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过梁祝了,却始终不曾忘记梁祝的凄美。
我始终很难相信在物质如此匮乏的五十年代会创造出这样的一支曲子,也不太愿意由那么两三个如此稚嫩的年轻人就轻而易举地完成这样一篇杰作,何占豪、陈刚、余丽拿当时均不过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当时的何先生写交响乐还感到吃力,陈刚要好一点,曲子出来后余丽拿独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其实创作这支曲子的动机是向国庆十周年献礼,在巨大的激情支撑下,他们超越了自己,也超越了古人甚至来者。
是灵光一现还是神来之笔?是精诚所致还是时代造就?我想原因都有,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素材的缘故,流淌着千年的爱情终于触动了人的心底,禁锢了千年终于未能挡住这种感情的勃发,当这种神圣的情感呼之欲出时,心底的情绪便幻化为美妙的旋律,把她记下来就变得很简单了。
虽然,那个时代人们依然总是穿着灰褐色的衣服,虽然那个时代人们非常习惯地素颜朝天,虽然那个时代人们连拉个手都拘谨无比,虽然那个时代人们似乎只记得身上有着说不完的劳动激情,甚至,那个时代人们似乎都不懂爱情,但是,所有的虽然都更改不了人们对美好的事物及美好感情的向往,外表的安宁遮不住内心的激烈,简陋的条件阻止不了对爱情华章的书写。于是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横空出世。
因为那是原始的,因为那是至纯的,所以那是最美的!所以她的生命力足以飞越大洋,足以流传至今并永远,外国人把她称为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把这支曲子叫做蝴蝶恋人,这个名字生动而形象,质朴之中给予了很好的升华,我想能取出这样名字的人早已也被感动了.甚至也在殷殷地抬着头,寻找着天上飞来飞去的蝴蝶,寻找着蝴蝶依托下的那两个虽然早已逝去并且鲜活的永远年轻的生命。
有人说,中国是一个封建社会时间太长的国度,孔孟之道绵延数千年,人性的压抑是超乎寻常的,所以好像是一个情感枯竭的国家。有的是征服与占有,缺的是心灵的默契,很多的所谓经典不过是点缀。如面对马嵬坡下的冤魂,李隆基做了什么。帝王将相骨子里就不会把女人置于同样的高度,他们可能会有一时的愉悦而非终身的厮守,在一个连基本的平等都属奢望时,爱情从何谈起,所以白居易长恨歌虽然看起来荡气回肠,但是我只能读到杨贵妃可怜巴巴的眼神和一帮男人变态般的快感,那三尺缟素飘向何处,它是能让胖胖的贵妃香消玉殒,但是它更能反映当时那些所谓顶天立地的将士们某种龌龊。
所以梁山伯与祝英台祝就更显难能可贵了。两个在无碍中相处,在相处中默契,在默契中滋生爱情,在爱情中抗争,在抗争中殉情,在殉情中千古。这里没有谁对谁的私欲,没有谁对谁的屈服,这里只有永远无声的许诺,这是中国古代至善至纯至美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是真正惊天地泣鬼神地人间绝唱。有人说还有,我说没有,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天仙配也好,牛郎织女也好,还有白蛇传也好,虽然足以打动世人,也被并称为四大民间爱情悲剧。但是,翻翻那几个故事,不神仙就是妖怪,与其说两两相悦不如说是大胆的女子对男子的倾慕,他们的短暂幸福不过是女性(而且是仙女和妖精)争取的结果。
牛郎织女稍微不同,你把人家衣服抱走了,人家不嫁给你不行啊,大打折扣!不过有了子女之后还是很恩爱,生了小孩之后更是亲情难舍,准确地说他们是先结婚后恋爱,于是当天河阻隔时,便感天动地了,顺便把一帮喜鹊也感动了,成就了七七佳话。
七七先前也是没有什么成色的,现在七夕的热闹或多或少来源于西方情人节,一个和我们啥关系都没有的日子受众人吹捧,咱们不能无所表示啊,于是七夕边浓墨重彩的推出来了,而且越来越受重视,这是对传统文化的尊重,也是对国粹的回归,笔者深感欣慰。
不过,我更愿意从其他角度想这样的问题,比如梁祝的旋律还有多少人在沉醉,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段子还在听吗?优美的故事引发了纯情的文化,我们在偶尔回忆一下七夕时,我们在偶尔听听音乐时,我们还会念想那些背后的凄美吗?
躁动的心灵什么时候真正地对应过这些尘封的传说,几乎可以计算的感情当真比得上鹊桥两边的壁人,所谓的婚姻专家在指责谁谁时,何妨先做一只搭桥的喜鹊。
我们再难听到如梁祝般优美的旋律是仅仅因为我们的才华不够吗?我知道不是,如我都曾一次次地拉着小提琴,诉说过梁祝,但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偶尔掀开琴盖,一层薄薄的灰尘诉说着我下意识的早已习惯了的麻木。
还有那两只孔雀,还在飞向东南吗?也许他们会碰到那两只同样美丽的蝴蝶。不过,他们更多的时候只能飞翔在遥远的不可及的地方。
我们留住的大多只能是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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