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自由:
周末回家,进门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没看见那条最先迎接,总在踢腿拌脚的狗。问了母亲才知道它死了。母亲还在唠叨着它的眼珠子飞了多远,它的肠子流了多大的地方,而我只关心它现在埋在那里。找到那个角落,除了表面松软以外没什么标志,没人知道这里是个狗冢。站在那里很庄严的行了注目礼,对它做的大概也就剩这些了。
当年捡它回来的时候,就猜想也许这结局早就注定了它与汽车的缘分。当年它在一条荒凉的马路上乱跑,被路过的我捡起来时,就一条腿有点瘸,肯定是被汽车轧的。那是它生命的开始。而现在它终于被汽车夺了生命,也算姻缘前定。
后悔也是有的,也许该一直用绳子拴着才好。所谓狗,是一种早就被驯养的已经没了自由,习惯了绳索的动物。而现在给了它太多自由,以至于让它自己也不习惯了。而这不习惯的结局也许就只有死掉了。
回来的路上,照样还看到不少狗,他们个个活着,很快乐,它们并不因同伴的死去而悲伤。甚至有两条正兴奋的交联在一起。也许这是人类允许他们做的仅有的自由了。
画中看画
路上一群人簇拥着,人群和汽车交叉在一起,喊声和骂声混合在一块。听说是出了交通事故。好不容易挤过去,到底也没看见事故在哪儿。倒是看见了不少其他新鲜事:一个小女孩在牵着一个男人的裤脚讨钱,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男人很无奈只得掏钱。一个大男人将手伸到一个女人裙子下面,女人不知道是没感觉还是在乐享其成。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掏一个老头的钱包,小心翼翼里也一样快如闪电,似乎还有一种得手后的微笑。当然还有叫卖冰棍的,推着让道的,挤着伸脖的。……人间世相就这么丰富,也许这也是收获:他们在看交通事故,我却在看“看交通事故”的人,画中看画,各需所需。
雨幕情怀
一阵的雷雨,瓢泼而来。不像春雨润物细无声,也没有冬雪输梅一段香,就是给你一个冷不丁就哗啦啦落下来,它没有柔情,没有灵性,也对你没太多伤害。因为你只是个行人。找个屋檐躲上一会儿,甚至还可感到一些清凉,或者一些灵感。
然而在另外的一个截面,也许就不这样了。或许在这里冲毁了一段大堤,在那里就淹没了几个村庄,在另外一些地方让大山漂移了一段距离,顺便毫不留情的将一些房子和生命裹挟了进去。其实这些本来不是它的错,它只是用自己的作为,戳穿了一些看起来很美丽的谎言,彰显了一些一直深埋的秘密而已。
要看到这一层,还需要你睁开眼睛,晃动脑袋,不那么麻木的时候才行。而此刻麻木的我,只看到了眼前一片枯燥乏味的水,以及天地间的这张白幕和这阵轰鸣。
长大的悲哀
儿子就要回来了,做母亲的每天都要念叨好几遍,甚至预备好了下一周的伙食,和整个暑假的安排。只是不肯承认儿子已经长大了,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而长大了的人,也许不再喜欢这些。就如同儿子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多情地关爱家里的每一棵花草,多情地观察家里每个人的表情,多情的在乎一只蚂蚁,一只苍蝇,一缕白发的显现和消失。而现在他已经长大了,所有的这些早已淡忘,还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他去注意,也许这也是生命必经的过程吧。
替他想想,在这个方框内他依然是霸主,可走出这个围城,他其实比尘埃还要卑微。辗转在颠沛的成人世界,更多的是荒诞和荒芜,是忧伤和忧郁。沦落在那名利的洪流里,终究摆脱不了溃败的宿命。世界没有变,神的孩子终究也会成为世俗的工具。一想到这些,就无限憎恨这个所谓人的世界!
菜园里的生命
和母亲聊天,我说起村里我的一个同学死了,是被雷击死的。下雨时到院子里收拾农具,扛着犁耙刚回身就倒下了。母亲很惊讶的样子,一阵惋惜。说他岁数不大,刚当了爷爷,辛苦了一辈子,在就要享福的时候。
我的菜园,郁郁葱葱,与某个人的生死无关。没事的时候,就呆呆的眺望,颇能给你一些快慰和沉静。它们是幸运的,被阳光宠爱着,被雨水滋润着,被大地呵护着,在享受着一个生命本该有的尊严和幸福。它们该知足了。
在这片葱郁里,有几棵弱小的苗,有一扎长了,也一样青翠。仔细看了半天也搞不清究竟是什么。问过母亲,说是今年的柳芽,是飘飞的柳絮偶然落在这里扎的根,两年就可以长到胳膊粗细。我正在为它们庆幸的时候,母亲随手就将它们拔了去,眨眼就蔫吧了。原来生命竟是这么的偶然和无常。
在强大的人类眼里,世间的万物只有两种:有用的和无用的。留下有用的,除去无用的,一切都这么自然,连佛爷看了,也无能为力。生命如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分不清道不明的。
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爷爷,就如同这个柳芽,或者一条蚂蚁。一瞬间的功夫,一去就不复返了,一辈子就此打住了。所谓到手的幸福,撒手什么都没了。不过这个同学换算幸运,居然临终惊动了雷公爷爷,也算值了。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就是那冥冥中的所谓宿命。
皇帝也罢工
看《明朝那些事》,觉得当皇帝也不错,三宫六院不说,龙椅也可以荒疏不坐。那皇帝一罢工就几十年,一点都不作为,实在荒唐的很。只是这大明朝还是一样滚滚向前。所谓历史,其实就是白天过完是黑夜,黑夜结束是白天。跟“谁的天下,谁是皇上”没什么关系。或者换个角度,生活在那段历史的人们,应该感谢,至少在那个时候,你可以自由地说话,自由的做梦。
所谓的乱世与盛世,不过是文人们在意淫罢了,管百姓啥事?想起某个名人说过类似的话:学术繁荣的时代,往往是思想匮乏的时代。清代学术大师们舒舒服服的当亡国奴,舒舒服服的搞音韵,训信,版本,文献,在一片盛世凯歌里,终于掩盖了扬州嘉定的血与火,掩盖了三寸金莲与猪尾巴。
于木鱼宅
2010-7-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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