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升到半山腰,“唧唧,唧唧”,村子前那棵古老的榕树上,蝉儿就迫不及待的演奏起来。
远方,那一片稻花飘香,碧绿的梯田里,青蛙也不甘寂寞,在那场空雨后,“呜哇,呜哇”与蝉儿合奏着。
为了夏日的天空这场演出,辛苦了蝉儿,那些小精灵,就不知道排练了多久。你看看,它们虽然此起彼伏,但秩序一点不乱。先是那只领唱的主角,比一般蝉儿大了很多的首领,高声独唱,它透明的羽翼,不自觉的打着节拍,油光锃亮的脑袋上,一双青春明亮的眼睛,顾盼生辉,自带的扩音器,起伏震动。
领唱的水平,绝对达到了贝多芬交响曲的意境,一曲高歌,真还有点李谷一和彭丽媛的韵味。
曲调确实很优美,就不知道词是什么,但听着那悠长的余韵,高亢的抒情,真有点像“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的颤音。
未几,成千上万的蝉儿,声势浩大的组成了大合唱,这合唱团,也许是大自然中绝无仅有的。榕树上,那些早熟的果实,欢呼跳跃,身穿红彤彤的节日盛装,跑到树下那碧绿的草坪上,为蝉儿伴舞,舞姿华美绝伦。
就辛苦了那几只邀请来伴奏的山鹊,它们有个非常爱情的名字,叫“鹊桥仙组合”,这组合确实也不是徒有虚名的,看它们很卖力的伴奏,没有一个学滥竽。吹箫的,腮帮子都鼓疼了,敲打击乐的,手膀子已经酸麻,拉大提琴的,摇头晃脑中,脑袋已经昏呼呼的,吹笛子的,嘴唇已经撮得麻木,但还是跟不上合唱团的节奏。它们也着急呢,要是伴奏不好,老蝉不满意,今天的酬劳不仅拿不到,搞不好还坏了它们“鹊桥仙组合”的名声。
合唱团步调一致,在抑扬顿挫之中,在榕树果实轻歌曼舞的伴舞下,歌声振耳发聩,它们知道,不远处的村子里,男女老少,还在如痴如醉的听着它们的演唱,忙碌着自己的生计。
村子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山腰,听着蝉儿的演唱,像雨后出土的蘑菇一样,一间间原生态的茅屋,屋顶上,慢慢冒起了淡青色的炊烟,小山村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在慢慢消散的雾霭中,渐渐醒来。
一朵“蘑菇”下,院子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吱呀”一声,只听到简陋的茅屋门打开了,女主人蓬头散发的走了出来,忙颠颠的喊鸡叫猪,呼儿唤爷。她知道,在这世世代代生存的山村里,听到蝉儿的歌声,就必须起床了。
俄顷,那些脸色黝黑的汉子,赶着慢腾腾的老水牛,肩上扛着犁耙,唱着“小妹小妹哥爱你,时时刻刻想着你,白天想你在田间,晚上想你在床上……”的山歌,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去耕田耙地。
时近正午,众蝉有点疲惫了,有好几只平时不好好练习的,嗓子早已沙哑。但大团队还在不遗余力的演唱,它们也不敢偷懒,还是在轻轻哼着。
女主人早已把孩子叫起来写作业,喂好了猪鸡,做好了中饭,拎起那只已经有些年代的竹篮子,去给田地里的汉子送饭,她轻快的走在山花烂漫的山路上,唱起了山歌:“小哥小哥我爱你,请个画匠来画你,把你画在被单上,垫上被单想起你……”。
远山,连绵起伏,眼看一阵大雨就要来临,蝉首领知道,弟兄们已经累了,而且,该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它们为了这震撼人心的大合唱,从来就不吃早餐,看到了吗?要下雨之前,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稻田上空翩跹起舞,那就是蝉的美味,一声令下,弟兄们一哄而上,向美食飞去。
那只停留在田埂上的老青蛙,知道蝉儿的合唱结束了,山雨欲来的时候,该是我们青蛙表演了。于是,传令,谁也不许偷懒,鼓破腮帮子,也要为这美好的大自然歌唱。
那些在草丛中蹦蹦跳跳的蟋蟀,蝗虫,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儿,也不甘寂寞,合着青蛙的颤音,此起彼伏的鼓噪起来,形成了一幅纯天然的动人场景。
从远处群山滴翠的峡谷里,传来了几声“轰隆隆”的雷声,把青蛙们吓了一跳。原来,是上天也喜欢这美轮美奂的音乐,派出天兵巡查,看到了这比天上的霓裳羽衣还美妙的场景,天兵立马回奏玉帝,玉帝还未听完禀报,听着耳畔传来那悠扬的乐曲,龙颜大悦,特派善于敲打击乐的雷公雷母两夫妇,前来助阵。
不一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这是盛夏的甘露,是玉帝带给人间的香醇的美酒。
耕田的汉子,赤luo着膀子,喜笑颜开,真是风调雨顺,今年,将又是一个丰收年。他高亢的山歌,在雨中依然回旋着:“天要下雨人要嫁,白白大米放不下,吃菜要吃白菜心,嫁人要嫁好良心……”。
送饭的主妇忙颠颠的去送雨伞,“雨呀雨呀快快下,小妹小妹我不怕,下到田间问声哥,哥的心中可有妹……”,一路走,一路唱。
蝉儿家族早已在大榕树的树洞中睡觉,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听见这雨声蛙声虫声,还有人声,它们才不管,因为,它们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明天将又是一个艳阳天,它们可得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合唱呢。
大青蛙趁弟兄们不注意,悄悄吞下一条从稻叶上爬到眼前的蛆,大声叫喊着弟兄们还唱高几调,让天上地下的所有精灵都知道,它们不仅仅是益虫,还是唱歌的天才,什么帕瓦罗蒂,才不屑一顾。
时间过得真快,不一会儿,雨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下小了,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到山清水秀的大地上,天空中依然还飘着毛毛细雨,一条彩虹横空出世,从村子前的小溪,横跨到山那边,赤橙黄绿青蓝紫,端的是华彩飞扬。
雨过天晴,青蛙也累了,大青蛙下达了命令,让弟兄们快点去稻叶上捉蛆去,吃饱肚子,强壮稻子。
彩虹下,耕田的汉子没有撑开女人送来的雨伞,赶着那头憨厚的老牛,慢慢回村子去,女人屁颠颠的跟在后面。
“欸乃一声山水绿”,蝉儿高奏,蛙儿低鸣,唱一曲山歌,歌声高亢嘹亮,听一曲天籁,天籁荡人魂魄。让这沁人心脾的凉爽,冲淡生活的疲惫,让这醉人的美景,回荡在青山绿水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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