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诗人,你是谁?
你是谁?你出生之前在干什么?你是带着一长串的问号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时你还是个孩子,那时你并不懂诗,其实那时你成天就在作诗,飘过母亲头顶的水泡儿,随水流远的纸船儿,都是你创造的杰作。
你恍恍惚惚记得,你到月亮上去过,那是一块白茫茫的沙地。
长时间你为家中那条通人性的白狗之死伤心。初恋情人居住过的那座黑色的村庄,一个侧身而过使你一瞬间眩晕的陌路丽人,至今还在你记忆里浮现。
椿树的血液,冰雪的火焰,你都能看见,因为你还有只心灵的眼睛;蚂蚁的恋歌,苦菜花的呓语,你都能听懂,因为你是意象的翻译。
电杆、山峦、桥梁依次从车窗外一闪而过。黑大鸟哀鸣着飞向灰蒙蒙的空谷,飞过落尽了叶子憔悴的树林,你视而不见。大海汹涌着向你扑来,你的血管里激不起半朵浪花。那么,无论你走遍了全球,读完了世上所有的书,你也许会成为一部精装的百科全书,而不会为诗国里的一只清贫的寒蝉。
五、天才泪
自古以来,那些将会有卓越成就的旷世奇才,面对苦难和伤痛,面对失败与屈辱,他们宁可流血也不会流泪,只有在成功的那一刻,或者在子夜孤寂的梦里,才会泪流满面。
在这个消费的时代,这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几乎平均每天都有新书问世,都有成千上万首诗发表。但是又有几本书几首诗成为经典?成为传世佳作,能和大师们的名著一脉相承?
那些平庸的文字泡沫,那些没有生命力的语言垃圾。汇集成浩浩荡荡的诗歌江河,从我们打着呵欠的视野里漫过,匆忙地流向忘川。
或许因为他们有钱,占领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广场。或许很久以来,由他们保管着诗歌桂冠,在天才的诗人们无路费前来领取时,他们就戴在自己的头上,他们写了一辈子的诗,发表了一辈子的文章。他们怪写诗的人太多,读诗的人太少。其实连他们自己永远也搞不懂诗为何物。
他们把写诗当成一种手艺,能够养家糊口,能够登堂入雅座的手艺。于是他们复制了那么多的古瓷、名画和玉器......摆在博物馆一侧的街边,等人购买。而在此时,真正的艺术珍品,真正的文化奇迹,真正的诗歌天堂,被深深地埋在地下,埋在地狱的最低层。
舒伯特、梵高、曹雪芹......全世界那么多天才的艺术家们,整天为我们寻找太阳,建设精神的家园,我们有那么多过剩的宴席,却连一个小小的烧饼都舍不得给他们吃。而在他们死后,这么多年才献上那么多的花环。难道这样就安慰了他们了吗?这样就问心无愧了吗?
在苍苍茫茫的岁月里,在悠悠的田园山水间,谁是激情的收获着?谁在默默地耕耘着云彩,播种露珠和星斗?
天地间最杰出的诗人应该是杜鹃鸟,当我们用眼泪写诗时,她们却用血在写诗。千万年反复吟诵着那句警句,让我们百读不厌,百听不厌。
六、写诗的秘诀
——兼答诗爱者的来信
接到这个幼稚,笨拙而又美丽的问题,我一时不知该向那些燃烧着渴望的眼睛,泼一盆“凉水”,还是吹一缕“烟雾”?
忘记了技巧的泰戈尔,在他黑暗的旅途上,随便弹了几 星流萤,却穿越了国境线穿越了三分之二个世纪,悄悄地来把我们的童心点亮,兰波还不及学习手法时,就写下了《通灵者的信》,一叶幻想的《醉舟》,叫海洋倾倒。
云是天的呼吸,风是地的呼吸,恍惚、混沌,物我两忘,是古老的东方哲学,却和象征派的给物赋予思维、感觉和情绪一脉相通。给词语灌进音乐,给声音抹上颜色,戴望舒领悟了那种技巧,嚼出了太阳的香味,奏出了丁香一样令人心醉的《雨巷》。
放眼当代世界诗坛,各类流派已形成蛛网状的发展,做一个有存在价值的诗人,必须在他们的夹缝中挤出一条适合自己的新路,必须写出自己的独特生命体验,写出首先能让自己流泪的心魂力作。一弦残月,有人比作镰刀,有人比作小船,也有人比作爷爷黄色的帽子,你还能比作什么呢?
我们这个时代,并不缺少诗人,更不缺少被网刊冠名的精华佳作。可是真正的大诗有多少?有独特想象力和思想情感气质的又有多少?我们发表了那么多诗,其实只是一首诗。我们相互吹捧,相互模枋,看上去洋洋洒洒,流光四溢,其实在重复别人也在重复自己。波德莱尔、徐志摩、海子,在他们昙花一现的生命中,给我们留下的诗歌并不多,也就是那么几首脍炙人口的经典,而他们成为现代诗人的楷模,经久不衰的偶像。
当灵感“梆 梆 梆”地敲响你感觉的柴门时,那时你会随心应手地把大师们的作品中的,如通感、变形、暗示,意象叠加或并置等诸种手法拿过来运用自如!
但真正的致命秘诀还在缪斯那里,她只传授给为她献身聪慧得如痴呆的天才们。(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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