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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太忙或特殊情况,差不多每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六个人都要说些闲话调侃一下才会离开。这是科头石英龙一直的做派。在他的影响下,久而久之,大家都养成了习惯。习惯成自然。要是哪天有人不说几句就出了门,好像不太正常似的。
植树节过了没多久,几场小雨一下,青草碧绿,翠柳摇曳。天放晴时,艳阳高照,暖风和煦,春天的气息浓郁起来。周四的下午,快到下班的时间了,石英龙看着还在电脑前忙碌的欧阳雪卉说:“小欧,提前给你打个招呼,明天是周末,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沙砾马上接着话音说:“头儿,你已经说晚了,我在五分钟之前已经约了她了,也是明晚吃饭!”罗松刚说:“你们约她吃饭有什么意思!欧阳雪卉同志,你不是正想拿驾照吗?明天下午下班后我教你学车。我爸的车明天闲着,闲着也是闲着,我开来。怎么样?”李晶莹说:“石科长,我觉得,要是沙砾和罗松刚约欧阳雪卉,还属于正常,毕竟他俩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子,又都没有对象,约成约不成都在次要,那就看谁在欧阳雪卉这个才二十二岁的漂亮女子心里的位置重要一点儿了。你都四十五了,就别掺合了。按我们爷爷辈的人说,四十五是属驴的,凶兆之年,这一年你要小心翼翼才行。”大家轰然大笑。她又接着说,“实在请不到人吃饭,那你请我就是了。别看我今年三十八岁,都快奔四的人了,形像也不差嘛!”几个人又笑了起来。高艳红说:“科长,要不然你请我得了,我比晶莹姐还小七八岁呢!”没有谁整理东西,笑嘻嘻笑哈哈的样儿,真不像快到下班时的劲儿。石英龙说:“我们五个人都发表意见了,就看小欧阳的了。哎,我要是再年轻十岁,非得追欧阳雪卉不可,谁让她长得如花似玉呢!不过,我再次声明,我现在是单身。无论追求什么样的女人,都在法律允许范畴之内。”除了欧阳雪卉,其他人都笑了。笑声过后,欧阳雪卉身子离开电脑,打哈欠似的两只胳臂往上一举笑微微地说:“科头,要不然这样,你不是想请客吃饭吗?那就把我们科里的五个人全请上就是了。不就是花个几百元上千元吗?你的长篇已经排版了吧,光稿费也够请我们几十上百次的啊!”大家起哄说:“就这样,就这样!”
石英龙用暂停的手势说:“小欧说得有出入啊,我那长篇,打电话问时只是说差不多能定稿了,但听这话,能不能出版,出版了何时给稿费,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的事,说不定哪个环节一卡,黄了!哪能现在就请客呢?我那刚上大一的儿子,恨不能把我的钱吃干喝净。我哪儿有闲钱请你们大家吃饭?单请小欧不一样,那能是一般的氛围吗?你们说是不是?”有人笑着说是,有人笑着说不是。又闲扯了一会儿,下班时间到了。除欧阳雪卉外,都整理了一下出了办公室下了楼。
虽说欧阳雪卉在这家事业单位上班还不满一年,但她对科里几个人的情况却了解得还是比较透的。由于办公室的活儿比较清闲,除了她,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搞起了副业。
石英龙四十岁出头才搞小说创作,近几年出了几部中篇,现在又搞起了长篇,属于大器晚成。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成了。他的妻子四年前出车祸死后他说三年不考虑个人问题,时间是过了。他依然不考虑。有时和女人开开玩笑逗逗乐但绝不过分。下班后就猫在家里写作,天天写到半夜,有时顺了手,一写就是一夜。白天在办公室里没事时就把u盘往电脑里一插修改起来。用他的话说,好文章是改出来的,好作品不厌其改才行。红楼梦有名得很,曹雪芹写时可不是三两个月就定稿了。没有“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能行吗?
李晶莹自己开了间不大不小的美容院,请了好几个美容师。这边下班,那边就奔腾而去。据她自己透露,每个月的利润是她工资的好几倍!
高艳红业余时间替她哥开出租,除周末是白天,平时是从晚上六时半到夜里十二点之前。她是从企业调来的。这年头,能从企业调到这收入稳定工作不多的事业单位,没有三头六臂想也不用想。不知已三十出头姿色一般最多是一般偏上(男人多叫她美女)的她用的是什么方法。但她却对她业余开车的收入不太隐瞒。她说:“生意不好的时候,每月三五千吧。”乖乖,生意要好呢?那还不得上万?
沙砾,二十四岁,学的是俄语专业,单位安排他搞培训。学的人不少。下了班,他差不多天天还是这一套。但却是在自己租的地方搞自己的收入。前几日他悄悄对欧阳雪卉说:“这学期除单位的班外,收的学生已经超过了二十!”她知道每个学生每小时收费不少于三十元。他说的“二十”,是指最少先缴款一百个小时的学生数。她替他算了算,每人每小时三十元,一百小时是三千元!不禁叫了起来说:“六万!你小子行啊!”加上单位培训百分之二十的提成,他一年的收入还真是不少!让她这个还没有额外收入的女子羡慕不已。
罗松刚也行。他是从部队转业来这儿的,身体特棒,打一手漂亮的乒乓球,每周好几个晚上都到市里的钻石乒乓球俱乐部当陪练员,每月也能有千儿八百的收入。
见大家下了班都有事儿干,欧阳雪卉深受启发。虽说她家里经济还行,不需要她再过度劳累,可她想,不是挣多少钱的事,是能不能挣钱的事。个人能力在这个办公室里是很受推崇的。而且,这里所指的能力,绝不仅仅是能完成领导交给的基本工作,而是工作之后的能力的延伸……想了好久,本科中文专业毕业的她,突然想到了中国文联主[xi]铁凝。一个被文学界公认的美女文联主[xi]!春节期间,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像科头石英龙那样,搞文学创作。最近一段时间,在办公室里,只要有空,就上网流览各类文章,回到家里就废寝忘食地阅读发表在纸质杂志上的文学类作品。她想,再做些准备工作,就可以动笔了。她也要投稿了!她的思绪飞出逼仄的小屋飞向夜空飞向远方。她憧憬着一个新的美女作家的诞生,她就是欧阳雪卉!
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从窗户里能看到西边的天空燃烧着灿烂的晚霞。
石英龙说:“明天又是一个晴天!可以再脱一件毛衣了。啊,春天真的到了!春天的爱情就是和其它季节不同!”大家都笑了。
欧阳雪卉说:“石科长,不,石老师,不,石作家,你是不是又在构思一部新的作品?”
石英龙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晶莹就说:“他呀,天天都在构思。看他那眼,不是想的爱情,而是想的女人!”
高艳红笑道:“晶莹姐,你干嘛说那么露骨?像他那样的男人,想女人是正常的,不想倒不正常了。你们两个小伙子说是不是?”
沙砾和罗松刚异口同声地说:“那是啊!”
石英龙说:“今天时间不多了,以后抽时间再给你们讲讲春天的爱情和其它季节有什么不同。”
欧阳雪卉天真地说:“真不同啊?”
