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女性在社会学上是作为第二性存在的,可她们在生理学上却是要比男性复杂的多,一些妇科疾病起病隐匿,若不及时治疗,就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比如,患有宫颈疾病而没有在早期得到及时治疗,就很可能发生癌前病变。
我曾经对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做过外来女工的农村女孩做过健康调查,结果显示,生病后选择马上就医的外来女工,只占不足百分之十五的比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外来女工则选择“自己买药吃”或者“忍住,拖一阵子再看看”。与此相对的是,外来女工的工作、生活负荷都很重,更容易出现女性性激素分泌紊乱,罹患各种妇科疾病的风险更大。
据我了解,本地城市妇女和外来妇女的疾病谱并不相同。城市女白领因为工作压力大、饮食结构不合理、睡眠质量差,乳腺癌的患病率高。而外来女工大都是在工厂的一线车间和服务行业里做,她们宫颈癌的患病率明显高于城市职业妇女。在孕产妇死亡率上,外来孕产妇也明显偏高,感染是其主要的致死原因。不少没有生育保险的孕产妇,冒险在家产子,她们缺乏必要的产前检查,文化程度的限制、经济条件的局限,让她们面临比城市孕产妇更大的危险。
调查显示,外来年轻女工婚前的性相当的普遍,发生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而且年龄相当的偏小,生于九0后的十七八岁女孩开始有性生活的早已经不稀奇了,甚至可以说是平常得很。外来小女工未婚先孕的现象也日趋严重,而且还有往小年龄发展的趋势。
城市里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时候一般还都在念书,有学校和家长的双重监管;而这些外来的小女工也十七八岁,可她们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在陌生环境中情感孤独,在经济上需要有人支持。这些心理与真正的性需求混杂在一起,使这些外来小女工更容易因为感情需要发生性行为。事实上,外来女工的性也因工作环境的不同而出现一些差异,但因为工作的不稳定,性伙伴中最终能结婚的并不多。如果说在工厂车间工作的外来女工因为活动范围很窄,婚前的性伙伴还相对比较固定,那么服务行业的外来女工因为接触范围广,就存在更大的风险。在我调查发现的艾滋病病毒携带感染者中,外来流动人口应该算是重点人群。
年纪小、受教育程度低、缺乏有关性方面的教育,年轻女工性活跃的背后是相当落后的性知识和性保健意识淡薄。我从外来女工患者较为集中的医院了解到,不少前来就诊的外来女工,怀孕七八个月才来咨询如何做人工流产,有人甚至以为药品说明书上标注“孕妇禁用”的药品就可以用来流产。在医院,一位女妇科的主任告诉我,外来女工性知识缺乏已经到了令人痛心的地步,她说:“有的女孩子连什么是避孕都不知道,像安全期如何计算?月经期间不能过性生活也不知道。只要她的男伴一有性要求,她就毫无防范的满足他,从不知道套子为何物?”
一位十九岁叫小月的女孩告诉我,她在酒店做清洁工,跟她同时进酒店工作的十六个女孩中,工作一年后几乎都有了男朋友,有的是当地的保安、有的是老乡,还有的是本地的网友。有男朋友后,她们就陆续搬出宿舍,与男友同居。说到同居,小月显得很自然,说:“呵呵,就是搭伙过日子呗。”问到避孕方法的时候,小月似乎有些害羞,红着脸说:“能不能不谈这个,不好意思的 …… 嗯,怀孕就人流呗,也不太疼。”
我听医院的那位女妇科医生说,来人流就医的外来小女工多了去了,她说她听到的那些离奇的避孕方法,也真真是数不胜数。她说:“有的女孩子以为喝花露水就能不怀孕,因为那上面写有‘孕妇禁用’的字样儿,这就是能避孕的意思;像吃镜子后面的水银、性生活后灌肥皂水、喝醋、醋洗、用将水量开至最大的自来水猛冲下体或撅在地上让男伴击臀“空精”等等,她们的避孕方法不仅多,而且还离奇古怪,可就是没科学的。”
人流手术对于许多女人来说也许就像噩梦一样儿,但对于一些外来小女工来说,人流就像是家常便饭似的。其实,她们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懂得避孕的知识,而是不愿意避孕,因为耽误激情;或者只是采取事后避孕。因为她们认为,现在小诊所里的无痛人流太方便了,而且也不会太疼痛,这让她们觉得做人流手术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儿,一些无痛人流的小诊所也就成了一些外来女工经常光顾的地方了。
