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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老拐子六零生人

发表于-2010年07月21日 上午10:22评论-2条

前一时期,我们国家的拐卖人口犯罪活动猖獗,经打击现象好像有些收敛,记得我小时候,也听说过类似的拐骗描述,但多停留在人们的口头上,我听到最多的就是我们城里的某个阴暗角落,隐藏有专门骗拐小孩的老拐子。

我们当时都属于可能被拐的年纪,一旦带出了城门,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因此要说六十年代合肥的孩子最怕什么人?应该说就是“神龙不见首尾”的老拐子了,因为只活在传说中,虽不见形影,却总能帮助家长管治住我们企图四下串溜的腿脚。

当年我家住在省人委大院里,与外界有形、无形都有一种隔绝,导致柔弱的身心有被束缚在高墙之内的感觉,特别是一度听的传言多了,就总会感觉墙外有老拐子,正在偷窥我们的行踪,瞅准机会就会下手,挟我们去换钱。

本来庭院纵深,凡局外人,难以一眼就窥视到院内之全貌,南北两座办公大楼,既构成了大院的核心建筑,又形成两座大屏风,一举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话说距离产生美,其实神秘也引发了人们的好奇,怎奈门卫忠于职守,抹杀了旁观者的各种探秘企图,只有我们住在院子里的人,能自由进出,凭一张熟悉的小脸,加上手无擒鸡的力量,没有人会加以防范,并在意我们的客观存在。由此,也渐渐助长了我们一种盲目的情绪。

享受别人没有的,于是骄傲自满悄然滋长,以为高人一头,其实就是一个政府办公的场所,虽然是带有草木楼阁的庭院,但终归自由被高墙所束,只能在院子里“占山为王”,出门有坏人,大人总是告诫这样我们。

于是在省人委大院内,长时间的,就构筑了一道由一群天真烂漫的童子军自守和徜徉其中的风景,不容外人染指,也不敢涉足院外。

一是怕对面的“野孩子”,二是防老拐子。

于是这个天地的小,感觉无法用我们的童心去扩张。

所以很多的时间里,我们活动的身影只偏映于大院一角,腾出的若大空间,作为我们无所拘束的畅想世界游弋。

因此高墙深院,在我们心中,已经远远胜过周围我们所能看到的景致,城市上空,少有蓝天,厚厚的云层让所有对姿态万千的白云想象全归了零;而繁华的街道,又不能随意行走。只把生活的大院,作为自己朝夕相处的精神家园,说是天真烂漫,心目中,总是有一些无稽的幻觉,把我们眼里的小天地给无限放大,大到想包容下整个世界。

至于大院外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只要不出在我们身边,浑然不晓。

整个围墙几乎把大院包裹的严实,像极了古代的城池,只有前后两道门,提供人员进出、联络的便利。在门卫制度严格控制时期,进门凭出入证,不过我们住在里面的小孩,可以进出,几张小脸孔,站岗的早都辨认清楚了。

外来的人,进门首先要到传达室登记,出示了有效证件后才得到一张纸条,一张纸条变成了通行凭证,交给岗哨,人就可以进来,手续相对繁琐一些,却增加了我们的安全感。

大院东西两侧是住宅楼,别看小楼栋栋,却是专门独户,住着许多省级的大人物和省直部委办局的老干部们,他们的子女,大多年纪已经进入青春季节,变得沉稳而含蓄,院里很少见到他(她)们活蹦乱跳的身影。只有我们这栋楼里的小子们,不知天高地厚,把大院当作自己热情飞扬的乐园。

我们住的楼和周围环境比,是独一无二的,住户的社会差距不大,都是普通人家,可谓门对着门、户连着户,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多孩子的岁数又都处于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当口,喜欢热闹,喜欢人来疯,一般睡前饭后,时间都是自己支配,家里呆不下,狭促的陋室面前,随处可能碰壁,就跳出来玩,户外天地大的很,几个调皮鬼聚在一起,把自己编排的各种率真可笑的节目,通过大院这座舞台,演绎的声色俱全。

应该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自己烙下的印记,六十年代也出不了谱,从小孩玩的方式,地域风情自然有别,但总体是差不多的,不同之处,人家可能是穿街走巷,满世界的乱跑,而我们就像住在一个酷似围城的天井里,一个小独立王国,与外界联系的少,一年四季,随季节的变化而改变自己享受童真的方式。

最具经典的,天底下都是一样,冬天打雪仗,没雪的南方另当别论,那是老天不帮忙。不过,我们的雪仗,更饶有情趣一些,院落自成一体,雪不受太多污染,房前树后,作掩护的地方多,打起雪仗来可以有效的保护自己,痛击“敌人”;而且门前有空地,开阔处可以拉开干仗的架势,即适合小股游击作战,也能对付大兵团清剿。还有雪松密麻的针叶,托着厚厚的积雪,给我们飞舞的雪团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勤支援,于是一到下雪天,雪层积的厚实,我们之间的雪战就拉开了序幕。

