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峪村（组诗）

文//王运用

◎虎峪村

大洪山沿汉水直下　

老虎经常出入的山谷　顾名思义　

如今只是巴掌大一小块盆地

一个虎居龙盘的自然村落

地名雄奇　

意境苍凉

三面环山一面背水　板结的黄土上面

世居着我的乡亲　茅草　和庄稼

初夏一过　金银花像松针一样落了

低矮的丛林吟着雄浑的松涛

一条从十八里长河流过来的水系

带不走我赤贫的骨头

秋天　人字雁阵　仍然秋天

民间流传着那首歌谣追赶霜雁

听乡亲们讲述一个骑虎人的故事

久违的山风把我吹向大洪山以外

那天　我留宿在虎峪村口

◎虎峪口小学

一个小我　蹲在

那块寄放我父母之乡的泥土之上

一回头　就看到那根旗杆

直到我随大军“南下”　她还站在那儿

安静以外　有几间房屋成了村委会

守望如同一种期望　在微凉的空气中

没有风钩的窗户　不过是几本翻乱了的课本

赶上雨季　正好在初秋时节飘摇

一朵花已经够了

朗朗的读书声不再是往日的忧伤

时光仿佛又回到岁月的咏叹

几十年走过来

芳香中略带一种酸甜苦辣的味道

所以　虎峪村

苍茫如一杆旗

◎地图上的老家

轿车走过慢转弯　走过谭集　进入虎峪村

虎峪村在一片油菜花里亮出老家的影子

车轱辘上的泥巴越聚越多

因为爱　雨中打捆的旧事物

飘过杏花雨　在乡亲中间越走越近

父亲和母亲安坐的地头上

梨花发白

一群不相识的小向导跑在车前车后

车行的速度慢过小朋友的笑声

我腾出自己回忆从前

皂荚树上挂满像刀一样的皂荚

地图上邮票那般大小的老家

长满摇钱树

老家是我终生契约上的指纹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回响

◎范家庙的香火

范家庙　范氏后裔所崇拜

一张模糊的面孔　掩盖了倦意的马蹄声声

文革中　六边形的化钱楼轰然倒塌

楚国的月亮从此照不到大雄宝殿与山门

主殿配殿长满野辣蓼　与青藤

一转身　春暖花开

范文公均公田　厚桑农的思想

吹过青团　吹亮虎峪村

一群鸡一群鸭一群曲项的鹅

守护着秋天的秸秆

土生土长的乡亲　喂养一方水土

淳朴的信仰　五马踱步　清风又起

水流的节奏　我醉了

香火在寂寥荒野里无边无际

有谁手持黄卷青灯漫过子夜

虎峪村又披上一件神秘的睡衣

◎虎峪村一个教授和一个诗人

回到虎峪村　我的居所

教授和诗人坐在乡梦里喝茶

残茶泼出虎峪村的黄昏

一群鸟儿飞向远方　不再回来

我的家乡　人们只看到丘陵

和丘陵尽处的辽阔

茶叶像四季飘散的梅花　暗香浮出

袅袅炊烟是唯一的骄傲和高度

十万种声音切断倦鸟归巢的路程

虎峪村　重新构筑春天　

从一座房子到另一座房子　

劈柴挑水的情节令人心动

我愧对一腔热血

2010.7.17—21　。　深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