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无私的爱，叫博爱，有一种永远咽哽在游子喉咙的称谓，叫母亲。

最近一次见到母亲是年后，和妻是在华灯正浓时到家的。下车第一眼就见到在寒风中牵着孙女的母亲，焦急地等候在车站门口的那一刻，我竟然发现，一生中最先学会的，叫得最多的，最了不起的称谓，居然咽哽得叫不出声来。倒是女儿撒娇地扑在妻怀里，甜甜又响亮的叫了一声妈妈。母亲笑了，但有几分晶莹在眼里闪动，妻笑了，却是几分幸福在眼里荡漾。看到两个母亲的笑容，分明就是这个冬日苍茫中最美丽的景致，我的心在紧紧收缩，一阵阵酸楚直往上涌，似乎要冲破那无言的哽咽。母亲又老了许多，几缕凭添在发间，兀自在寒风中飘舞着的银丝，像在细数着岁月痕迹的沧桑。许多次，我在电话中询问女儿的情况时都忽略了母亲日益苍老的声音，只是在女儿逐渐丰盈的童音中，想象着母亲苍老的模样。眼见在寒风中母亲瘦弱的身体，真的是几分酸楚，几分怅惘。有那么一段时间里，看着妻子和女儿在电话里一声声“乖女儿——好妈妈”地相互叫着，并相互说着：妈妈好想你——我也好想妈妈啊！但却从未曾想过，在电话那端默默聆听幸福音波的母亲也正在渴望我的一个简单的问候，那怕浅浅的，也足好！可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忽略了母亲的惆怅，忽略了母亲的叹息，忽略了一个母亲深浓的爱。

这么多年过去，母亲还是简朴地衣着，详了细看，依稀还能看得到衣服上有缝补过的痕迹。只是母亲手巧，把破裂了的衣服绣上一朵康乃馨或者别的什么花花草草，不但不俗套，反而更加美观耐看。母亲五十退休在家，此后的几年里，从来未添置过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是这样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回家之前，我和妻子专门去商场为母亲买了一件羽绒服，浅浅淡淡的草绿色，像母亲的人生一样，只为儿女默默地添加着盎然绿意。天明起床，见妻子在为女儿一套一套的试穿新买的衣裳，欢喜的笑着，完全是被母亲宠坏了的模样。而母亲则依旧穿着素朴的旧衣裳在忙碌着，我问母亲为何不穿那件新衣服，母亲淡淡的笑着说“在家还是习惯穿旧衣服，这样做家务方便”其实我知道，母亲是舍不得穿，舍不得把儿子对母亲的这份孝心变为陈旧。吃过早餐，妻子拉着母亲和我们一同逛街，在我们百般的劝说下，母亲穿上了那件草绿色的羽绒服。我惊奇的发现，母亲居然如此好看，鞠满宽慰笑容的脸上，漾着粉红康乃馨的颜色，明媚，而幸福。

这就是我的母亲，像一颗小草般的母亲，既没有牡丹的优雅高贵气质，也没有梅竹高洁的情操。只有一颗为儿女耗尽绿意，小草般朴质的心。

从记事起，就因体弱多病而倍受母亲溺爱。记得一次和小我两岁的妹妹闹别扭，一番仑战下来，我居然成了败将，倔强的我心有不甘，自然免不了在母亲面前一通哭诉。听罢我添枝加蜡的痛诉后，母亲微微笑道：“妈妈知道，你是哥哥，你是让着妹妹才这样的，不是吗？”见母亲这样说，我只能无奈的止住了装腔作势的哭诉，但却在第二天，接到学校的老师告知，下午可以早走一节课去县体操队接受考核。终于如了母亲的心愿，天赋赐予我的柔软让我得以进入县体操队。尽管我多年后因为贪睡未能坚持走下去，但见我日渐壮实的身体，母亲也就释怀了。只是偶尔在电视上看到我的那些师兄弟时，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分：要是你能坚持下去，说不定比他们还有出息呢！

想起妻子刚怀孕的时候，母亲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希望宝宝能够聪明漂亮，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聪明过人。等到妻子肚子渐渐大了，母亲对宝宝的期望却越来越少了，最后临产的时候，母亲只对我说，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要母子平安就心满意足了。天地间，这恐怕就是母亲最低的心愿了吧，不图荣华富贵，只求粗茶淡饭；不图耀眼繁华，只盼平安健康相伴。

仍然清晰的记得在家的那几天，我试图帮母亲做点什么，但母亲一一把我正在做的各种事接了过去。而我也像小时候那样，不由自主的顺从来母亲。现在想起，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母亲走近，只需轻轻一句话，稍微一抬手，我就放弃了心里的执着呢！或许，只因为母爱太伟大了，做儿子的永远都只是母亲眼里的孩子。

蓦然惊觉，转眼又是半年未曾见到母亲了，不知远在家乡的母亲是否过的好。想想母亲这辈子所走过的，20岁，40岁，60岁，都不是以自已为目的，真正属于母亲的，只有为儿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付出与牵盼。

电话响起，是母亲来电。妻接通，女儿甜甜脆脆的童音传出：“妈妈，母亲节快乐。”是呵！母亲节快乐，可为何，总是母亲先记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