我曾听说一位二十岁的女孩,在做人流手术后的第三天被送往了医院急诊。原来,她的男友以为刚做完人流手术的她已经康复了,完事儿就与她做了爱,还不止一次。据医生说,当晚那女孩就出现了高烧不止、腹痛难忍的症状,最后被送往医院进行急诊。在医生的检查下,女孩被确诊为急性盆腔炎,恐怕她再也不能做母亲了。这位拥有天使一般面孔的花样女孩,对生殖健康知识的极度缺乏,让在场的所有医生都为之感到心痛,惋惜。
在一个我观察的小诊所里,我发现,仅仅就一个下午,去做人流手术的就有五个人,她们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而且,她们似乎一进门,就和那儿的医生显得很熟。随后,坐诊的医生才向我透露说,这些女孩子都不是第一次来了,有的甚至已经做了好几次人流了。这位医生说她们从不在乎自己,把极其危害身体健康的人流,当成掏掏下水道那般无所谓。
据这位私人诊所的医生介绍,来诊所做人流手术的女孩子几乎都是外来女工,而且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最多了,她们有不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做完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到住处的,也不知道回到住处后有没有人照顾她们。在他看过的女患者中,也有一个男的每次都会陪女友过来,但每次的女友都不是同一个女孩,这让医生感到很惊讶。但对医生的疑问,那些女孩却大都是异口同声的不在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手呗!”
这位医生还告诉我,在他接诊的患者中,做人流手术最小的只有十六岁,看起来就还像个孩子,她是被一个看起来像父亲但却像男友一样照顾的男人带来的。在医生的面前,她喊那男的为叔叔;而做过最多次人流手术的是一个陕西的女孩,两年多就做了十三次手术,到后来连这位医生都担心她的子[gong]会严重受损,影响今后的生育,都不肯再帮她做手术了。后来,她才没再到他的诊所来,不知是避孕成功还是到别处去了,反正这样的地方多得是。
在一些小诊所里,我也看到了不少年轻的女孩来找医生看妇科病。一位叫小洁的二十一岁女孩告诉我,她已经被妇科病给烦死了,整天都没心思上班,也不敢和家人、朋友说,所以心情一直很糟糕很郁闷。小洁还忧郁地说,现在只要医生能治好她的病,叫她做什么都愿意。可医生说,小洁患上了宫颈糜烂等多种妇科病,主要是因为多次人流而带来的严重疾病,想治愈,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诊所里的医生告诉我,这些妇科疾病原本来是多见于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妇女,但在来他们诊所里看病的患者却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因为很多外来的小女工做完人流后,也不敢跟公司或车间的头头请假,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根本就没有充分的时间来休养。而且她们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父母也不在身边,做完手术后不可能及时地补充足够的营养,身体的免疫力很快就降低了,稍一不注意卫生,再加上随意的性行为,就很容易就患上这些终生都难以治愈的妇科疾病。
我在调查中还了解到,在外来女工中,患慢性盆腔炎、宫颈炎等疾病是十分常见的,而且她们往往没有及时治疗或者彻底根治,到后来,病情就越来越严重了,最后给她们的身心都带来了严重的损害,以致不能结婚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就更别提生育自己的后代了。
我记得,在上个世纪的一九八0年代,有一位叫唐敏的著名女作家,曾写过一篇叫《人工大流产》的长篇报告文学。她在作品里对年轻女性经常随意地人流,怀有深深的忧虑,她极力呼吁社会,救救她们,也呼吁女孩们要自爱自省!可是,时光流过了三十年,这种状况不仅没有丝毫缓解,反有愈演愈烈之势!究竟是什么让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女孩如此不知自爱?是无知,还是看不到前途?若是这些日夜辛劳的“打工妹”如此这般蹂躏自己的花季人生,也就不难理解那些“优雅”的女白领们何以五六万之众去争嫁十八位千万富翁了!如今的社会,似乎总是让人无奈地透支着什么,可谁来怜香这些透支过度的人工大流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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