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当“钦差”,是十三年前。这一次,是朱老板钦定,中纪委领导亲自挂帅的案件。其间,我为钦差大臣,带领最高检、北京市检、审计署特派办的人赴粤督办南方的事。要说权力,既带眼也带嘴,有尚方宝剑,可以调动的权大得一般人难以想象。
到穗后,有接待单位,住在高级宾馆,吃饭随便自点,为特殊工作还配了奥迪车自己开。当然我还是过惯了俭朴的生活,点最简单的饭菜吃,谢绝了地方的招待宴请。省内的协调工作,我找省纪委书记王华元。他那时是很不错的书记,为我的工作给予了很多帮助和建议。省纪委、省检察院、省安全部门都给了我很好的支持与配合。遇到更大的麻烦,我就直接向中纪委和最高检报告,自上而下解决问题。有一次为一个案谁来受理,省公安厅与深圳市局来回推,让我跑了几次不能解决。我回北京汇报工作时报到领导机关,最终指定市局受理,并将立案报告抄送给了我们。这些工作很细致很繁琐,但为后来财政部核销损失,发挥了重大作用。
别看我这钦差权力这么大,仍然有很多头痛事无可奈何。我们要到某市找1位私人企业老板兼某市局副局长调查取证,有人可能会奇怪怎么是老板兼副局长,广东就是这么怪,有人提出“全民经商”呢。按说找个副局长调查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没想到通过地、市纪委,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我冲市领导发了一通火,我说“副局长无故不到岗应予免职处理”,无济于事。后来才知道,通风报信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人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关系网织得很密。很多人可能心里有鬼吧,一有风吹草动就躲到港澳去,许多私企更是神秘兮兮的。第二次,我们不通过任何地方机关,化装成当地百姓。我还好,与当地人长象差别不大,同行有五大三粗的,人家一看就知是北方大汉,只好少露面。还要尽量少说话,避免暴露口音。我们隐藏好汽车,清晨稍稍摸进这位副局长的楼门,才把人堵住。在这里,再大的权也不灵,我倒象是“潜伏”的地下工作者。
四个月下来,处理了一些渎职腐败分子,也结识了很多非常好的朋友。特别是由于我的指挥和全组与地方单位的共同努力,我们的工作得到中纪委的肯定,我们为核损工作,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四个月的钦差卸任了,几十年生涯中的钦差也从此了结了。
我很欣慰,惩治了腐败,挽回了损失,结交了新朋友,至今与这些朋友还有密切的联系,这种友谊是何等宝贵啊。
我也很苦恼,看似钦差解决了很多问题,而眼见社会问题越来越多,社会风气越来越坏。这是我所不齿为伍的。
后记:三十多年官场兢兢业业,全身投入,竭尽所能,自以为一心为民。有人提醒,做事要留点后路,听后付之一笑。当梦破灭时,曾经的辉煌不再,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了后路。孤独,彷徨,惆怅……痛苦之后,换一种心情,“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亦其乐融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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