石英龙说:“那当然了。大家想一想,春暖花开什么意思?春风得意什么意思?春色撩人什么意思?春心荡漾又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笑了。沙砾和罗松刚笑的声音特响,李晶莹和高艳红笑的声音特脆,欧阳雪卉笑的声音最小,而且,她的脸红了。石英龙看她时,觉得她的脸是白中有红,红中泛白,眼睛迷蒙,神色羞赧。他提高点儿声音说:“没有什么好笑的。我是搞写作的,欧阳雪卉也是要搞写作的,问一问爱情,讲一讲爱情,十分正常。爱情是文学永恒的题材,大师的话。我不是大师。好了,下班的时间到了,各奔东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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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英龙从欧阳雪卉眼里,仿佛看到了她还有话要单独和他说。他就磨蹭着没有出门,而欧阳雪卉真的也没有走。当办公室里只有他和她时,两个人会意地笑了。
欧阳雪卉笑望着石英龙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能不能回答我?”他笑了说:“什么话!爱问就问。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子,能单独问我话,那不是我的造化吗?说吧,什么事?”她说:“是写作方面的事。你是专家啊,是我的榜样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不问你问谁?不多耽误你的时间,就问两三个问题吧。”他说:“问就是了,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我还有话问你呢。”她说:“好,那我就先说了?第一,写短篇或中篇,你是构思好了再写还是一边写一边构思?第二,写作时你一口气写多少,劳逸结合吗?第三,你说春天的爱情与其它季节不同,其它季节的爱情是什么样?就说这些吧。”他不假思索地说:“对于短篇和中篇来说,多数情况下我是构思好了再写,少数情况是有个大的目标一边写一边想,一边想一边写。我写作时一般是一千字休息十分钟左右。要是写不下去了,就干脆不写。但不管如何,写好一篇或一部,我一定会休息两三天。这两三天里我绝对不想写作的事。当然了,现在只是发了几十万字的小说,还没有名气,要是名气大了,文债就多了,那时候你就是想歇会儿,也难了。我的一个同学就是这样,码字的时候心脏病突发……我的理解,他活活是文债逼死的!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健康第一,其它全是第二第三第四……”她说:“有道理。”他接着说:“春天里发生的爱情的确与其它季节发生的爱情不同。当然,这里所谓的爱情是宽泛的爱情。比如说,寒冬腊月太冷,有感情的男女就是想亲热,也让这个季节限制了百分之几十;酷暑难耐的夏天太热,指望着在空调房里谈情说爱的机会又太少,这也缩小了有情男女亲热的次数;秋天应该是成熟的季节,但天气越来越凉,越来越冷,人的内分泌越来越受影响。而春天就不同了。万物复苏,新陈代谢极快。现在不就是春天吗?不要说像你这样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就是我这样四十多岁的男人,也会感到随着天气的逐渐变暖,春情……不说了不说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还用我多说吗?”她的脸微微有一点儿红,但还是笑嘻嘻地说:“老师说得很有道理。你看我是搞文学的料吗?”他用狎昵的语气狎昵的眼神说:“刚开始的时候,谁都不能说谁是什么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要我看,你学的是中文,喜欢的是文学,长相又是百里挑一,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出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只要你肯用功,又能得到高人指点,会成功的,会很快就能成功的。听清楚了,我可不是高人。我最多只能算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笑了,笑得很甜,笑得很香。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年轻俊俏而又天真烂漫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十分的媚人!他梦里有过多次她的形貌了。但他又知道他和她差一辈儿呢!根本就是没有实质的事。然而,能常常近距离地看着她,也是一种美的享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石英龙说:“时间不早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我请你吃饭?”欧阳雪卉说:“要请也是我请你。你给我传授写作经验了嘛。”他笑着说:“行,就算我说了一点儿皮毛的话你当成经验了好吧。下次我请你啊!”她高兴地说:“好!”可又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带多少钱怎么办啊?”他说:“带多少钱?”她掏出钱包数了数说:“只有一百二十块。”他笑了说:“够了,很够了!十块钱就够我们吃的了。”她把钱包装起来说:“十块钱能吃什么?”他说:“一人一份五块钱的砂锅不就行了,干么那么浪费?你年轻,没吃过苦,想当年,我妈说,她年轻时,经常饿肚子呢!就说现在吧,我每天的伙食费,超过十块的很少。”她吃了一惊说:“这么少?你攒那么多钱干么?”他说:“我攒什么钱了?”她问他:“你不是发了好多部作品了吗?现在又有一部长篇?”他说:“长篇不是还没发吗?原来发的,那点儿稿费,还不够我给儿子买一台好点儿的电脑呢?没出名的作家,不叫作家。”她说:“那叫什么?”他说:“叫铺路石。你的作品差不多到了火候的时候,你还不能不那样……”她说:“哪样?”他笑看着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身体,不正面说了,只叫她赶快走吧,肚子饿了。
石英龙说到做到,只让欧阳雪卉请他吃砂锅,五块钱一份的三鲜味儿的砂锅。她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说,不喝点儿酒了?他说,不喝,晚上还有事儿呢!后来看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她自嘲地说:“我还觉得钱少呢,没想到还剩一百一十块!”他喜笑颜开地说:“好事啊,你多请我吃几次不就得了。要是一次请客花数百上千的,下次再让你请,就怕很难了。”她爽朗地大笑着说:“就是!”
饭后他送她到她家楼下说:“我正在写的作品里有一个女子和你差不多,我想让你帮一个忙不知行否?”她说:“能帮的我一定帮。说吧。”他用迟疑不决地语气说:“是这样,那个女子的形貌和神态等等,我想用你为原型。就像画家画画一样,让你当模特儿来写。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吧。百分百是类似你现在这样穿戴的类型。绝不是像画家画画那样的特殊的模特儿。”她听了没说话。后来迟迟疑疑地说:“我考虑一下吧。”
目送着欧阳雪卉的身影消失了,石英龙才转过身来向他常去的地方走去。他有两个常去的地方,一个是沐浴中心,一个是一家小旅馆。平时每到周末,不是前者就是后者。现在春天来了,仲春快到了,他身上的荷尔蒙多了,两个地方每周都各去一次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婆走了四年了,他就是想忍也忍不住了。他的身体那么棒,才四十出头。不是有人讲,男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激情澎湃的时候太多了。有很多朋友想给他介绍女人,他都谢绝了。不是介绍的女人长得不好看,也不是那些女人不年轻,而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第二次走进围城。一进了城,围了起来,想出去花就不是那么方便了。沐浴中心的小姑娘很多很多,他想找谁就能找到谁,他想让哪个小女人跟他做就能做成功。现钱交易,不算少也不算多。他觉得很值。小旅馆的小姐与沐浴中心的一样多,但他经常幽会的是三十多岁姿色不减的女老板。何也?免费。他去了那儿几次后,丰满得稍微有点儿过却也光鲜非常的女老板看上他了。主动与他亲热,不但一分钱不要他的,时不时地还给他备饭。他把钱看得很重。他没有多少经济基础。他还住着六十多平方的旧楼。他的儿子刚上大学很需要钱。他平时真的像对欧阳雪卉说的那样,每天只吃十块钱左右的饭菜。他把节省下来的钱差不多都用在了儿子和女人身上。女人对他来说,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必不可少。然而,他有一个准则:不主动和身边的女同事有那种激情的关系,除非女人十分乐意。近来,他对才二十出头,真真切切的美女欧阳雪卉产生了浓厚兴趣,甚至梦中早就与她有了那种关系,但梦是梦,真是真,想能想,做不能做。除非她真能爱上他。不过,他自己心里笑了说,这种可能太渺茫了吧?
