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的心声

-----------关岭县岗乌镇罹难者家属心情写照

2010年7月5日关岭县岗乌镇大寨村特大自然灾害罹难同胞哀悼现场罹难者亲属相聚在一起的情景。174万吨的泥石流吞没了两个村庄99条鲜活生命和所有的财产，这些罹难者亲人心情沉重的相聚在哀悼现场，含着泪，低声地交谈着。想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吗？家里的亲人没了，财产没了，初闻噩耗，他们从天塌地陷的昏晕中醒来，面对现实，内心的平静不再，随之而起的是翻江倒海的痛苦。百年以来，祖祖辈辈生存的故乡，就在一声巨大的断裂的闷响之后，永远地消失在时空之中。百米深的泥石流形成的巨大的山弯现场，数十台挖掘机日夜不停地反复深翻作业，六百多人的队伍在雷雨中、在骄阳下，奋不顾身的投入。最终能找到的，只是42具面目全非的遗体。积聚百米深，相当于三十多层楼房高的泥石流现场，失踪的57人，再也难寻其踪。然而，罹难者们并没有被这突出其来的悲剧馨倒。伤痛之余，他们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勇敢地面对未来！手握拐棍年近八十的周氏老人说：“出事后，很多大领导都来了。吃的，喝的，用的，住的，政府都想到了。不该去的，已经去了。挖不出来的，也就是找不到了。几十层房子深的地方，过了这些天，就算找得出来，也认不出来了。无论咋想，也没办法，抹抹心肠丢了。有政府做靠山，我们还得好好地活着！”前面汗流浃背地站着的三个男人，只是看着这位妇女老人，像流干了眼泪似的，默然地洗耳恭听。有一位中年妇女，从两个男人的臂膀间将头向前探了探，侧眼看着周氏老人，认真地听着。老人说过，现在的政府，好得没说的！如果还有哪样要求，那就不是人了。难道还要政府天天把你背在背上不成？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侧身斜站着的周氏老人左边，是一位年年近花甲的身体强健的男子，身着雾灰色的衬衫，下着军裤一条。他短刷刷似的平头和花白胡子，以及双颊上悄然滚下的不知是汗是泪的东西，让人感到他内心的起伏与面对现实的坚强。花甲男子的左边，那右手拿着草帽，左手拿着瓶矿泉水的中年胖子，白色的t形衫压在黑色的裤子里，浓黑的平头根根倒竖。只见他咬着牙，锁着眉，静静地看着说话的周氏老人。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胖子左边，是一位一头长发凌乱的中年男子，脸膛与露出深灰色t形衬衫的双手，以及那去灰色西装短裤的两腿，呈现出的，是日晒雨淋的黑红。他怔怔地看着周氏老人。两腮的骨头不停地蠕动着，眼角那一颗晶莹的泪珠，忍了又忍。终于滚落在地，并在酷暑下布满灰尘的地上，化为乌有。在我的想象中，他就是这个名叫大寨村的村党支部书记。再往后，有十几个闻讯后从遥远的打工地赶回来的年轻人，他们的眼圈，又肿又黑。他们的眼睛，布满红红的血丝。看得出，他们为了在警戒线外守候罹难闻亲人遗体的消息，事故后这几天来，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但是，大悲之后的他们，没有倒下。他们站在罹难者亲属的队列里，坚强地思考着未来！第二排最左边的那个穿着红裤子，白衬衫的小女孩，就是那有幸逃生的六个小孩之一。据其中一位年龄十岁多点的男孩说，他们六个人在山上玩，看到一棵小小的树，突然间在原地往下陷，他就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于是大喊一声：“快跑！”！就带着其他五个孩子一起，冲出危险区！成功地逃生！孩子这种求生的敏感与自救精神，让人为之在痛苦中感到一丝的欣慰！那位在外喂猪的名叫岑朝阳的村民，当他意识到险情急来时，也不忘发出逃生的信号，希望更多的人逃出。然而，不幸的是，所有的人都来不及了。并且因此而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有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女儿一家五口人，全在这次灾难中失去了生命，并且没有找到遗体。因为生前对二老的孝敬，布衣老汉手杵拐杖，坐在路旁，一声又一声的哭诉，伤心至极。句句血，声声泪。背着扁形竹箩的瘦高的老伴，蠕动着没牙的嘴，抱着双手，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女儿曾经的家园发呆。

一位新婚后，仅有十天即将临盆的妇女，因为外出前往医院，在这次灾难中，失去丈夫，失去父母之后，她悲痛欲绝。为了怀中还未到人世的小小生命，她忍悲含泪，在多方面的关心下，来了的临时安置点。并且还在安置点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在她看来，顺利地生下孩子，是在父母和丈夫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

哀悼仪式之后，现场哭得最伤心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妇女。从她的哭诉中，我知道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年老的父母，儿子媳妇……

流泪眼看着流泪眼，断肠人面对断肠人。领邻近村寨的乡亲，罹难者的亲人们，互相的安慰着，劝说着，鼓励着。

哀悼现场，有很多的人，提来了香蜡冥钱，准备在公祭之后，以传统的方式，祭奠灾难中不幸的亲人。有的记者朋友想等到这种祭奠场面。但有人悄悄劝说，我们都应离开。因为他们的祭奠，他们面对亲人在天之灵的内心倾诉，不想让外人知道。

跟随他人采访中，罹难者的亲人们说，重建家园，他们不想再在这个无情的鬼地方。面想面对这片失魂落魄的伤心地。然而，也有人舍不得离开这地方。因为这里，不仅面对的是碧波荡漾的、水域宽阔的湖，而且丘陵与高山岭脉相接之处，厚厚的黄土地，能生长绿油油的庄稼。这坡度缓缓地丘陵山地，还有些虽然稀疏，而不失高大的树木。远离伤心地，故土情难舍。一旦离开，他们又担心在这次特大自然灾难中丧身的亲人的灵魂会因此而生怨。去与留之间，不仅是安全与危险的考虑，还有一份左右为难的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