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满族人,正宗的“镶黄旗”满洲。但我自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我是一有别于大汉民族的异族,因为我所在的那个民族早已被汉民族同化了,就像在印度历史上他们同化过很多曾经以武力征服过他们的异族一样儿,我们满族的文化,也早湮灭在汉民族的博大文化之中了。现如今,满族这顶帽子给我剩下的只是没事儿拿儿子开开心了,说,宝贝,你若是早生一二百年还念什么大学呀,直接提笼架鸟抽大烟,后面跟一大堆人喊贝勒爷了!
可是,同化得再狠,也终究会剩下点儿什么的,比如美食,食色性也嘛,这是圣人说的,所以美食是很难同化的,因此到现在我们还吃汤子,吃碴子,吃“糍喇喇”,这都是标准的满族食品,逢年过节,我们还吃美食“苏耗子”呢。
“耗子”,是我们北方人叫老鼠的俗称。而美食“苏耗子”,则是我们满族的一种很讲究的名吃,因为它粘,又被称为“粘耗子”,又因为制作时得垫着苏子叶儿蒸,便叫“苏耗子”,也有叫它“苏叶饽饽”或“苏叶干粮”的。“苏耗子”是我们东北满族人的正宗风味面食,那味道和口感,都真真是好极了呀。其作法倒也不甚麻烦,是将粘高粱米或糯米以水浸泡后磨成粘米面,将小豆煮熟捣成泥加糖做成豆沙馅,包进粘米面擀成的圆饼中,外用鲜活的苏子叶儿裹之,上笼屉蒸熟即可食之,这美味东东香甜可口,并带有苏子叶儿特有的醉人清香,我们满族人民不仅平时喜食之,年节还喜欢做成各种花样来饕餮;而且,时逢祭祀,我们还常用它来供神呢。
关于“苏耗子”这种美食的来历,我曾听过老辈人说过一个故事,这也是在我们满民族中广泛流传的一个聪明媳妇劝夫勤劳致富的动人故事。谁都知道,我们满族早期的人家,都得在旗当兵,比如我若早生几百年,就得在“镶黄旗”下当兵。那时,有的男人当过兵后,长了见识,成就了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业;也有的男人当兵后变得又馋又懒,游手好闲,只会提笼架鸟,走狗斗鸡。话说有这么一对儿新婚的两口子,丈夫当兵回家后,庄稼活儿不愿干了,庄稼饭也不愿意吃了,整天好吃懒做,东走西逛。媳妇多次苦口婆心地劝他,但他总是当成耳旁风,一点儿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饱食终日。
话说这一天,是夏历六月二十五,正是懒汉男人的生日。媳妇对他说:“老公,今日是你的生日,我煮碗面给你吃好不好?不想吃?那你想吃什么,说出来我好给你做啊。你这个人呀!本来是属虎的,对于吃的,本应不挑肥瘦,应该一概狼吞虎咽才对啊!可是你却总是挑挑拣拣,这个不吃,那个没味儿的,像个馋猫。”
懒汉听了媳妇的话,不慌不忙假装斯文地说:“哎,老婆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生我那年是虎年,但是那年是个‘小进’,生我那个月也是‘小进’ —— 指一月二十九天 —— 虎加‘小’字不是小虎崽子吗?再加两个‘小’字,那不比虎崽子还小吗?比虎崽子还小的就是猫呗。所以,我名义上是属虎的,其实是属猫的。这如老婆你所说的,猫当然是最馋的啦,不挑挑拣拣吃鱼吃肉哪行呀!”懒汉说完,还得意地望着媳妇笑。
这媳妇见被他叼住了话把儿,说不过他,又赶上是他过生日,不想扫他的兴,只得忍气吞声下去准备作饭。她来到自家地里,想摘些青菜,忽然顺风飘来一阵“苏子”的清香,她抬头一看,地边的苏子叶儿已经长成小菜碟那么大了,她顺手摘了一片苏叶儿,放在鼻子上使劲闻了闻,说了一句“真香呀”,她端祥着苏子叶儿的形状,想起刚才被丈夫数落的话,一下子想起一个教育丈夫的办法来。
她赶忙摘了一些苏子叶儿,用衣襟兜回家,洗净,又找来一些粘米面,包上豆沙馅,做成小耗子的形状,然后用苏叶一裹,那苏叶的蒂把正好成为耗子尾巴。这媳妇望着蒸熟的散发着清香味的“面耗子”,心中早有了主意,就等丈夫回来。
到了晌午的时候,她的懒汉老公终于回来了。媳妇便一脸妩媚地迎上去,高兴地对懒汉说:“今个呀,我为你的生日准备好了你最爱吃的东西”。懒汉一听有好吃的,立刻睁大了眼珠问:“是什么?在哪儿?”“你看”,媳妇说着顺手揭开了锅。懒汉一看,立刻不高兴了,说:“哼,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呢?这破粘饽饽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不爱吃了”。
媳妇不慌不忙地说:“你再好好看看,这可不是平常的粘饽饽,这是‘苏耗子’,你不属猫的吗,猫可是最爱吃耗子了。今天你这个懒猫过生日,媳妇我用耗子伺候你,难道你不喜欢吗?”懒汉上午刚说完自己属猫。中午媳妇就用“耗子”来招待他,他一下子没有了应答之词,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吃。
他吃了一个,蓦然觉得豆沙甜蜜味美,苏叶清香可口,粘面丝滑销魂,那味道儿呀还真真是好极了啊!于是,他一个接一个,一会儿就吃了大半锅,媳妇见他吃得很饱,就拿来一把锄头,对懒汉男人说:“老公呀,你粘食吃多了,不干点儿活消消食,是会停食的,而停食是要闹病的,你快去铲铲地活动活动吧,把食消了。呵呵,到了晚上,媳妇我再给你烫壶小酒,陪你一醉方休!”
懒汉望着自己的媳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痛痛快快地扛起锄头铲地去了。打这以后,这懒汉男人不仅喜欢吃“苏耗子”,也渐渐地勤快起来了,小两口于是就恩爱得夜夜春宵,那酸儿辣女是一个接一个地生,幸福的小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红火。
后来,别人家的媳妇也知道了他们夫妻甜蜜这回事儿,也都回家给自己的老公做“苏耗子”吃。渐渐地,做“苏耗子”吃,便成了我们满族民间的一种美食风俗,而且这民俗还与夫妻“幸福指数”的关系相当的大。据说,每每有满族媳妇感觉自己的男人作为不力了,就问:“老公,今晚是不是想吃‘苏耗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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