回到家里很快就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看书的欧阳雪卉,心里却一点儿也没有石英龙的影子。她被书上的主人公的命运吸引住了。等到看了很长时间眼睛发涩放下书躺倒后,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初恋情人韦海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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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上班后,见大家都到了,李晶莹一脸坏笑地看着石英龙说:“头儿,你请人家美女吃饭花多少钱?”大家的视线一下子全集中到了石英龙和欧阳雪卉身上。正好他和她办公桌离得很近,大家的眼睛也不要转来转去了,只一束光就可以了。欧阳雪卉的脸一下子泛起了红润之色,石英龙却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样儿。他说:“我根本没花钱。是美女请我吃的饭。不过要声明一下,她本来是想请我上大馆子的,我节俭惯了,就没让她多破费。”高艳红说:“没多破费是多少?”欧阳雪卉已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她说:“一人五元。”沙砾蹦了起来夸张地叫着说:“啊!你这个小兵请科头吃饭两人加起来才花了十块钱!”罗松刚也张牙舞爪地说:“卉卉,你什么时候也请我吃饭啊,我只要两块钱甚至一块五毛钱的豆腐脑就行!”大家都笑了。石英龙说:“别闲(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瞅着机会,石英龙对欧阳雪卉说:“没想到我们一块儿吃个简餐,还能被人看到。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她问他:“哪句话?”他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说:“我们干什么了?”他说:“孤男寡女,人言可畏。”她说:“是啊,以后我们可不能一块儿出去了。”他正色道:“别,我可不怕。别说没故事,就是有故事,我也不怕。”她说:“我想的可不是这样,我不怕人见,就怕有故事。”他笑起来,笑的声音不小。可她看起来,他的笑却不是那么自然。她再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就带着些许薄愠。
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沙砾来到欧阳雪卉的面前喜皮笑脸地说:“妹子,你想不想学俄语?想的话,我免费教你。不仅如此,我每天晚上还管你饭吃,而且标准绝对不是十元以下。”罗松刚说:“卉卉,千万别听他的!这小子不知是什么坏主意呢!这样吧,你虽然长相极美,但要保持体型,非得锻炼不可。我给你要个钻石乒乓球俱乐部的银卡或金卡,没事的时候跟我去打球,那多爽啊!要不了多久,你不仅对那些平时不敢吃的大鱼大肉啊海鲜啊想吃就吃,还能依然身材苗条,健康快乐,而且,也有了个体育特长不是?”李晶莹说:“小欧,我知道你的脸蛋白白嫩嫩的,身上的皮肤没有哪个地方不是细腻如脂,可要想保持皮肤的弹性啊,水分啊,柔韧啊,鲜亮啊,非得做美容不可。放心,到我那美容院去,我给你打五折,不,四折!”石英龙说:“还打折?不要钱就是了!”李晶莹说:“我妈的妹子,我亲小姨,我都只给打五折,这已经给欧阳雪卉大面子了,谁让我和她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呢?谁让她长得天仙玉美人一样呢?”大家都笑了。高艳红笑呛了,不停地在那儿咳嗽。大家一见,又笑了起来。
待笑声停了,高艳红正儿八经地对欧阳雪卉说:“下班后你要真没什么大事,就跟我上车转转。我知道你的心劲高,也想步咱们石科头的后尘当个作家,但你要积累素材啊。怎么积累?光靠看书那是远远不够的。你连我们城市风景秀丽的地方都没去过几个,也不知道城市热闹的地方在哪儿是什么样儿那怎么行呢?要是每周能跟我转几个小时,那你可是开了眼界了。行不行?不行就算了。行的话,我还管你晚餐。当然了,绝对不会少于每人五元钱!”大家又笑了起来。石英龙说:“看来,我们科里的六个人,最吃香的就是欧阳雪卉了,大家都争着跟她好,还要管饭吃。还不是因为她是个最年轻的,最美丽的,最温情脉脉的女子……”大家笑逐颜开。欧阳雪卉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偏爱。以后我会满足你们的意愿的。不过,吃饭的事儿吗?还是我自己解决吧。”大家看着她的笑模样,俊模样,傻模样,又笑了起来。
办公室里充溢着一种和谐的氛围。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以后,欧阳雪卉一改在家里或看电视或上网或看书的习惯,出了门到街上遛达了起来。晚上的天气还有点儿凉意,主干道上除了车不少,路上的人并不多。她转了几个路口刚想往回走,突然看到一个大大的广告牌,仔细一看,原来是罗松刚业余挣外块的地方:钻石乒乓球俱乐部。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到了跟前隔着窗子一看,里面大厅里灯火辉煌,十几个桌子都满了人,打球的人很多。她想起了下午罗松刚邀她到这儿来时的幽默样滑稽劲儿,不禁笑了起来。这时,她很想去看看罗松刚。说实话,他还是相当不错的一个男人,除了学历低点儿,还真看不出他哪儿不好。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头,怎么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吧,最让她侧目的是他身材的比例匀称,腿长,臀圆,腰细,胸壮。他的五官没什么特点,但由于肤白眼大鼻挺牙白,还真能在很可爱的男人之列。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他打球的样儿,真想见识见识。她知道她自己也喜欢乒乓球,和水平高的男人是不能比的,但要和一般的女人较量,说不定她还能算得上教练级别的呢?看着想着,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厅。她扫了一眼,没有罗松刚的影儿。她又细看了下,发现还有隔成小间的贵宾房。一个大约是做管理工作的中年男人过来问她有什么事,是看看还是想打球还是想应聘当教练。她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想找个人。她说出了罗松刚的名字。那中年男人一听就对她说,他正在十五号包间当陪练。说着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她过去看了看,发现真和娱乐场所的包房差不多,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听了听,也没有打球的声音。这不是叫人增加那种说不出的想像力吗?她想敲门去找他,又一想,找他干么?别影响了人家的“工作”。她看大厅里的一台桌子上有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女子同一个男士正打比赛很精彩似的。就坐在有许多人挤在一起的墙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两局还没有看完,她无意间瞄到了罗松刚。让她吃惊的是,他穿着短裤和短衫,左手挽着一个穿戴齐整的年轻女人的腰,两人头离得很近,旁若无人地说着笑着。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女人轻扭着柳腰微晃着美臀,幸福的表情显而易见。她见那女人的脸妩媚而又灿烂,那女人的腰柔软而又性感时,自然地想起了石英龙说的什么春天的爱情!这时,她也感到了春天的气息里,男人与女人的引力是何等的强烈。都以为罗松刚还是大小伙子没有女朋友,这不,那种亲密无间,那种亲昵的表情,大概早就在热恋中了吧。很正常,她想。然而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没过五分钟,刚从她眼皮底下消失了的罗松刚又在她的眸子里了。他手里牵着一个与刚才那个女人个头身段差不多但绝不是同一个的女人从另一个方向来了。她慌忙把手放在脸上,遮蔽住自己的形貌。她悄悄地看着他和他用手牵着的女人。这女人圆润的臀纤柔的腰秀气的肩胛湿漉漉黑油油的头发……这罗松刚也太有点儿那个了!明亮灯光之中,大厅广众之下,走马灯似地与不同的女人缠绵似的,过了吧?难道他那雄性的荷尔蒙分泌得太多了?还是在这儿他不是什么教练陪练,是一个专与女人做那事的鸭?想到这儿她吓了一跳。罗松刚的身影还没有消失她就逃了似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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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里再见到罗松刚的时候,欧阳雪卉的心里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她看他时的眼神,怎么也不是以前那样的了。以前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他,现在看到的是工作之余的他,是他和女人亲热的镜头。是他这个不管不顾毫无羞耻心的男人。她甚至大胆地想像他在那密密的小包间里不是教她们打球或陪练,而是和女人做爱,脱光了衣服狠狠地在女人身上大动!他的体力是极棒的,性的欲望一定不会差。那骚气冲天的女人一定快活得不得了!这就是春天的爱情吗?这不是爱情,这是激情!
她又想到了她的初恋情人韦海民。前年的春天,也是男人和女人都极易冲动的季节。她和他来到野外,在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停住了。这儿的树间花旁影影绰绰的有好多像他们一样的情人。他吻她,热烈地吻她,忘情地吻她,醉意蒙蒙地吻她。她却没晕眩。她总是觉得有人在跟前看着他和她。她从刚开始的配合默契到后来的拼命挣脱。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用双手箍着她的腰。她晃荡不行,她掐他的手不行。他见她有点儿恼怒的样儿,突然间放了她却又狠狠地横抱起她往树丛里钻去。他解她的皮带。她说:“你再这样我就叫了!”他笑了说:“干么要叫。你没听见那边,什么声音?”她侧耳细听,是女人牙疼样儿吸溜加呻吟的声音!在她楞征的时候,他已经把她的裤子褪去了大半又在扯她的裤头。她突然间气势汹汹地照他的脸狠狠地打去!在他的惊愕中,她提起裤子束好皮带转身而去。
从此,她看得很重感到很甜蜜的初恋结束了。
在欧阳雪卉的眼里,她仿佛看透了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她自己。最近几天,她感到难以忍受的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情思。她特别想和男人说话,但又找不到她所喜欢的男人。办公室里的三个男人,她一遍一遍地过滤着。石英龙年龄大,她是不会考虑的;沙砾看起来还行,他整天忙他的专业培训,是不是没有时间想女人?可她又想了,既然在办公室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罗松刚,出了门就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搂抱,那沙砾呢?他当然不会时时刻刻都忙学生专业的事,他会有时间和女人缠绵的。虽说看起来他对她很好,但要落实起来他未必看好她。因为他除了在她面前耍耍嘴皮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实际的行动。他心里没有她?如果有,她不一定会当回事,如果没有,她却会感到悲哀了。
大家都说她长得美丽,可又没有一个人真对她下功夫。这就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突然间渴望爱情了。不会只是因为春天到来了的缘故吧?她是女人,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这就够了。
年轻漂亮的女人渴望爱情十分正常。她想走出去,走出这间不大的办公室,体味那种新鲜的感觉。不是有人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吗?
