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松是个二蛋货,村里人都这样说。
我就是二蛋!你们咋着?柏松也这样说。
柏松天生一副好身架、一身好力气,但是没用到正点上。他最爱打架,而且打起来不要命。
那时候,农村电视机还很少,电影是人们最主要的娱乐项目。哪个村有人家过红白事都要放几场电影热闹一番,这一来三里五村的人都赶来看。年轻人爱热闹,三里五里十里八里地路都不在乎远,甩开两腿,颠儿颠儿地跑了去看。
柏松也是这样,哪儿电影往哪儿钻。可他不是去看电影的,而是去打架的。
到了那儿,见着什么有仇的没仇的认识的不认识,只要他觉得不顺眼,就找出茬儿打一架。
几次三番,柏松打架赢了不少,但也吃了一些亏。你想呢,人外有人嘛,要是遇上个硬头儿或者对方人多,柏松也对付不了。
那一次,柏松被对方四个人围着打,脑袋成了血瓢,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衣服撕成了条条儿。
柏松恼了!他发誓要去练武功,回来报仇。他背着一个铺盖卷儿就出门了。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后,柏松回来了。人比以前强悍多了还真学了点功夫,每天早上,都在自家的院子里嘿嘿哈哈地打拳练武,可他的脾气还是那么驴,与人一句话说不对就抡拳踢腿,而且还打起来不要命,打得人没处躲。这样,十里八村的人又都不敢惹他了。柏松也很是得意,整天支棱着两只胳膊在街上东游西逛,活脱脱《水浒传》里的牛二再生。
那年秋天,在外当了六年兵的强回来了。听说强在部队是特种兵,也练了一身好武艺,但谁也没见他显露过。可强大冬天跳进洛河里游泳,每天用冷水冲身子以及身上一疙瘩一块的肌肉向人们显示着他的不一般。
柏松有点看不惯强。球!有本事咱俩过两手,见个高低!找了几次茬儿强都不搭理他,柏松很窝火,但又不摸强的底儿,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柏松终于忍不住了。
强骑着自行车从村外回来,经过柏松家门口时,柏松往强头上撒了一把土。强停下了。柏松掂着一根磨杆冲了出来。
强一只脚支着地斜跨在自行车上,连看也没看柏松,沉沉地说:“你想咋着?”
“日你妈!我就想揍你!”柏松高叫了一声。
柏松这一叫嚷,村里“哗”地涌出了一大群人看热闹。这可是本村两大高手对决呀!
“那你就试试吧!”强仍在自行车上骑着。
“妈了个逼,叫你小子狂,我打不死你!”柏松叫着冲了过去手中的磨杆直直地向强捅去。
“趴下吧你!”强大喝一声,抓住杆头侧身使劲一拉再就势一送。柏松收不住脚了,“吧唧”摔了个嘴啃泥。
柏松低吼一声跳起来,手中的磨杆照强拦腰扫了过去。强猛地一跳,双手掂着自行车迎了上去。“咣当”一声,磨杆打在了自行车上。强把自行车往下一摁,压住了柏松手里的磨杆,接着就撑着车把跳了起来,双脚结结实实蹬在了柏松脑袋上。柏松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强踩住了胸口。柏松还是不服。
两个人又赤手空拳打了一场。柏松被连摔三个仰八叉后,躺在地上不起来了。但柏松心里仍然不服气。
让柏松真正对强竖起大拇指还是那次柏松和人打架被强救下以后。
那一次,因为和辛庄争洛河滩上那百十亩地,两个村发生了械斗。我们村组织了百十来号人,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在柏松的带领下手握铁锨、钢叉、磨杆等家伙去和辛庄人打架。强一个劲儿阻拦大伙,说去找政府评理,会有个公道的。可没人听他的。强他爹还把强臭骂了一顿。
辛庄的人也不含糊,在他们村几个二杆子带领下组织的人也不下百十号。双方在河滩一碰头立马嗷嗷叫着打作一团。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铁锨碰在一起的响声此起彼伏。
由于柏松会功夫,人家不和他单打独斗,而是四五个手持铁锨、磨杆的人围着他打,还不和他近战,靠着手中家伙长捣他、戳他、拍他。柏松气得乱叫,也没办法。不一会儿,几个人把柏松挤在了一个土崖下,上上不去,跑没处跑。柏松渐渐体力不支,左腿被对方的铁锨砍了一下,人也随着跪在了地上,但他还会着手里的磨杆招架。突然,对方一个人跳起来,挥着磨杆照柏松的头上砸下,柏松正忙着抵挡侧面的铁锨,根本没机会躲了。这时,只听土崖上一声大喊“住手!”,强“呼”的跳了下来,挡在了柏松前面,那根磨杆“咚”的一声打在了强的脑门上,“咔嚓”断为两截,而强好像一点事也没有,摸摸脑门儿对辛庄的那个二杆子说:“叫你们的人都停下,不然今天谁也没好果子吃!”辛庄那几个二杆子吓傻了,支支吾吾半天才扔下手里的家伙去喊停。
柏松伤好以后,不再与人打架,逢人便竖着大拇指说对强是真服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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