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张开乌鸦的嘴巴,在对我指手画脚,责骂我的文章写得不好,我这一个因为写文章而引鬼上身的人,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在女人眼里,不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男人,她们都不爱我了,都离我而去了。我伤心落泪,我悲痛欲绝。我后悔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震坏了别人的耳朵,我后悔自己走路不小心踩死了蚂蚁,招引来众人的非议,我后悔我不应该触犯了“蛟龙”的龙颜——他龙颜大怒——蛟龙得理不让我,非要惩罚我,他固执己见地逼迫我,让我在光天化之下裸奔,并且给我制定一个裸奔的行走路线,让我自带干粮,自费乘车,到我门的首都北京天安门广场,围绕“英雄纪念碑”裸奔三百六十圈,他十分恳切地对我说,三百六十圈的数字,是我们国家的“纪日”,害怕你多“裸奔”了一圈儿,累坏了你幼小的身体,如果你少“裸奔”一圈儿,有点对不住我“蛟龙”的龙颜。可怜我这一个乖巧的孩子,可怜我这一个懂事的孩子呀!我相信只要是老师对我的谆谆教导,都是十分正确的,毛主[xi]也是我的老师,因为我看过他的著作,所以他就是我的老师,我相信他老人家的话,只要是老师的话,就是皇帝吐出来的,字字珠玑,金口玉言!
我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拿出我辛辛苦苦积攒的钱,当作去北京的路费,这些钱是我捡易拉罐上瘾,好不容易积攒而来的啊!
北京的路途遥远,我为了老师的谆谆教导,千里迢迢来到首都北京,我这一个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从来没有见过大天大地——我的姑奶奶呀!我衣帽整齐地望着天安门,望着天安门城楼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徽,我望着一代伟人毛主[xi]的肖像,我望着高高矗立的“英雄纪念碑”,我落泪了,我伤心地泪流满面,我感觉中国的世界,不是中国的世界了。我感到中国的蓝天,不再是中国的蓝天了。这一个世界,仿佛是外国人的世界,这中国人的蓝天,仿佛是是外国人的天啦!我感到——我不是一个男人了,我是一个遭受万人诅咒的女人,我是一个青楼妓院的贱女人。天哪!我没有想过,一个怀着强烈自尊心的男人,为了老师的谆谆教导,他居然扔掉帽子,扔去外衣,扔去袜子和鞋子,扔去遮羞的裤头!可怜的孩子,你真是无知的孩子呀!你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不顾及廉耻为何物,如此放肆,在北京首都脱得一丝不挂?你为什么要围绕神圣庄严的“英雄纪念碑”,“裸奔”上三百六十圈?!
我怀着一个感恩的心,似乎忘记了,我所“裸奔”的目的地,它是我幼小心灵中播洒下的种子,它是我自幼就百看不厌的历史的图片,它是我放飞了梦想的童真世界,它是我在无数次的梦中,渴望飞入你的怀抱,渴望伸出我幼稚的小手,轻轻拂去你布满的风尘——我爱首都,我爱北京,我爱北京天安门,我爱那万里长城雪飘,我爱那千年神韵的奔腾不息的黄河,那里是我们祖国文明的象征,那里是我们国家繁荣昌盛的丰碑,那里是我们五十六个民族血与火凝聚的光辉灿烂的诗篇!
我含着眼泪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我倾听着老师们对我的谆谆教导,我感悟着北京的文明,我感悟着尘世间的魔鬼的笑脸,他们在嘲笑我,他们在讥笑一个毫无廉耻的疯子!我疯了,我是在老师们大公无私的眼皮子底下疯狂了,厚德载物的老师们教导我,他们让我围绕“英雄纪念碑”,规规矩矩地“裸奔”上三百六十圈,我却忘记了老师们的谆谆教导,我从早晨“裸奔”到下午,从下午“裸奔”到晚上,从晚上我又“裸奔”到第二天黎明,又是无奈地疯狂的一天过去。夜幕降临了,没有人再甘心情愿当我的观众,他们都知道,我已经成为一个疯子了。我疯疯癫癫,忘却了饥寒冷暖,忘却了身心疲惫,忘却了世俗的逼人,忘却了我是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个女人,我已经找不到属于我的同类了,他们把我当作一个背叛的异教徒打入冷宫,冷宫的生活境遇似乎无法制服我桀骜不驯地性情,他们的不甘心示弱,逼迫我在万人呐喊的声讨中,被手拿教鞭的老师们驱赶到人间十八层地狱!我在十八层地狱里,我热泪横流,我泪流满面,我独自咀嚼着痛苦地泪水,我独自吞咽着犹如“鸠毒”一般的苦酒,我独自默默无言地承受着,任凭暴风骤雨吹打在我瘦瘦的小脸,任凭被生活剥去了我一层皮!它无情地剥去我内心的脆弱,它无情地摧残我坚强挺拔傲然的身心,它无情地揭去我灵魂的伪善,它无情地抽去我骨子里低贱的血液,它无情地指责我生活中不良的习性,它无情地谴责我不懂人际交往的规矩,它无情地指引我从黑暗走向黎明,那曾经黑暗的春天,那曾经一去不复返的夜晚,那些不期而至的情缘,那些无法忘却的温暖,那些深深的情谊,那些博爱播撒人间的春天,滋润了百花园里的一株小草,滋润了枯木逢春乃生发的花朵……
我的坚强,我的脆弱,我的多愁善感,我的伤痕累累,我的多梦的季节——我在这孤独寂寞的春夜里,面对高山流水,面对桃花朵朵盛开的季节,一个无知的我,又能做一些什么呢?我脆弱的灵魂深处,仿佛是一世界的氤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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