不过,她还是想近距离地看看她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的工余时间都在干些什么。原来说是了解得相当透彻了,那只是皮毛。就是她在乒乓球俱乐部里看到的罗松刚也还只是皮毛。这说明,其他人她是连皮毛都还没有了解。
周末的下午,当大家说笑完毕就要出门下班回家时,沙砾对欧阳雪卉说:“跟我走吧?”她没哼声,却真的跟他走了。下楼坐到他的车上后他很高兴地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她说:“我只想看看你的夜生活,并不想和你一块儿吃饭。”他说:“我的夜生活很丰富多彩啊!平时我教学生,最晚能教到十一点半。”她说:“最晚走的是男生还是女生?”他说:“都有。”她说:“有单独的女生最晚走的吗?”他说:“当然有。”她说:“有不走的女生吗?”他说:“你查户口?派出所的?”她笑了说:“随便问问。你怕我问啊?”他说:“不是怕,是难回答。”她说:“实事求是不就好回答了吗?”他把车开得飞快,一直开到野外。在一个无车无人的小道旁他停了车。两个人下来后她看着西方的半空燃烧着的晚霞说:“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他说:“什么都不干,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她说:“我跟你来只是想看看你的业余培训班。并不想和你多说什么话。”她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手就被他拽住了。不仅拽住手,还把她整个身子往他怀里拉。她挣脱后笑着说:“我们可不是恋人关系,你别对我心怀叵测。”他说:“我们从现在起就做好朋友好吗?”她说:“朋友可以,但还说不上好。因为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他握着她的手,她只是晃了晃没有强拿掉。他的眼凝视着她的眼说:“你真是太美了!我梦里都见过你几次了。”她笑着说:“谢谢!还有呢?”他用俄语说:“我真是太喜欢你了,真是太爱你了!”他以为她听不懂,她却听懂了。可她说:“不知你呜拉的是什么,还是赶快回去吧,别误了你的课,学生第一,信誉第一,金钱第一,爱情第四。”她大笑起来。他觉得一点儿也不可笑。她先上了车,他只好也上车转了头向市里开去。离他的授课地点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已经有许多学生及家长在门外候着了。她对他说:“怎么样?你要是在野地里再粘,不就真误了大事了吗?”他说:“要误就好了。”他一边下车一边小声地说,“怎么就没误呢!”她听了轻轻笑了说:“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转头而去。她还没有走出几步,他又返回身紧紧地拉着她说:“等我,好吗?”她说:“不好。我还有事。”说着义无反顾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欧阳雪卉主动联系了李晶莹说要去她那儿看看。李晶莹高兴地说:“欢迎!不过我正在外面有事,你也知道地方,自己先去吧。”
到了美容院,让欧阳雪卉惊悸的是,在一个小单间里,她刚躺在窄窄的美容床上没多久,一个比她要小好多的女子问她:“做什么式样的?”她一听不知怎么回答。女子看她没说话,无声地笑了说:“等等,几分钟后就有人来和你做。”她听了一笑说:“谢谢!”
一分钟没到吧,一个个子不高但却壮壮的二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了。她吃惊地说:“怎么回事?你来干什么?”男人说:“不是你要的服务吗?”她慌慌地赶紧起身说:“胡闹!我要什么了?这不是美容院吗?我来美容!”男人一点儿也不急躁说:“我就是来给你美容的。你想怎么美我就可以怎么给你美。不满意分文不收。”她一听,心想,这女子美容院还要男人来做?到底是做什么呢?她想反正来了,不弄个明白还真不要走呢。她问他:“你先说说你到底有哪些服务内容?我好选择。”男人挺直身微微笑着说:“女人找男人来做的,无非是三种内容。一是按摩,二是按摩,三是按摩。”她笑了说:“你这说的不是费话吗?”他说:“说是费话就是费话,说不是费话就不是费话。”她说:“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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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看着她的眼笑着说:“没什么意思。”
欧阳雪卉盯着那男人的眼看了几秒钟,没有发现明显淫邪的神色,也静下心了。她说:“你别一二三的,说具体点儿。第一是什么样的按摩,第二第三又是什么?我也好选择啊!”说完她忽然笑了。男人说:“好吧,我给你介绍。第一种按摩是局部按摩也是正规按摩,主要按女人的头部颈部和肩部;第二种和第三种都是全身部位的按摩,每一个部位都按摩到。区别就是穿衣和不穿衣……”他刚说到这儿,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但她马上又冷静下来对停下来的那男人说:“说完了?要说就说彻底点儿。”男人接着说:“事实上还有一种,那就是皮外加皮内。说白了,先按摩再做爱。这几种式样客人随便选。”欧阳雪卉全听明白了。她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晶莹开的美容院还这么乱七八糟污水横流。但她还是那么沉静说:“价钱呢?”那男人如数家珍地说:“第一种每次一小时收费五十元;第二种一百元;第三种二百元;第四种三百元;每周一次包月的优惠百分之二十,包季的优惠百分之三十,包年的优惠百分之四十……”他还要说下去,她已经忍不住了说:“好了,你先回吧,我要考虑一下啊!”男人唯唯诺诺客客气气地走了。
长见识!
