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疯子和精神病人,人干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可此刻的我,真是没有一点目的。晚饭吃过了,老婆不在家,电视不愿看,屋里不想呆,朋友不肯找,网络不能上,书本看不进去,于是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下楼出来溜达,既无目的地,也无目的性,实实在在的随遇而安,随地而歇,随时而返。如果一定要找点什么作为目的的话,那就恐怕只有说是消磨时间了。可承认了这个,又觉得是在犯罪,所以还是称做漫无目的的好。
独步在荒凉的街上,仔细寻找,只有昏黄的灯光下的黑色影子,一直跟随着你。仔细倾听,好像还有一种枯寂的声响,就在你身后。他们是这么的与你如影随形,不离不弃。如同你的幽灵,属于你,却无法与他们沟通和了解。
走着走着,就有点害怕。害怕的时候,就不知不觉中有些异常。或者唱歌,或者念诗,自己觉得很高雅,可在旁人看来,就如同疯癫了。于是招来几个白眼,赶紧静默下来。看来,就是自己以为独处的时候,你还是不能摆脱世俗!
停下来才看见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方不小的蛛网,就着灯光,刚好看见一个蛾子扑闪着撞了上去,还在拼命的挣扎。立即就有蛛网的主人,张牙舞爪的来了,不大一会儿,就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餐。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或许本来该撞上的是我,当然我不会被蜘蛛吃掉,倒是可以解救这个蛾子的性命。但是这样以来,没有饭吃的蜘蛛是不是也要不满?我怎么应付?谁知道呢?
街道拐弯的地方,躺着一个乞丐,就在这夏日潮湿的马路上。见我走近,慌忙的趴在地上做跪拜状。我自觉承受不起这种大礼,摸摸口袋还真有一个钢镚,就顺手丢在那双看不出肉色的手里,赶紧离开,有一种逃跑似的慌张。因为其实兜里还有两张纸币,是下周的零花钱,好像也该奉献了的。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这样的乞丐到处都是,就是把自己剁碎了给他们吃,怕也难解温饱吧。
前面是一片五彩的霓虹。心里默默的下决心看看是不是可以坚持从这里开始不看那里一眼。梗着脖子,数着心跳,从一数到八十七,就要通过了,“嘀嘀”一声汽车喇叭,还是让这个愿望破产了。挡风后面副司机座上一个娇艳的少女,司机则是个中年的男人,显然这看似的父女,显然更像情人。看来只要是坐在宝马车上,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是坐在自行车上幸福。
怪自己毅力不够。再次下赌注,数到两千步就回转。心无旁骛,这次算是实现了。想来,人生的一切都是在赌博。看《漫长的婚约》里,那个小儿麻痹的女子,总是在暗暗的赌博:在火车上,她心里默想,数到七假如查票员来了,就说明恋人还活着,结果查票员真来了。在饭桌上,她暗暗的赌咒,这块排骨有骨头,恋人就死了。结果排骨还真没骨头。世间的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信不信由你。
昨天老婆说她到一个企业去,这个企业就在院子里有片菜地,里面茄子萝卜西红柿什么的,应有尽有。你也许可以和这个成为朋友。其实这不过是一句玩笑。人家首先玩的是老板,然后才是菜农,你自己哪里就够格了呢?反过来,就是给你一片菜地,没准几个月下来也就烦了。人总是这么奇怪的让人不可理解。
两千步数完了,前面的路还是一样,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西晋的嵇康,驱车独游到车辙不通之处痛哭而返,这只能说明那时候的落后和闭塞。现在知道地球本来就是一个球体,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地球的引力,世界上没有那里是天涯海角。面对世界的广袤,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只会骄傲自大的井底之蛙,或是一只迷茫而勤奋的蚂蚁。
路永远没有尽头,掉过头来,换一条路,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如同真实一眨眼的功夫死掉了,阳光下也一样可以是天堂地狱:一个懵懵懂懂来到新世界的刚死的灵魂,在死的门里好奇。一群或恐惧或悲哀的还活着的躯体,在死的门外折腾。这距离是这么的贴近,只是隔着一层透明的实相。似乎听得见这灵魂的独语,似乎看得见这黑色的紧闭着的门。
那个两个小时前离开的窗口,现在黑黢黢的,没有灯,它还是你熟悉的家吗?月影照在床榻上,像一片长满常春藤的墙。窗纱倒悬在墙壁上,仿佛有一群魂灵在聚餐嬉笑。
躺在这片长满常春藤的床上,和这群嬉笑的魂灵一起,做一个漫无目的的梦!年年岁岁,月月日日,平平常常。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又都雷同,也许还有今晚的梦。
还活着吗?谁知道呢?一切都是这么的虚无,也许虚无才是漫无目的的最佳解释。
于木鱼宅
2010-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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