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山,林外林,天外有天点点星;云飞起,花落意,临江曲柳依夕亭;天下心,男儿志,仁义胆,君子气,少壮十五问路平;途曲曲,程兼备,步不论律屐有形;马长嘶,月常清,依偎烛火把易经,量天明。
应急出门,我是启用了退休五年的宝马自行一同出征,只是铺了石子的老路,颠起叮叮当当的一程。飘飘呼呼的树影,唧唧而复的虫鸣,突然敲击了我当年一心想飞的梦想。
我出生在董志南陲一个偏远的小村,那里似乎没有什么达人、政要,却被一群忠义的长岭守围得水泄不通。我是跟了劳作的父母,登了塬畔的田埂,远隔山水一重一重,眺望夕阳西下,追问父亲天边那个最遥远的地方,父亲只是用让我上学的说法搪塞我睁着眼睛等他告诉我的希望,也是从此,我对遥远有了自己的凭空想象。
当然,我是怀着考证遥远的梦想,走进了学堂。学校是村子中心的十间库房,因为停放过死人而凄凉,因为学生太少而空旷,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有等我告诉老师我的想象,他已用教鞭将我的前额敲得发胖。
我对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体视而不见,老师以为我笨得后脑发青。我只好把一肚子的酸水告诉父亲,父亲诧异与我眼睛的高度近视。等到换了前排的座位,我对遥远的考证当即变成了与黑板之间的由远及近。
小学是在五里之外,我也是第一次成了追求遥远的钟摆,伴了太阳的东升西落在这天路上去去来来,以历数青树走远走近的刚才。而且总在夏天的树梢,掏了很多不可名状的鸟巢,似乎感觉本属于天的鸟儿,应可以寄着一个对遥远渴望着的喧嚣。
后来略有蒙顿,或是课外之余,常与刘亚奇、魏拴虎及其恰逢少年的一干人等,在庙花初中背后的塬畔上,凭着鸽阵追赶的夕阳,漫无边际的谈天说地;或是傍日出日落与天体运行,感叹分合历史与英雄伟人。
鱼跳龙门,步入大学殿堂,且与冯子并肩成为村子里空前仅有的双子,并以“甘林院四大才子之首”的美誉传成佳话,也因此权倾一时地操办社团里的一切活动,一首拍板地主编校刊《甘霖青年》。等到学艺精纯,谢师出门,直下天山,恭请圣签,漫步西行,巧遇明主,一路升迁。
不料驾云不慎,坠入尘埃。逼宫青海,折返乌兰;足破三省,情牵内蒙;途经武汉,败逸长沙;心高志傲,久困上海;三下江南,历走江浙;履覆华夏,九过中原。是时,已神情俱丧,疲惫不堪,确是看遍了浮华,不再懂得梦想。
孔孟圣人周游列国,尚言“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何况我等之辈,岂不言退而结网不如杼而织纺,杼而织纺不如筐蚕而养,筐蚕而养不如垦而植桑,垦而植桑不如耕而积仓。意欲宠辱皆忘,进退不惊,破帽裹颜,垂帘秋冬,远隔山林,不问世事。
确实偶尔在书箱里翻到了当年大学语文课堂上的笔记,便像得了珍宝一般兴喜,一来二去,看得那一段风华正茂的笔迹,是记录恩师柳路行先生关于鹰蛋与命运关系的讲义。
命运本是掉进鸡窝里的鹰蛋,蛋壳里的生命便是自己,破壳而出,就面对了鸡群,如果模仿周围打鸣或者产卵,那你注定属于鸡群,如果遵照祖先的遗传展翅高飞,那你注定回归蓝天。
或许正如恩师当年教导所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牡丹者得花,种蒺藜者得刺。或许心在那里,梦就在那里,梦在那里,命就在那里。心有多高,梦有多远,梦有多远,天有多宽,心若在,梦就在,雪花打不湿用心的等待。
月圆有期,花开有季,人生一世,物轮一回,似乎终有所为。草为长,莺为飞,巢燕为青泥;清沽名,浊取利,殷勤鸬鹚一条鱼。
天下之大,事之既已。牛耕马骑,鸡鸣狗禁,斗量仓积,车载船运,事尽人为,物尽其用,理当如此。然而,骐骥脱缰而去,不为尘世所依,南来北往寄碲,常怀空嘶之疾,以悲为喜。
我若有所思地斜了脑袋,偶尔看见一只粘在天窗蛛网上束手就擒的蝴蝶,我是攀高即救,破了尘网,除了蛛丝,扬手放飞在蓝天里,举目那双洁白无暇的白翼,顿时觉得有一种欣慰和甜蜜,好似有蜜掉进了心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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