欧阳雪卉禁不住在心里笑起来。她赶紧钻出了房逃似地出了门到了大街上。
就像高艳红说的那样,光看书是长不了知识的。只有出去,才能了解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尽管她早就从人们的言谈举止中知道了不少美容院的内幕,但要不是亲身光临亲自体验,还一直没有感性认识呢!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男人花钱找的女人叫鸡,女人花钱找的男人叫鸭。真是够平衡的。吃饱了喝足了,不满足生理的需要那就不正常了。社会是够乱的。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色彩斑斓,花团锦簇,也有衰败凋零,枯株朽木。人的欲望在春天里可能就是别的季节难以比拟的。阳气上升了,邪气也上升了。欧阳雪卉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无力扭转那些她认为的不正之风,只想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场合远离其危害的空间与人。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时,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同的滋味:一会儿甜蜜蜜,一会儿酸溜溜,一会儿苦涩涩,一会儿辣丝丝。生理上的感触也越来越具体了:一会儿接受男人如饥如渴,一会儿排斥男人如临深渊……在不同的体验中,她第一次觉得夜晚原来是那么的漫长……
几天以后的周末,欧阳雪卉在高艳红的多次邀请下,下班后上了她的车。天气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暖。五点半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残阳还挂在西边的半天空上。上了车高艳红问她饿不饿。她说一点儿饿意也没有。高艳红就说那咱就上路了。生意还行,二十分钟拉了五个短线,收款二十四元。欧阳雪卉问高艳红,这二十四元里本钱是多少?高艳红说最多两元。因为是短线,有的客人只坐了几百米就下了,起步价就差不多全是赚的。长线就不同了,按里数计费,油价就出来了。但如果短线少,总跑空,还是长线好。这就像我们做一般的生意,一次接一次地有人买货毕竟是少数。正说着,上来了一个二十七八三十不到或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男人。欧阳雪卉心里想着那人的年龄时,自己心里不由自主地笑了。现在的男人和女人一样,多数都是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对那些生活优裕,善于保养,心情舒畅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那男人上车后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欧阳雪卉对这个小区不熟,她向高艳红转头时,高艳红告诉她,这个小区是一个新区,在所有的市属小区里方位离市最远,但高档住宅也最多。她刚说完,那男人就笑嘻嘻地说:“两个美女并坐第一排的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发现。”高艳红说:“纠正一下啊,我可不是美女。我这位妹子真的是美女。”那男人说:“在我眼里,你们俩真的都是美女。当然,这位小妹更年轻更漂亮!我是常出门的,我见到晚上跟车的多是男人和男人或女人和男人。”高艳红说:“您说得对。我们这不也是没法子吗?我哥的车,他累了一天了,说人歇着车不能歇,不然不是白白浪费了吗?就让我开着试试。刚开始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后来跑了一段时间,也并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就坚持了一年多。”客人说:“也行,出事的那种机率很低。不过你要是我的妹子,我是绝不会让你开夜班车的。”欧阳雪卉说:“白天我们都要上班啊。”高艳红说:“要不是缺票子,要不是票子的吸引力大,谁不知道闲着歇着玩着好?”那人说:“也是,都这样。”离小区不远的时候,他递给她们俩一人一张名片说:“我是做食品和其它生意的,我大致算了一下,去年一年我发出去的名片可以说百分之三十五点六都直接或间接地发挥了作用。”欧阳雪卉笑了说:“行啊!你是会抓人。见谁都给名片吗?”他说:“不是,我发名片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以内。要是见人就发那得发多少啊!实际上也没有用。但我觉得对你们俩来说应该没有问题。”高艳红说:“为什么?”他说:“说不出为什么,仅凭我的直觉。从貌象上从神态上从说话上,你们不但都是很聪明的人,很美丽的人,也是很有个性的人。这正是我觉得你们能光顾我的公司或与我联系的人。即使我们之间没有生意往来,只要我不是绝对做不到,你们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当然了,我从来不把话说死,生意啊友情啊最忌讳强人所难生拉硬拽……再见!”下车后他笑容满面地与她们挥手告别。当车转回头停在路边等客时,欧阳雪卉觉得他的笑脸,他的声音好像还在车上。她把感觉给高艳红讲了。高艳红笑起来说:“妹子,别信他的话,也别看他送的名片,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谁能说得清他是干什么的?”
沉吟了一会儿,欧阳雪卉想和她辨几句却没有张开口。见没人用车,高艳红慢慢地开走了。欧阳雪卉说:“红姐,你肯定知道鸭。”高艳红差不多是大笑了起来说:“那当然。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这一年多的跑车,我见得多了,听得多了,知道得当然也就多了。刚才那男人说不定就是鸭。他是住这儿的吗?他是搞实业的吗?都是未知数。也可能他就是一个飞不起来的鸭子,那些寂寞的女人发一个信息或打一个电话他就来了。”欧阳雪卉听了感叹不已说:“怎么回事啊?我眼里的沙子越来越多了?”高艳红说:“多了也不是坏事,经得多了,见得广了,不就有了写作的题材了吗?不说别的,免疫力也提高了吧?”
对高艳红的话,欧阳雪卉不置可否。她在想,陪她来跟车是对还是错,也没见到什么好的风景,也没听到什么有趣的话语。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跟车,大街小巷的跑,也是很有意思的。到了晚上八点多钟车子没客人的时候,欧阳雪卉的肚子突然有点儿饿了。还没等她开口,高艳红就对她说了:“再过十分钟,我们就去吃饭。”话刚说完,有人招手要车。是一个个子高高身材苗条有着大波浪式头发的年轻女子。上了车,这女子说了句“中央公馆”。很近的路程。大波浪女子下车后,高艳红说:“公馆里面有一家沐浴中心,她就是到那儿服务的。”欧阳雪卉脱口而出:“鸡!”高艳红笑了说:“妓!”两个人爽朗地笑了起来。高艳红刚说了句“吃饭去”时,两个小伙子一块儿要了车。高艳红把他们送到不远的一个小区门口后对欧阳雪卉说:“鸭。”欧阳雪卉不相信似地说:“你别太神经过敏?”高艳红说:“这都是我的熟客了,他们不一定能记着我,可我却能记着他们。”她停了停接着说,“这也正常啊,兴男人找女人,怎么就不兴女人找男人?”欧阳雪卉笑了起来说:“红姐,你这样想,可做过没有?”高艳红说:“做了怎样,没做又怎样?”欧阳雪卉说:“做了正常啊,没做快去做啊!”高艳红说:“你这小美人,说这话也不嫌害臊?不过说真的,我想过,但没做过。不是还要花钱吗?退一万步说,不要钱我也不找那些男人做,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病啊?染上了那可不是小事情!没听专家说嘛,就是戴安全套也不安全。”欧阳雪卉笑得差点儿坐不住了说:“红姐说得对。”高艳红却又感慨地说:“有时候听她们那些上班或下班的小姐们说,‘今晚挣了八百’,‘三小时入帐两千二’,还是让我心里不平衡。我辛辛苦苦跑半夜车,有时累得腰酸背疼还不知能不能挣二百块,她们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快快活活地就挣了那么多!”欧阳雪卉说:“眼红了还是眼馋了?”高艳红说:“兼而有之吧!”
又没有吃成饭。她们的车刚在一家夜市的餐馆旁停下来,就有人要打车。高艳红对欧阳雪卉说:“不好意思。再忍一会儿吧?”欧阳雪卉说:“正好,不需要减肥了。”一个年龄不小的男人拥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女人上了车。还没走多远,两个人就抱在一起亲了起来,而且亲的声音叭叭地响。欧阳雪卉看高艳红。高艳红对她挤了下眼,意思是说,别管闲事,这种人她也见得多了。不远的路,两个人就没有停止亲似的一直粘滞在一起。两个人下了车以后欧阳雪卉说:“我都要恶心得要吐了!干么当着我们的面亲个不停还带声音的?!”高艳红笑出了声说:“这算什么?你没见,天再热一点儿,有的女人能让男人掀开她的上衣亲胸部,那声音也是哗啦哗啦的。哎,没办法,大千世界,五花八门,什么人没有?什么事没有?只要不在我面前做爱就行……”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两个女人才抽空一人吃了一碗面条。上了车高艳红说:“今天你也累了吧,再过一会儿就收工算了。我平时大都到零点。”欧阳雪卉说:“和你平时一样就是了。反正明天又不要上班,睡个懒觉不就得了。你明天下午接班是吗?”她说:“是。双休日我都是白天。你说妹子,这车我哥不能白天黑夜都开吧,闲着也是闲着,一个月下来去掉油钱等等,比我们拿的工资起码要多两倍呢?我们在办公室里成天没事,全当上班休息下班挣钱。”两个女人只要没人上车就唠个不停。说到这儿,又有人要车了。不是短线。比最远的小区还要远。高艳红看了看要车的人是个瘦瘦弱弱四十多岁的男人,对欧阳雪卉说:“去吧,开快点儿,半小时来回?”不知她说的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反正说完就让男人上了车开了起来。
车子飞快地前行。宽宽的路面,明亮的路灯,极少的车子,高艳红把车开得爽爽的。到了乘客说的地方时,高艳红把车停了下来。可那男人说:“再往前开一公里左右吧?”高艳红犹豫了。她知道这一公里,路窄,无灯,偏僻。但她看了看欧阳雪卉和那男人,又开了起来。
打开大灯,照亮路面,前方无车无人。她又按亮车里的小灯。往两边睃了睃,全是荆棘。欧阳雪卉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就在她通过后视镜看后面的男人的时候,只见刚才还温柔敦厚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凶残的神色。她还没有叫出声,那男人就一把抓住了高艳红长长密密厚厚黑黑的头发并把闪着阴森森的寒光的短刃抵在她的脖颈上说:“把车往左开,下道走小路!”
