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一个早晨,惠风和畅。我背着画架去成都望江公园写生。因园中所植翠竹足有数百种之多。到了,进得大门,是一条长长的凤尾竹林*道。竹梢交接拥翠,遮天如盖,给人清爽荫凉苍翠愉悦的惬意。再去仰望这熟悉而又阔别多年的五层塔式斗拱朱檐的古建筑—望江楼。及那掩映在古木参天,千年翠柏之中,相应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古建筑群。她鉴证着成都这座全国闻名遐尔的六大古都之一的历史名城的苍桑岁月。相邻的是另一名胜古迹--”薛涛井”,让人联想到唐代女诗人薛涛在此开茶馆,用竹精制诗笺常与文人诗家品香茗、合诗韵、写诗笺的优雅场景。当朝大诗人元慎就是女诗人的常客契友。
再转过无数的假山、长廊、鱼池、花经.。所到之处尽见道路两旁竹圃中立牌标明不同品种的翠竹。或森森成遍、或几笼相逄、或数竿剪草、或旁石依稀。其间疏密有致,参差错落;或开豁、或幽深;匠心独俱的园林设计,协调得如此相映成趣。千奇百怪的形态,纷繁众多的品种。婀娜多姿、妩媚纤雅;或雄浑大气,沉着厚重;或柔弱细小如发丝,或粗大挺拔而伟岸。竹筒如翡翠,粉圈似玉环。枝梢斜生错节,抻向八方。就那娇小的竹叶有如玉片一股,奇巧玲珑似美女纤指美甲,更有又长又宽硕大盈尺的竹叶,可做乌篷船的船篷遮雨或端午节棕子包叶。
恰昨晚午夜的一场大雨,将满园的竹林涤尘如洗,使竹的本来通身翠绿的颜色,格外明丽、苍秀。湿漉漉雨滴映着朝阳晶莹剔透象珍珠般挂在竹叶上闪闪发光,即或滴在竹干上轻轻滑过,留下一条条碧玉透水般的美妙痕迹。面对千般姿态,犹生万种情思!如此种种修竹构成诗意般的绝妙景致,令我着迷成痴!
我背着沉重的画架,没有落背,或仰视,或弯腰,或近观,或却步。不知道该在哪里支架张纸,都是那么亲切诱人。因爱竹来画竹,我画那种竹?我画那里竹?我看竹,爱竹,想着竹的很多很多……
竹笋出土便有节,长成凌空不昂首,存节细微至枝梢。竹笋出土是实心,出土挺拔变虚心,且虚心得至始至终。
我佩服竹子生命力的顽强,不择土壤的贫脊或肥沃,不畏潮湿或干旱,不论寒暑凉热而四季葱笼茂盛。更不攀富贵而谦诚,做不了大厦之材就做修大厦的脚手架(建房在钢架之前全用楠竹脚手架。)。甚至连茅屋檩子都做不了,就劈成领蔑、栓蔑,能将茅草固牢,盖成茅屋可为穷人遮风避雨;更参与人们普遍地生产及生活之中。造木船填缝用竹肉,撑船篙杆是竹、纤夫拉船的纤绳用竹,历来舂盐井提盐卤水用竹片连接几百米上千米用竹,造纸用竹;农具、厨房用具、家具、卧具用竹。其筷子更是人人离不了的餐具。科学技术发展的今天,可用竹纤维制成布料作服装了。竹啊!你浩然正气,清寒凛烈,更有粉身碎骨为人类造福的牺牲精神。
我爱竹的浪漫。夜来筛月摇风,酷暑绿荫生凉;浩歌风满袖,长啸月当轩。数千年来,箫、箜簇,京胡以竹制成、琵琶、柳琴、月琴的品用竹,扬琴敲弦用竹,各种长短笛子、芦笙、葫芦丝、胡琴弓子等都离不了用竹制成。她发出的或帮助发出的优扬、婉转、铿锵、凄美、欢快、愉悦的音乐雅韵。为人们表达思念和浪漫、艰辛与忧伤。咏叹悲欢离合,倾诉爱恨情仇。低檐竹摇径,两窗对影思。二胡拉出的《江河水》弓弦撕肺腑,凄婉断肝肠;静夜的洞箫吹奏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忠奸何颠倒?千古痛英杰!激越而悲愤,呼唤起民族的精神;琵笆弹奏的《十面埋伏》描写了激越悲壮惨列而壮阔的战场,歌颂了力拔山兮的西楚霸王英雄盖世的形象;而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春江花月夜》更是让人沉醉于月上清江,绿柳夹岸,花团锦蔟,泊舟沉浮,江波涛涛,渔火点点的良宵之夜。
我更敬重竹对华夏文明传承和发展的贡献,所立下的不朽功勋,那就是几千年前的竹简记载留下传承了上古文明史绩,让古贤先哲所创造的灿烂光辉的中华文明代代相传。
正因为竹的高风亮节,自古以来诗人和画家吟颂描绘浩瀚,尊为梅兰竹菊四君子之其一,又封松竹梅岁寒三友排其二。甚至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千古绝唱!
我在园中一边欣赏着竹的风姿绰约的韵致,一边遐思眠想着,痴迷着,忘记了背上画架的沉重。我今天虽没画在宣纸上,可画在了我的心灵上,留下永远的印记。
一阵夏日的狂风将我从沉思中吹醒,竹林忽涌动,风猛淃涛地刮来,吹得满园的竹子东扭西歪,声惧如雷。我着急了!心里呼唤着,风啊!可别把竹吹断了啊!虽说竹子折腰不折节,匐身照样绿,可是,总是腰折了啊!从此挺不起了啊!我心里为竹祈祷!有诗为证。
万叶由风顺,宁屈莫折腰。
赖得狂飚过,身直扬枝稍。
林锡墙 2010.3.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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