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炎热,呆在屋里还感觉不到七月的热辣,然而,一打开窗门,一股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的是太阳的味道,浅淡的是植物带来的芬芳,偶有阵风飘过,清清凉凉,自然而又随意。
行走在大街上,昔日热闹的步行街却是稀落、冷清。街道两旁的特色小店里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一幅幅广告语高悬在半空,一阵风吹过,鲜红的丝绸随风起舞,绸缎上的黄色大字跳跃着、欢呼着,似活了一般。
一条小道蜿蜒着,远远已经闻到香火的气息,再走几步就是千年古寺留云禅寺。依稀似有颂经声传来,声声入我心。每次,只要一听到颂经声,我的眼眶中就会盈满泪水,心里说不出是悲苦还是欢喜,这样的氛围让我觉得特别亲切,似乎回归了本真。
很快就到了寺院正门,抬头仰望,香烟缭绕,檀香盈鼻。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故少有人光顾。寺门也是半掩半遮着。我轻轻推门,偌大的寺院空无一人,颂经声却是此起彼伏,我虔诚地合十:“阿弥陀佛……”
每次来寺院烧香,都是人烟鼎盛,热闹非凡,很少像今日这般清雅、静谧。寺内植物甚多,故而很少有烈日暴晒的时候,每行进几步,皆有绿荫遮挡,感觉凉爽惬意。
拜过了观音,再拜如来,来到了文殊菩萨殿内,虔诚地叩拜。传说文殊菩萨是专管天下文人学子的,所以经常有父母来替自己的孩子祈福,求菩萨保佑孩子学业有成、前程锦绣。几日前,我也曾来此为儿子祈愿,希望儿子能顺顺利利地考完高考,进入理想的大学。如今,虽然录取通知单还未开始发放,但通过网上查询已获知儿子已经进入一所全国知名的名牌大学,让我甚感欣慰。
走出大殿,沿路都是一盆盆的荷花。绿色的擎雨盖舒展着,偶见水滴附在叶片上,晶莹圆润,在烈日的照射下闪着五彩的光环,耀眼夺目。荷叶高低错落,层层叠叠,隙缝中几只小小的花苞正孕育着,悄没声息地躲在硕大的叶片下安然浅睡,被绿色的苞膜紧裹着的花蕾依稀可见浅浅的粉色,让这盆荷无端地生动了许多,心也生出了些许的柔软,仿佛怒放时那夺目璀璨的一刻就在眼前。
我静静地凝视着,心里忽生感慨,世间万物都有其生长规律,生命是万物生长的一个过程,从孕育到开花、结果、陨落,一切都是自然规律,人力无法抗拒,也无法改变。
人的生命亦是如此。
去年夏天,父亲离世,整个夏季笼罩在阴郁之中,连空气也是凝滞的,我沦陷在无边的悲痛和思念之中。
如今,父亲去世已近一年,但伤痛依旧,纠结在心的是无法释然的对父亲的怀恋。夜深的时候,想念父亲,常常泪湿枕巾,无法清心入睡。三百多个日子里,父亲的音容如影随形,始终在我的身边、心里。
生日那天,看着面前爱人为我下的那碗面,无端地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年少时每个生日父亲为我下的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肉丝汤面,眼泪就这样潸然滚落,心里沉甸甸地都是父亲往日对女儿点点滴滴的关怀:
父亲等待女儿回来时期盼的眼神,
父亲早起为女儿做早饭时忙碌的身影,
父亲在女儿摔破腿后心痛的询问以及小心翼翼地包扎,
父亲把妈妈给他准备的鸡蛋苹果悄悄放入女儿包内……
一切清晰如昨,满满地都是父亲的爱啊!
恍惚中,父亲关切的眼神注视着我,“女儿,你还好吗?妈妈好吗?”
我迎着父亲慈爱的目光强作笑颜:“爸爸,我很好,妈妈也很好,你好吗?”
父亲看着我,嘴角落出了淡淡的笑容:“女儿,放心,我很好,你也好好好的,知道吗?”
我的眼泪喷涌而出,肝肠寸断,心碎成片,落地成殇。
父亲啊,没有你的日子,我们怎会安好?我们想你啊,父亲!
我拭干泪水。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的寺院中没有任何父亲留下的痕迹,耳边却响起了浑厚的颂经声,一群僧人穿着宽大的黄色僧袍鱼贯而出,一路颂经而来。
听着这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心渐渐恢复平静。斯人已去,永不回头,再多的悲伤也是徒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凡胎肉身终将去,而灵魂却永存。就如父亲,他的精神将永驻在我心里,直到我生命老去的那一刻。
这样想着,心渐渐清浅,安静,我尾随着众僧,一路颂经而去……
谨以此文纪念父亲去世一周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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