高艳红“啊”的一声吓得停了车说:“抢劫?”那男人笑了说:“对,就是抢劫!”欧阳雪卉在最初的几秒钟心脏跳得咚咚响,但她很快就镇定了。她转过头来笑容可掬地对那男人说:“嗳,胆大包天的男人,你知道抢劫罪是怎么判的吗?”那男人一听神色一变,他可能想不到这个比司机还年轻好多的女人不但漂亮得让他惊愕,她的笑容和语气更叫他难以把握。但他左手还是狠狠地抓着高艳红的头发,右手晃着手里的短刃,色迷迷地在欧阳雪卉的眼睛鼻子嘴巴胸脯的位置上晃动着说:“抢劫犯哪有不知道这事儿的啊!我很清楚。但我还是要做。这春心荡漾的晚上,我不仅胆大包天想劫财,还欲望飙升想劫色!谁让你长这么好看的呢?比我前天劫的女人可美丽多了!”高艳红不知欧阳雪卉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说得柔和,但她却很佩服她。自己不是差点儿吓破胆了吗?当然,高艳红这时还想,要不是有欧阳雪卉跟车,她也不会送客人到这种偏远的地儿来的。这时,只听欧阳雪卉依然笑嘻嘻地对那男人说:“你要是现在就改过,把你的手放下来,把你的刀子扔过来,我给你算自首。怎么样?”男人又是一怔说:“你是什么人?公安?”高艳红这时说话了,响响地,掷地有声:“她就是公安!你是不想好了!快投降吧!”男人抓头发的手丝毫也没有放松说:“就是公安又怎么样,抓我啊,打我啊,铐我啊!骗人没商量吧?在这半夜三更,寂静无人之地,我一个三十出头的大老爷们,还能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人吓着了?笑话!”欧阳雪卉收起笑容,从手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指着他说:“看见没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一颤抖说:“你真是公安?”欧阳雪卉用另一只手又掏出雪白晃眼的手铐说:“是现在铐上你还是过一会儿?你要是敢反抗,一粒小小的子弹瞬间就会穿透你的头颅或你的胸堂!要是你还有劫色的心,我就先对着你的裆里打几枪,让你这辈子像太监一样玩不了女人!”男人立刻松开了抓着高艳红的左手,吓得脸白了说:“我不抢了,不抢了行不行!算我倒霉,是我有眼无珠!请姑奶奶您高抬贵手……”刚说到这儿,只见高艳红已经抡起一根短粗的铁棒,狠狠地照着男人的头上打去……
110警察来了……警车走后,高艳红和欧阳雪卉把车开上宽道跟在警车的后面时问她:“妹子,你怎么回事?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把我吓得够呛!”欧阳雪卉笑道:“我想也可能用不上,想说又没说。我是见我侄子天天玩这种仿真度很高的假玩意,突发其想,装来了。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两个女人大笑起来,一阵接一阵,波浪碰撞似的。差不多被警车里的歹徒听见了吧?两人又议论起刚才那歹徒的疯狂劲儿,说要不是脱了险那不就麻烦了?高艳红终于收了笑说:“以后真不敢开夜车了,更不能去偏僻之处了。”欧阳雪卉也说:“是啊,我这是第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吧!”高艳红说:“你怕了?”她说:“诸葛亮的空城计只能用一次。我还是窝在家里玩电脑或看书写文章吧!我这么年轻,还没有真正享受到甜蜜的爱情滋味儿呢,哪能大着胆冒这种险呢?”
车子到了市区,高艳红把出租标志干脆拿掉说:“我先送你回家。我也回家!”刚说完这话没多大会儿,欧阳雪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下了一辆出租车往一家沐浴中心走去。她还没张开口,高艳红就说了:“咱头儿,他常常在这个时间出来。这一家去得最多。”欧阳雪卉轻描淡写地说:“石英龙。我们不管闲事。人都有欲望,只要不触犯法律,不惹事生非,没碍着我们,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6
周一在办公室里,欧阳雪卉看高艳红的时候,就和以前明显地不同了。以前是一般的同事,经过周末的际遇,像是患难之交了。高艳红看欧阳雪卉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受。只不过她比欧阳雪卉平淡得多,因为她见得多啊!她比她大了八九岁,社会阅历长了八九年,在社会上闯荡的方方面面她是不能比的。有时两人的眼睛对视了,就很有味儿的笑笑。在高艳红眼里,欧阳雪卉确实是漂亮,从头发脸蛋到身材气质连走路的姿态也让人感叹不已,别说男人了,就她高艳红这个女人,也对她的形貌佩服得很。有时候高艳红故意看那三个男人,如果十分钟他们三个男人中要是没有一个人睃欧阳雪卉的,那就是奇怪的事了。在她的眼里,石英龙睃欧阳雪卉的次数最多。他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平时和女人打交道的次数按说是不少,但要能有欧阳雪卉这样又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恐怕是不多的。反过来说,她高艳红不是也天天想男人吗?自己是有男人的女人,但她有时候总想,女人对男人的渴求,比男人对女人的渴求强多了。记得她和一个少妇在车里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男人。那少妇毫无顾忌地对她说:“我那男人一周和我做三次,我觉得太少了,一天做三次还差不多!要不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受不了,真想天天做。”高艳红和她开玩笑说:“那你就再找个情人就是了。”少妇笑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没有做过?”然后两个女人一起笑起来。高艳红的笑声里,是无奈,是艳羡;那少妇的笑声里,是自豪,是兴奋!女人啊,女人!男人啊,男人!
在这个事情不多的事业单位里,石英龙所负责的科室,属于中等轻闲的科室。一年没有多少天有活干。这里所指的活,就是征订整理分发保存报刊及部分后勤保障服务。说没有事吧,几乎天天能找着事干;说有事吧,一个人都难以满负荷。但有一点大家都是很重视的,一周五天,天天要签到上班。不然,不仅扣奖金,工资也要扣。但这种情形开始发生变化了。
两天后下午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大家都在办公室的时候,石英龙对大家说出了让每一个人都不能不重视的话。他像是开会又像是闲聊更像调侃地说:“伙计们,同志们,战友们,同事们,朋友们,兄弟姐妹们,老少爷们们,请注意了,啊,请注意了,听我说几句。”他故意停住,夸张地清了清嗓子说,“内部改革的文件很快就下来了。我们科室六个编,只给三个,另外三人要到其它创收科室。至于怎么消化,领导让我们自己先拿主意。”
沙砾说:“创收?我们不是公益性事业单位吗?除了办的几个短期培训班,利用空房出租和墙面广告外,哪儿还有挣钱的路子?”罗松刚说:“想挣钱,路子多了,就看你胆大还是胆小。”李晶莹说:“看来,小罗是想主动出科了?”高艳红说:“除了业余开个出租车挣点儿外块,我是没有什么特长的啊!”欧阳雪卉不吱声。石英龙扫了扫每一个人的脸说:“大家想出科的可以先报名。领导说了,我们天天签到上班,拿死工资,以后改革,只要能创收,天天不来都行,拿活工资!创收指标的最低指数是本人工资及福利的数。超过这个数,个人提百分之五十。”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只要不触犯法律,无论怎么干都行。”
“啊!!!”五个人都大叫了起来。
石英龙说:“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用什么方式都行,反正得出去三个。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虽说感情不是十分深厚,也是很可以的了。每个人都要发表意见。”
欧阳雪卉说:“科头,你是不会离开的吧?”大家听了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石英龙笑着说:“不是,大家尽管放心,我和你们在座的一样,全在一个起跑线上。这样说吧,不分年龄,不看职务,不管性别,没有资历,就留三个人。”沙砾说:“不会一点儿条件都没有吧?”石英龙说:“没有。领导把我叫去也仔细分析了,怪了,我们这个科的事儿,还真不是没人不能干。没有专业特点,没有重活,也不是给领导写材料,连个电工啊这样小技术活都没有安排。你说怪了啊!原来设置这个科室就是安排闲人的。这是领导的话。事业单位嘛,专业人士有,可从我们科室的设置上来看也算是没有。最起码现在没有。就说沙砾能教俄语吧,他是其它科室的料子。”李晶莹说:“那我们怎么办?总得拿个主意吧?”石英龙说:“如果现在能说就说,现在没法张口或没有思想准备,那就想想,一夜的时间够了吧,明天上班后每人拿出一个方案,只要是多数人能通过的就算数。怎么样?”没有人接腔。说明既无人讲这个办法好,也没有人说这个办法不好。石英龙说:“沉默是金。我强调一下,没有人反对我的这种说法,那就定了。”
