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蜻蜓,越过了无数的稻田,忽然又不见了,远处的稻草堆,在淡青色的云层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夏天闪亮着空灵的目光,注视着山村里赤着胳膊的众生。
谁家的老水牛,在回家的途中,突然游向河滩,喷着粗重的鼻息,赶牛的人坐在河岸的陡坡上,点燃了一支生烟。而此刻。村庄沉浸于绿荫深处,木格子窗棂下,初升的月亮悄悄地探望,疲倦的少妇正捞起带泥的上衣奶着哭泣的婴儿。
隔着风帘,可以看见池塘的对岸有蝴蝶翩飞,南瓜棚也俯身水面,只有寂寞的水车,歪歪地站在身后默默无言。
月亮慢慢地爬上山坡,有一阵凉风悄悄地亲吻没有篱笆的村落,风车吱吱呀呀地响着,那些赤足的孩子正吃力地疏拢稻谷,一片树叶在风中沉浮,呼唤小鸡的人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只有那个赶牛归来的声音显得急促而高昂。
月朗星稀的夜晚,凉床与睡椅都很拥挤,散边的蒲扇,扇出了许多生动的话题,那些小板凳也毫不示弱,争相辩论着古老的三国,不远的青石路边,又传来了狗吠声,那是放水的老农荷锄而归。萤火虫也有点累了,我分明听见,一阵阵湿润的季风摇动了许多陈年旧事。
蝉,不断地歌唱夏天。
割完最后一拢禾,汗水反射出光芒,咸咸地闪现在额头,是谁坐在田埂急促呼吸,豆荚树下,一排热浪扑面而来,几杯凉水立时湿透五脏六腑。
天忽然变了,淋漓的苦夏,到处是匆匆的脚步和焦虑的面孔。打禾机也变哑了,我看见那些斗笠稳稳地扶着犁桦从容地在雨中奔走。
淡淡地讲述乡村,那是昨天,贫瘠的土地酿出了许多丰满的回忆。
多年以后,在城市的街道上,我忽然看见几个年轻的老乡,背着行囊,久违的乡音又在雨中徘徊,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有女孩渐渐迷失了道路,还有人偷偷地落下泪来。
又有几片树叶在风中飘落,只是不见小鸟穿梭其间,稻草人也不见了,鱼儿在水沟无处藏身,大片大片的田野,有疯草肆虐,又被黄土淹埋。只有一阵阵浓烟,缓缓地在天空飘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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