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照着镜子，眼眸不再那么清晰了：幸运的是，近视好了，远视来了。

折腾个半死半活的生命，总希望有点喘息之时。儿子今年新高三，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的捏了一把汗。领导下来的文件真像催命符，我仗着一张老脸，用西方文化中最喜欢的词“拖延”解决了这一个星期的问题。

不知道近年是不是体弱多病，这个闷热的暑假，下班后在家里窝着，就要穿着秋衣秋裤。在公司是空调的折磨，在家也是空调的折磨。我看着儿子口若悬河的说保送的事，总归他犯了太多事，还是把他折腾去高考了，了不起来个提前批，他也能轻松。

现在经济状况不大好，儿子像我要零用钱，每个月500的要求我都支付不起了。这小子，天天就懂得花钱花钱，花钱谁不会啊！我看着挂在门后的老旧夹克，不知道老婆今天是不是又忘记给我送去保养了。

每次看到生发广告，心中不免激动一下，但人生就是潮起潮落吧，我也习惯了。儿子摸着我光秃秃的油头，一边盛赞我聪明绝顶，一边说我是地中海。

“地中海，我还让你免费游欧洲了。”我笑笑

“你就绝望吧。”儿子也笑笑。他跟我解释毛囊坏死林林总总，我知道他生物牛人，不好意思再问了。

“秃头好，别人抓不到你的小辫子。”儿子又说了一句。

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股票行情似乎不太好。自己买的一支股票都被套了，我扣了扣沙发，突然心疼起来。沙发是我买的啊！于是我想敲空调，因为空调是老婆买的。

可惜我敲不到，唉。

世界杯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结束了，我跟儿子讲着20年前的巨星事迹，儿子跟我扯谈如今足球风云。

我问儿子：“为什么日本会输给荷兰？”

儿子说：“荷兰是世界第一合法嫖娼国家，日本是世界第一合法色情影视国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又气又笑，看着儿子长大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年夏天似乎特别的热，母亲刚去世不久，说实话我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原来一直觉得，农村人啊，走出城市就是以片天。可我的天空给了老婆，后来又给了儿子，这小子吃我花我什么也不干，除了念书有点造诣其他都扯蛋。对了，他还会很多乐器，我也会拉二胡。想着，我独自坐在沙发摆起了手势。

“好男不娶福州女”这是绝对正确的。

怎么说呢，我老婆就不是福州女人。她经常给我买烟抽，我不好明说，没回答的就接受了。那些同事到好，每天抱怨自己老婆控制零花钱。

我说：“气管炎也是种幸福。”

他说：“你要看是急性的还是慢性的。”

想想也是，我说下班我请你喝点小酒。

二

其实我还是挺帅的，我想。

儿子一直要我蓄胡子，儿子说我像马克思。后来想想，不对啊，他是想用“阶级手段夺取政权。”

老婆买了菜，多花了两块六毛七，我和她吵起来。

儿子悻悻的跑回书房，把我斗地主的钱输个精光，骂曰：没天赋。

跟老婆吵完，我又捏捏她小手，儿子习惯了这柴米油盐，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

我害羞起来，想起年轻时拿着牙杯唱歌，还能一次性跳过一张铁床。别人叫我“黄大侠”

老婆是我学生，老婆崇拜我上课，崇拜我穿条牛仔裤上课，崇拜我穿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上课。想到这，自鸣得意，不过似乎从她以后我就没有女人缘了。

想到这，我还算是个好男人，他们说好男人睡女人，只睡一个，一睡就是一辈子。

不免世风日下，下次回家不想再撞见儿子那个啥了。那个啥就算了，每次带的还都不一样。

老了，皮肤本来就黑，胡子有点白，我的天呐！

儿子说我是共产主义的直接受益者，还天天愤愤不平。不过因为我“三代贫农”，家里算是得了点好处。再后来我学了经济分析，我就成了资本主义的腐朽制度了

儿子说有钱让他多腐朽腐朽，朽木不可雕也！

我感叹，再过不久，儿子就十八。再过不久，儿子就高考。再过不久。。。。。。。

房价又涨了，我还得想想给他结婚的房子，我跟儿子如是说。

儿子摇了摇手指，说我自生自灭。我感慨，我就一个儿子，儿子还要自生自灭。好在儿子只要不当“人肉炸弹”，管他的。

我如约请同事喝了小酒。

同事说：“夏天，有没有出去玩的打算？”

我说：“你这个问题重复了多少遍了。”

同事说：“孩子挺能花钱不？”

我说：“你孩子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我们对坐，同事也笑我秃头，妈的我想打过去，你又不是我儿子。

我说：“我儿子小时候就爱叫你儿子。”

他不知怎的，说了句：“爷爷好！”

乖乖隆地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