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来,一直有一桩心事,很想用文字去哀吊一位已故的好友,却苦于种种原因,未能了却心愿。因而,在一些安静的时刻里,我的心绪会被自己的某根神经牵扯得生疼,月儿的身影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在心底隐隐的疼痛。
7岁那年,父亲调到另一所小学教书,我也跟着转学到那里,开始了我的小学三年级,认识了我的好友月儿,活泼漂亮的月儿,也是一位老师的女儿,大我2岁。
刚去的第一天,同班的月儿便热情的找我玩耍,带我去爬树,摘半大的酸不溜秋的小果子,臭美的我们,还弄来了凤仙花,她教我如何染红指甲,束起什么样的发式更漂亮些。在她的热情的大眼睛里,儿时的我开始读懂了“好朋友”的定义。当时月儿的成绩比我还优秀些,小作文也写得很好。我们一起开心的度过了两年的读书时光。
当时小学校的条件相当落后,破旧的教室,简陋的教学设备。一位校长和5位老师以及100多名小学生。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环境,却是附近村庄大多数的小孩子们渴望而不可及的小天堂。
那些年,人们的生活条件实在太艰苦,温饱问题没有得以解决,教育方面更是落后得可怜。当时每个家庭至少有5-6个孩子,像我们家庭那样,只养2个孩子的在当地乡里,找不出几户人家。月儿的家上有三个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很不幸的她在小学五年级时,没有再继续念下去,回家帮母亲做农活去了。后来她妹妹来这所小学就读,偶尔还从她妹妹手里,收到月儿撕下旧作业本写给我的信,多半是劝我好好念书。
当年还为月儿辍学的事情难过了一段时间,当时月儿的大哥二哥都娶亲成家了。月儿回家帮母亲下地做活,并帮着照顾小侄儿,这在当时的落后的生活条件,这样的事情不算怪事,很寻常。我也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月儿辍学的事实。
再后来,我到了市里念初中,因为离家远,多半只有放长假时才回家。只是从母亲的口中得知,月儿和她母亲说,特羡慕军儿,能去好学校念书。之后大约2年的光景没有了月儿的消息。
最后一次得知她的消息,是一个噩耗:月儿服毒自杀了。那年夏天,月儿十七岁。我十五岁。
她去世的消息传来,我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了好多天。关于她轻生的小道消息很多,有人说她和本村的年轻人恋爱,父母反对,另许了一门亲事;也有的说这姑娘家心事太重,薄命之人;还有些人说,算命的来了,说这姑娘命中注定难以长寿,和父母八字相克.......
关于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小道消息,有关月儿去世的真正死因,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月儿永远的离开了她那个暗淡无光的世界,永远的定格在了17岁的雨季里。
按当地的风俗,未成家的孩子去世时,都不能跟随先辈祖坟一起安葬。只能随意找块合适的地方,用破草席裹了悄悄埋葬,还只能平埋,并不立坟包。
至今,月儿的安息之地,于我无处可寻。我也只能在忧伤的梦里,踏上记忆中那条弯曲的小山路,哀吊儿时的同窗好友,我可怜的月儿。
世道苍凉,旅途坎坷。如果当年的月儿,像我一样得以继续念学,那么今天的她,又该是怎样的另一种精彩的人生?只是什么可能都没有,月儿永永远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在我的心里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永远的疼痛在心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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