间在此刻,仿佛停止不前了……
“灭天绝地!……”烙炎蓦地狂吼一声,刀光猝然翻转挥出,如同一张绝妙无双的天罗地网,落向了似乎仍在怔立的李雪寒!……
在这电光石火一瞬,剑气精芒骤如奇迹般地在李雪寒的手中疾旋炸开!……
“网”破。“鱼”死。烙炎死不瞑目。他至死不信,他潜心苦修的“狂刀惊雷五诀”第五层“灭天绝地”,居然崩溃于李雪寒精魂凝聚的一剑……
李雪寒仰头望了望天荡山,蹙着眉沉思了片刻,忽然轻叹一声,默默转身离去了。
天荡山下,蝉鸣依旧,似在嘲笑横尸山下,双目如死鱼般暴凸着的烙炎……
八、
又是黄昏时分。英雄酒坊。
“李大侠,经过了这天荡山一战,刀斩门是不是该瓦解了?”英雄酒坊的老板花如梦一边询问,一边斟了满满一碗酒,递给了李雪寒。
李雪寒伸手接过酒碗,一仰脖,将一碗酒一滴不漏地倒入喉中……
“好酒!”李雪寒忍不住赞了一声,而后放下酒碗,目注着花如梦道,“决战,仍未结束。死了一个烙炎,还有一个上官斩呢!所以,天荡山,我还是要去的。但不是我一个人去。”
“上官斩?”花如梦微微一愕,“上官斩又是什么人物?”
“一个也许比烙炎更为可怕的人物。此次杀了烙炎后,我本想一鼓作气救出墨毅然的家眷的。花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胆小怕事?”说罢,李雪寒轻轻叹了一口气。
花如梦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穷寇莫追。李大侠,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你一定是想再去找你的几个热血朋友,一起商议去营救墨毅然的家眷吧?”
李雪寒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便起身离开了英雄酒坊。
“马鸣风潇潇,落日照大旗。”李雪寒仰望着满天如血的夕阳,自言自语道,“是该聚聚了。”说罢,李雪寒大步走进了外面一片金色的夕阳里……
此刻,“烟雨山庄”亦正浴在一片温馨的余晖里……
备注:本文为续《决战前后一》之《决战前后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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