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早晨,看了一夜“世界杯”的谢洪在家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一阵《老鼠爱大米》的悠扬彩铃响起。他赶忙抓起自己的手机,听到对方用非常急切的语气说道:“洪哥,你现在在家吗?”“在啊!”谢洪回答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没等谢洪来得及回答,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打电话的是老同学沈斌,县教育局局长沈钟山的侄子。谢洪的妻子在淮山乡潘家沟小学任教,由于那里距离县城三十多公里路,不能每天往返,夫妻双方只有在礼拜天才能团聚,和两地分居几乎没有多少区别。所以,谢洪一直想法设法寻找关系,琢磨着把妻子调回县城,可是费了不少周折,都没有成功。四处碰壁的谢洪,开始对此事不抱什么希望。这几年,他可说是事业小有所成,不到三十五岁,就成为地税局稽查局副局长。一次在和几个同学聚会聊天时,无意中间他提到了自己妻子的事,连声叹息。大家听说后,纷纷出主意想办法。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张伟,瞅着谢洪发笑,他带着讥诮的口吻说:“ 得了吧,你可是地税稽查局局长,呼风唤雨,八面玲珑,连这点小事都拿不下来,不让人笑掉大牙。”喝得满脸通红的沈斌,一只手端着酒杯,摇头晃脑,笑着说:“小事一桩,我伯父是县教育局局长。只要你把我在泾海大酒店好好请一顿,事情包在我身上。”谢洪知道沈斌是个大谝家,说话从来就没有准星,权且当开玩笑,就打马虎眼说:“能成么。”谢洪没有把沈斌的话放在心里,谁知过了两月多后,他忽然接到了沈斌的电话。沈斌告诉谢洪:他将此事给他伯父说了,人家满碟子满碗接应,事情没一点抹搭。谢洪听了沈斌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叩叩叩”,这时传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谢洪赶忙打开防盗门。沈斌满面春风走了进来。没等谢洪开口,沈斌就张开大嘴嚷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嫂子的调令马上就下来了,我就等着你在泾海大酒店请我。”谢洪听了喜出望外,笑着点头,说:“多谢老同学帮忙。”沈斌挺着将军肚,摆着手说:“咱们谁跟谁,谁叫咱们是老同学。”
谢洪赶忙给老同学递烟倒茶,落座后,沈斌似笑非笑地说:“老同学,你知道我这人最爱交朋友,为朋友为可以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只要自己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兑现,哪怕给人家跪下磕头也得办成。不过今天找你,有一事相求。”谢洪感觉很是诧异,问:“有话直说,用不着含含糊糊,转弯抹角。”沈斌听谢洪这么说,就误以为只要他开口,谢洪就不会打羁绊,于是说道:“是这样,我表弟在南门外办了个风机厂,前几天你们稽查局去那里检查,说他虚列成本,要补征三万五千元企业所得税,你看能否免了?”谢洪听沈斌这样说,脸唰地沉了下来,和刚才胖若两人,十分严肃地说:“这事恐怕我一人做不了主,是马戈和齐平去检查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啊啊!”沈斌讪笑,说:“好我的老同学,自家人面前就不要卖关子了。稽查局你现在主持工作,算得上单位一支笔,你发一句话,谁个敢不听。”谢洪沉思了半天,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恐怕不能这样办。”沈斌的脸此时变得像蜡像一样难看,他挖苦谢洪说:“世上就你是清官,把国家事认得真,连老同学的凉子都敢打。”谢洪听沈斌说这样难听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想:为了自己妻子调动工作的事,就这样徇私枉法,少征三万五千元税款,这可是职业犯罪啊!说什么他都不能这样做。他和颜悦色地对沈斌解释道:“这不是给面子不给面子的问题,而是知法犯法……”没等他说完,沈斌反驳他说:“现在想进县城的教师多如牛毛,有人拿着八万、十万元给我伯父,我伯父都没接应此事。碍着老同学的面子,我整天死皮赖脸地缠着我伯父,把脸都装在兜里了,可说是为了老同学的事,两肋插刀。好不容易把事办成了,为了我表弟芝麻大一点小事,你却不给面子,良心何在?”谢洪见沈斌气大得很,继续对他解释道:“老同学的好意我会谨记在心,不过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公事和私事不能划等号。”沈斌听着谢洪的话,气呼呼地嚷道:“好个公事和私事不能划等号,那你就做梦等着好事送上门来吧!”说着,沈斌蓦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吊着脸,头也不回走出了谢洪的家门。谢洪硬是拽住沈斌的手,可沈斌猛地甩开了他……
谢洪最终没有等来妻子调回县城的调令,而他给沈斌打了好多次电话,想给人家赔礼道歉,可沈斌就是一直不接他的电话……
这天谢洪回到家,谢洪发现妻子小兰的双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那泪水不停从脸庞上淌下来。他情不自禁地上前紧紧搂着她,她伏在他肩膀上喃喃道:“没等来调令,我不怪你……”说罢, 便呜呜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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