下班后回到家里,欧阳雪卉心里不踏实。说实话,她还真没有想到单位并不是那么既轻松又稳定。小改也是改,微调也是调,说不定哪天就来个动静大点儿的。也是,中国的事业单位太多了,能够创造效益的太少了;光吃饭不干活的人太多了,勇于进取的人太少了。久而久之,对整个国家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但每个人都差不多是这样:说别人行,轮到自己就很难受了。她欧阳雪卉就是这样。吃过饭她看不下电视,看不进书,打开电脑也没有心思上网,躺在床上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无聊加烦躁,让她浑身不舒服。她知道别的科室未必不减人,要成立新科室的话,一定是以创收为主的。而她能干什么呢?想写作,才刚开头,甚至于连开头也没有。她还没有写出一个字。离作家这个她心目中的峰巅还有千里万里。本来她是想利用工作不重,事务不多,工余又闲,下了班甚至上班时都可以把大部分时间用在构思与写作上。这下完了!她忍不住给石英龙打了电话。他倒说得直接:“你没有问题,想留下来我就能让你留下来。”她疑惑地说:“为什么?”他笑了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你长那么漂亮,是真正的美女,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她说:“说正经的!”他说:“行。刚才是逗你,别介意啊!我讲,我们科里除了你以外都有自己能干的事,这就是你的优长之处。他们,包括我,离开这个科都行,都有事儿做,而你就不行了。不是说真不行,最起码暂时你还不行。你到别的科干什么?实话对你说,每个科只减不增。减下来的人单独成立新的科室,创收科。累不说,神经不崩紧不行。你不适合,我也不适合。”她说:“你有什么办法吗?”他说:“我想好了,不行就回家专门搞写作就是了。反正我也有了一点儿成效了。忘了给你说了,主动提出来回家长休的人,可拿工资的一半,其它长调工资什么都不误。我行,工资高一点儿,写作也已经见了钱了。你不行,年纪轻轻的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啊!”她说:“就是。”他说:“我有一个比较理想的办法,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她说:“说说看看。我得斟酌啊?”他说:“那当然了。我能害你吗?我恨不能把你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是这事,我给我们单位的头儿说,把你推到我现在的位置上去,在还没有实行减员分科的时候。”她说:“我刚参加工作,资历最浅,不服众,哪儿能干你这一角呢?”他说:“什么时候了,还谦虚起来了。只要我努力,你也努力,这事不是大事。我这个科长只是个股级,也升不上去了,而你就不同了,只要你现在能干上,要不了几年,你会飙升的!”她说:“真的?你有什么想法你就一股脑儿说出来。”他说:“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抱抱你就行了。”她停了几秒钟说:“就这?”他说:“你要是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就算我白说。但你的事我一点儿也不会耽搁的。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谁让你长那么美呢?”她听了很受用,脑子一热说:“我现在就到你那儿去行吗?”他喜不自禁地说:“真的?”
石英龙打车来接了欧阳雪卉。
在一家不大的宾馆里,石英龙抱拥了欧阳雪卉。抱得很紧,抱的时间很长。后来他要吻她。她不让他吻。他说:“我喜欢你,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一样的喜欢。不是科头喜欢科员那样的喜欢。”她说:“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能让你亲我。”他说:“为什么?”她说:“吻我的男人应该是我的恋人或是我的夫君。”他说:“那我就成你的恋人再发展成夫君不就成了?”她说:“不可能的。”他说:“年龄的差距?”她说:“不是。我对男人还没有感觉。”他说:“只让我抱抱你?”她说:“是。”他说:“那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放,没失约吧?我说了抱你,没说抱多长时间。”她说:“不行。再过一分钟我就要走了。”他说:“我想要你。”她说:“那就更不行了。你可以找小姐,这儿多的是。也花不了几个钱的。”他说:“你知道行情?”她说:“我什么不知道?”他说:“你要是这儿的小姐就好了。我一定会激情高涨的。”她挣脱开他说:“我要是这儿的小姐或其它地方的小姐,一天能挣多少钱?”他笑起来说:“那可是个大数了,一天一定不比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少。你要真干了这一行,那男人还不得排成长队,你还不得成了这里的台柱子?”她说:“还有一个方面你没有说,那就是我在你们男人心里,就彻底是个风尘女子了。你们男人会一边玩我,一边说我贱!我可不会干这活。”她转身就要离开。他抓住她的手说:“别,慌什么?我送你。”她刚要开门,他抱住她的腰就往床上拖。她说:“你要是给我来硬的,你就完了。”他停住了说:“怎么完了?”她说:“你是流氓犯罪啊!知道吗?我同意了我们是同居,我不同意你不就是强*吗?”他松开了她说:“别说那么难听啊,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再忍不住也不会让你轻看我的。你走吧。”她真的打开门走了。他没送她。
回到家里,欧阳雪卉很长时间没有睡着。她在想石英龙的话,他会帮她吗?她又没有给他什么,仅仅是让他抱了一会儿而已。按他的想法,他恨不能睡了她,长长久久地睡了她。她也知道自己的魅力。但是,她还不想与任何一个她看不上的男人有那种苟且之事,尽管她早就处于春心难抑的程度了。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她却感到有男人在她身上动了。是那种做爱时的大动,是激情洋溢的狂荡……
第二天上班时,六个人都拿出了方案。
石英龙的方案:每个人讲一讲自己是留是出,留的原因是什么?不留的原因是什么?大家现场打分,分高者留,低者不留。
沙砾的方案:抓阄。
李晶莹的方案:抓阄。
高艳红的方案:抓阄。
罗松刚的方案:抓阄。
欧阳雪卉的方案:抓阄。
“那就抓吧。”石英龙说,“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如果领导没有特殊方面的要求,我们就一锤定音。”大家都没有出声。看起来,还真没有谁不想在这个科室干了。就连石英龙也没说要主动退出回家专门搞写作。
当着所有人的面,石英龙在六张纸条上写了三张“留”和三张“不留”。然后团成一个纸蛋放在桌子上。又分别在六张纸条上写了“一二三四五六”的顺序号。这是最公允的抓阄法:谁先抓靠运气,谁抓到什么也靠运气。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抓到“留”的是三个男人!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三个男人得意洋洋,喜形于色!
石英龙说:“看来,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运气好,阳盛阴衰的现状还是维持二百年吧!”沙砾说:“我们男人是什么人?是创造物质财富也是创造精神财富的人!”罗松刚说:“没办法啊!还要让我们爷们在一间房里抽烟喝酒聊天上网冲浪吧!”
李晶莹说:“你们男人就能这样做吗?传出去你们的名声不好听啊!一个办公室里哪能都是清一色的和尚头呢?”高艳红说:“我也觉得奇怪。是不是有什么记号?没有作弊吧?”欧阳雪卉说:“接受现实就是了。这个方法和过程都没有问题。都在我们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干的事吗?能有什么弊呢?”李晶莹说:“那可不一定。刘谦表演魔术也都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吧?但能说他都是真功夫没有障眼法等等等等?魔术本身就是假的嘛。”高艳红说:“就是。我们女人被他们男人欺负了!”欧阳雪卉说:“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石英龙说:“要不我们再抓一回?”沙砾说:“凭什么呀?”罗松刚说:“一言九鼎变成一钱不值了?”石英龙说:“别让女人心里不服。要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去鬼子的宪兵营里喝辣椒水坐老虎凳!”他不管沙砾和罗松刚只管又裁纸条又写……第二次的结果很快又出来了。正好相反,三个女人全是“留”,三个男人全是“不留”!