春秋两季,气候宜人,我们主要放风筝,不是纸糊的带骨的风筝,而是一张纸头折出来的小风筝,因为非常的简单,飞行的高度极其有限,最多就高过我们的头顶一点,照样可以牵着我们的笑声飞向前方。风筝掉下来,又飞扬起来,院子不大的一块天地,足够我们闹腾的。

夏天太热,放暑假的时候就躲在家里,哪也不去,虽说家里没有空调、电扇,也比阳光下遭紫外线暴晒强,等到太阳快落山时,我们才出门活动,到这时,昆虫之类的小动物恐有一劫。。

别看我们在院子里面,猫模狗样的到处乱串,算是半个小主人,却有一点难言之隐,不敢单独步出大院外,就是在长江路上走他一个三、五分钟都很畏难,一是害怕对面的野孩子报复,二是害怕被老拐子拐跑。

前面已经说过,有一段时间,像邪了门似的,我们这边和马路对过的孩子怎么就结了深仇大恨,常常双方一接触,就斗的是天昏地暗,两败俱伤。

最后导致这样一种局面出现,我们不敢出去,他们也进不来。

年龄再小一点的,不仅怕对方袭来的拳脚,更怕被老拐子碰上,不明不白的拐走,再也见不到爹娘。

虽然老拐子是一个什么形象,我们也搞不清楚,但从我能记事起,这三个字已牢牢地占据了头脑深处的某一根神经末梢,想象中应该是破衣烂衫、胡子邋遢的白发老头,用一块水果糖就把贪嘴的小孩骗到手,然后再卖掉乡下,换口饭吃。

大人们总是用老拐子的故事来吓唬自己的子女,害怕不听话乱跑,跑丢了认不识回家的路。为了达到威慑小孩的效果,有的家长还添油加醋,说老拐子把小孩拐跑,是要卖给坏人,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坏蛋会拿我们剖腹刨心当下酒菜。

朗朗乾坤,和平环境,竟有这等杀人越货的强盗?你不信,我们可信,信了就不会乱跑,家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工作忙,无暇照顾孩子,许多大人就拿老拐子说事。

缺乏想象力的一说,就是老拐子把我们卖到农村去,让我们一辈子见不到爹娘。

说的真是可怕!

其实当年社会治安很好,小偷小摸的事虽然经常发生,但小偷是极端害怕好人的,根本不敢张狂,不敢在人前显摆,杀人越货的事更是闻所未闻,但我们怎么就信了大人所说的老拐子的故事?

世上小孩好骗,特别是自己父母说过的话,能不信吗?主见缺乏症,听风就是雨,是我们当年身处那个时代的一个通病,成人尚且难辩是非,何况我们?

怕应了上面说的两种可怕后果,就足以让我们老实乖巧地待在家里,庭院里一溜的树木、楼群、走廊,也算还不错的去处,可以和同伴玩去,任真趣在漫无边际的飘逸中淡去;就是只影落单了,无人伴随左右,还可以一个人站在大院的围墙里面,透过透空的墙体,张望街头的动静,我就常常这样,为安全起见,打消上街的念头。

其实农民买孩子干什么,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有那份能耐和闲情再领养别人家的孩子?

国民经济不好,农村水深火热......

虽然我们大家谁也没碰上老拐子,但确实有传闻说某某地方,有一个男孩,被坏人拐走,不论消息真假,进到我们耳朵里,就是挺吓人的大事了。

于是,为了这种悲惨的事情不降临到自己身上,我们加倍的老实,决不轻易外出。很多的日子,或者说我的大半个童年,就在省人委的院子里面,畏缩在自己内心编织的天地之间,在树林的繁茂与童趣的幻觉之间,捉拿青虫、追逐蜻蜓,抖落一地只有自己的心灵能感触到的欢声笑语;或者去寻找一些可兼作点心的嫩花、叶芽,满足自己的嘴上食趣;在别的地方少有的水泥平面上,拽着自己亲手做的小风筝,欢快地向前跑去;同伴多了,玩捉强盗,藏猫儿,或围观大孩子玩扑秋,日子过的确也踏实而饶有兴趣。

当然,在绝大多数的日子里,老拐子只是大人口中虚拟的恶人,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因此爱恨多在嘴上,谁也没在生活里真正接触过。现实中,我们更怕对面的“野孩子”放马过来,与我们拼死相斗。

不过,躲得过老拐子,躲不过小偷,这是后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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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梦海晴空点评:

人口拐卖是一个社会大问题,儿童与妇女成为首害。犀利的笔触,尽情地讽刺了那些不良分子的可恶行径,让人共鸣,引人深思。问好作者。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现在社会让人无处不防。老朋友晚上好!at:2010年07月22日 凌晨0:03

六零生人-评论

(:027)at:2010年07月22日 早上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