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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十九岁,来到开县的咸丰中学实习。
我就读的是一所师范学院,现在当然不入流了,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却是一等一的好大学。因为学校不但不收费,还管生活。每月十七块五的生活费,能让你每天吃上一顿肉。因此,大二下学期我们到了这所学校实习,心中个个高兴,毕竟要从准老师变成老师,心里当然有些激动。
我们实习的咸丰中学,在县城的边上,一条澎溪河悠悠流过,学校前头还有一大片柑子林。因为是实习,工作量极小,很多时候,我一个人身在江边的沙滩上,看江上的打渔船在那儿慢慢地划,看天上的云在轻轻地飘。当然还要带一本小说,比如沈从文,或是郁达夫什么的。心中对生活充满遐想。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婉的女生,闯进了我的生活。
婉不是我教的学生,是高二的女生。那天,我先到,然后在沙滩上铺上废报纸,就躺在那儿看书。这里来的人很少,时令正是秋天,不冷不热,真是爽快。
背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我是个很警醒的人,立马起来,一见是位婷婷玉立的少女,头上还有一只银亮的发卡,身高在一米六三以上,一下让我的眼睛亮起来。
我不是个好色的人,但对年轻漂亮的少女,谁不喜欢呢?何况正处在青春岁月的我。
更想不到的是,少女朝我走来。
“你是来这儿实习的老师?”少女莺声燕语,像歌声流过。
我红着脸说:“是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补补课?”少女真大胆。
“补什么?”
“作文!”
认识了,我知道她叫婉,一个很温柔的名字,一个叫人幻想的名字。作文是我的强项,但我得先看看她的水平如何。婉从书包中拿出个作文本来,我翻着,发现婉的作文,很不合适老师的要求。高中作文以议论文为主,而且以正论为主,但是,婉却以批评为主,论据不多,却议论不少,显得空泛。
于是,在那片沙滩上,有一对少男少女的烙印。那时,纯真,绝对没有其它想法。她每天下午的五点以后,就到了那儿,时不时地从书包中拿出两块柑子,或是一包生花生,这是开县的出产。这对饭量颇大,吃不饱的我,很有诱惑力。
她用手剥开柑子皮,把金黄的柑子送给我的时候,幸福就像电一样袭击我的全身。
她说她们家就在效区,父亲在温泉的水泥厂做装运工,母亲在家务农,种菜,管理柑子园。她还有个妹妹,叫秋。父亲不喜欢她们,挣的钱就用来喝酒。父亲喜欢男孩,可是俩孩子都是女孩。我对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恨得咬牙,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婉开始叫我老师,后来就不叫了,叫我“哎”。
那年她十七岁,豆蔻年华。
这样的补课持续了一个月,她的作文就有起色了。
一天,带我们实习的老师找我谈话,她叫蒋先纬,一个马列主义老太太。她说:有人说我在和高中的女生谈恋爱,这是不允许的。这是违反实习纪律的,让我立即停止,深刻检讨。并且实习成绩降一等。
我力争,说我只是给她补课。
蒋老师大怒,说我是狡辩。
从那天开始,我被人盯梢了,不能再见到婉,尽管我们同在一个学校。心里的难受就不用说了,虽然我们没有恋爱,但在一起特别快乐,连思维也变得特别的敏捷,平时笨拙的嘴也会口吐莲花。
有一次在校区见到婉从对面走过来,她正准备打招呼,我摇了摇手,她发现我的背后有我们来一起实习的同学,就侧身离去,两眼的忧伤。
实习很快就结束了,两个半月后,我们回到读书的万州。
一周后,我收到一封信,是婉寄来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她自己的照片。
我回了一封信,但从此就失去了联系。
婉,我不知道她考上大学没有,也不道她的人生路是否走得好?
她不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恋人,不是我的情人,但在我心中,婉是无法忘记的,因为她给我的青春岁月,留下了一段永远美好的记忆。
婉,就是我心中的一朵鲜花,永远芬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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