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静月清荷合奏,不会写杂文,请朋友们多指教)
陕南的夏天有点闷,像个内向的男孩一样,不那么爽朗,今年夏天尤其是这样。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亚热带炽热的阳光,没有风的影子,到处湿淋淋潮乎乎的,伸手一握就能拧出水来。酝酿了好几天的一场大雨,像一柄高悬在头顶的利剑,悬而不决,引而不发,人们受不了它的这份傲慢,只求它早点落下。大雨终于在某个黄昏凌空而降,一发而不可收拾,牵牵连连一下就是一个多星期。我们这把它叫“白雨”,下起来的时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白雨时常夹杂着电闪雷鸣,“咔嚓嚓”的声音很是恐怖。雨水里有一股腥味,是一种令人不安的讯息。白雨三场,下不透的时候很难受,就像孩子久生不出一样。虽说“有钱难买六月淋”,但过量的雨水又让人讨厌了。前一阵暴雨成灾,不住点的下了两天,导致汉中城里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内涝,自天台路至北团结街,陈家营和北团街十字积水尤其严重。街道成河流,汽车当船使,很多地方积水深及膝盖,给市民的出行带来很大的麻烦。
其实,久居闹市的人,偶尔赤脚在水中走走是很有趣味的。不管是出于叛逆的本能,还是好奇的天性,当你把自己裸露在暴雨中,或者将双脚浸没在水里的时候,那份清爽和惬意遍布全身。有那勇敢的人卷起裤腿,推了自行车在水中走。底盘稍高点的汽车这时候当水陆两栖坦克在用,劈波斩浪的,身后冒起一股黑烟,终于在积水最深的十字路口熄火了。叫来拖车拖,糟糕的是连拖车也跟着一起熄火了。波浪涌上街沿,舔没了行人的脚背。街边行走的男女干脆脱了鞋子,就当是在海边的沙滩上玩水。奇怪的是水中居然有不小的鱼!哪来的呢?据说是从北边的大渠里翻过来的。有人兴奋的使了家什来捞,把岸上有很多人看的心痒痒的。这个内涝的夏天,大水漫漶,到处白花花的。
这是一个有点反常的,清凉的夏天,如果不是因为城市内涝影响交通,它简直就是城里人的最爱了。再没有比雨水更方便更高效的制冷剂了,它们的降临把一个正在发育的盛夏又打回了春天,或者干脆拖曳到清秋。气温骤降,短裤短袖穿不住了,裸露的胳膊腿有点凉沁沁的,所以纷纷换上长的。街边的西瓜贱卖到每斤五毛钱也没人要,冷饮卖不走,空调也卖不动了,人一看见电风扇,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总之,一切与炎热有关的商机都暂时敛起了锋芒。到处滑腻腻的,仿佛长了青苔。
乡下人可不喜欢这样清凉的夏天,庄稼们更不喜欢。植物的生长需要灿烂的阳光,需要高温的烘烤,就像有人在加了红炭火的鏊子里烘烤着几个馍馍,那些植物们的生命,只有在火热的夏天才能达到极限。也是的,该热的时候要热,该冷的时候要冷,四季分明,庄稼才有好收成。夏天的味道在乡下才最为浓郁,最为纯正。那是火辣辣的阳光的味道,辣得让人受不了,几乎快要窒息了。只有到了晚上,感觉才稍微舒服点。这时候,藕田里的荷花开了,晚风送来缕缕荷香,沁心入肺。很舒爽的风,送来浓郁的夏天的味道,它让人的每一个毛孔都扩张,每一根血管都通畅,每一根神经都放松。夜幕四合,村庄渐渐暗淡下去,是萤火虫将每一条发白的土路重新点亮。
漫长的雨季终于过去了,紧接着是云开日出,阳光灿烂的好日子。才刚刚过了小暑,急什么,炎热的日子排着长队横在面前呢。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这才是真正的夏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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