这下,三个女人高兴了。脆脆的笑声,满面的柔情,她们一致同意,就这样定了!
石英龙没说话,沙砾和罗松刚不同意。沙砾说:“就算像那喝酒划拳了,三局两胜才行。这不是才一平吗?”罗松刚举双手赞成。
三个女人没有办法,只有同意没有别法。谁让是她们自己先赖了第一局了呢?
第三局的结果:石英龙欧阳雪卉和高艳红留。李晶莹不悦,她对沙砾和罗松刚说,按乒乓球的比赛规则,五局三胜才最是合理。沙砾和罗松刚连说就要这样才是三公:公平公正公允!
石英龙看着欧阳雪卉,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成了闹剧了吗?我看还是上交,让单位的头儿来定吧?”
第三天,单位内部的一个文件下来了。石英龙说:“我们科的新科长是欧阳雪卉,我是副头儿。协助她工作。另外,我郑重地给大家宣布,各科室去留问题暂告一段落,但每个科室都给了创收任务。我们科的基数是每年十五万。达不到这个标准,年终奖没有,第十三个月的工资没有,还要扣百分之二十的工资。超越基数的提百分之七十!比原来传说的还要高百分之二十。”
大家欢呼雀跃,一致通过一个最新议题:晚上让欧阳雪卉请客吃饭,标准是五百元!她微微笑着点了头……
酒足饭饱后,石英龙亲自送欧阳雪卉回家。到了她住的楼下时,他见周围没人,一下抱住她,吻了她的嘴唇……
7
如果欧阳雪卉不想让石英龙吻她,他不一定能得手。现在的情形是她对他在突然之间有了一点儿好感。她没有想到她会被任命为科头。这一定是石英龙的事,他要是不推荐不同意,这事儿基本上不会发生。既然发生了,她还是觉得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她的好不是一般的好。虽说这种官没有什么了不起,却是通向更大的官的一条必由之路。也可能石英龙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用很多的时间来搞创作,科头的杂事要比科员多多了。他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放在他已经看好的作家之路上。当然,他心里小九九谁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他对她着迷却是肯定的了。这也正常,她想。一个刚刚二十二岁风华正茂艳丽非常的女人,要不被男人喜欢那就不正常了。石英龙吻她的时候开始还是试探型的。他不可能也不愿意强迫她。她给了他机会。他高兴死了!他早就盼着这一刻。他的吻深而长,他的吻真而久;他的吻炙热如火,他的吻疯狂难抑。她在他的拥吻中也渐渐春情激荡。后来,他停了吻却没有放开她。他还是实实的抱着她,他的身子与她的身子贴得紧紧的,他甚至轻轻动起来。她让他放开她。他不放。她说:“明天,我就把辞职报告送过去。”他松了她说:“为什么?”她说:“那样我就不欠你的情了,也就不会把身子放在你的怀里了。”他说:“别,我不是用这个来让你和我好,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太有魅力了!我是情不自禁。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这样的。”她说:“好吧,就算相信你。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我还没有想和哪个男人谈情说爱。我不做过分的事,今天已经破例了。再见!”她上了楼,没有转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欧阳雪卉没有单独同石英龙在一起过。她仔细审视过他,他的长相虽不差,也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却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才多大?他又多大?他还有孩子,她可不想当后娘。只成为他的情人,她也没有这个想法。绝大多数女子并不想与她们年龄大得多的男人打交道,除非这个男人确实非同凡响。而石英龙还没有达到这个地步。
既然科头这个职务欧阳雪卉接下了,她就不能不做出个样儿来让大家看看。在她突然当上科头后,李晶莹和高艳红两个女人的反应是明显的。这从她们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端倪来。她们想不通的是,最年轻的,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女人,不声不响地上了一个台阶,也太快了一点儿吧?一定是脸蛋的作用。不知道暗地里用身子换了什么。漂亮女人即或什么动静都没有,也会遭人妒忌的,因为她的出类拔萃,因为她的引人注目,都是女人眼中的针子。更何况又当上了科头呢?沙砾和罗松刚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的反应就不一样了。他们看欧阳雪卉的时候,眼光比以前更火辣了,现润泽了。漂亮女人的身价更高了,他们虽说须仰视才可见她的风采,却对她越来越喜欢了。所以,在欧阳雪卉提出大家出主意怎么才能完科里的创收任务的时候,这两个男人的反应就快得多,主动得多,热情得多。
沙砾说:“我搞教学也是多年了,有了一点儿经验了。我们科室要想完成创收任务,不是什么难事儿,我有个提议,不知可行不可行。”欧阳雪卉和石英龙都说:“说说看。”他说:“扩大办学内容,提高办学层次,灵活学习时间。也就是说,除了现在的培训中心,我们科可单独搞一个学校类的教学基地,没有多余的房子不要紧,他们科周日办,假期办,我们可以晚上办,其它时间办,也可以走出去送教上门到矿区或社区去办。我算了一下,如果我们能不间断地办三至四个班,每年的收益不会少于十万以上。现在老师好请,主要问题在有没有学生。”
罗松刚说:“我们可以给单位的头头说说,投点儿钱,把这十几层的顶楼改造一下,搞个有档次的健身中心,那一年的收入,不是个天文数字也差不到哪儿去。”
石英龙说:“单位虽然是事业单位,但上边只给工资没有其它的,想让单位在科室挣钱之前拿出大钱来,想都别想。”
欧阳雪卉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看有没有花钱少挣钱多的门路?”
李晶莹说:“那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哪有这样的好事轮得到我们?”
高艳红说:“我看我们别坐班了,天天坐在这办公室里,不是占地方吗?地方就是钱啊!”
沙砾说:“红姐说得有道理。这间办公室,有二十多平方吧,要是在街上的马路边,那可就值老鼻子钱了。租出去每月三四万!”
罗松刚说:“就是在这儿租出去每月也不少于两千。”
石英龙说:“这都是费话,我们都把办公室租出去,我们到哪儿去?好歹也是个正规单位。”
欧阳雪卉说:“不过,我从他俩的话中受到点儿启发,我们这办公室是不能不用,但我们并不是每天都用。双休日不用吧,晚上不用吧,假日不用吧?不用的时候我们用来干别的,不就能创造经济效益了吗?”
罗松刚说:“我们每个人都有电脑,可以请个电脑高手搞培训啊!一年下来几万块还是有的吧?”
石英龙说:“我们不是都会吗?还请人干么?那不是把钱往水里边扔吗?就是现在高手没有,可以学嘛,比如说咱们的新科头欧阳雪卉同志不就是很好的人选吗?”
“好!”石英龙的话刚说完,其他四个人就都叫起来了。
欧阳雪卉为难地说:“我哪儿成。我只是个一般的电脑爱好者而已。上哪儿学?找谁学?花钱学?这都是未知数。而且,我还有其它的事儿呢。”
李晶莹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不创收了。每月扣百分之二十的工资我是无所谓。”
高艳红也接着说:“就是。我也是无所谓的,要是光指望这点儿工资,不是早就饿死了也是早就饿伤了。”
石英龙说:“我们不管办什么班还是用其它的形式搞创收,都要先有个基本的规则,谁干的,干多少,利用什么干的,在什么时候干的,在什么地方干的,给创收的人多少提成。这一系列复杂的问题不解决,所有的努力全等于零。”
中午下班后,沙砾单独对欧阳雪卉说:“我有个朋友,很有钱,只要你出马,他一定能拿出钱来给我们投资。我觉得罗松刚这家伙说的在顶楼搞个极品健身房可行,其它的都是可有可无。一旦搞成了,那可就不是一年的收益了,我们完全可以坐享其成。”她很感兴趣说:“行啊!你小子要把这事儿办成了,我不会忘了你的。”他坏笑着说:“怎么不忘?”她说:“到时候我照你的左脸打一下右脸打一下不就成了!”他说:“那哪儿成呢?你还要更厉害一点儿,就是抬起你的右脚,照我这致命的两腿之间狠狠地一踢,那就好了。”她笑了说:“你是受虐狂?再说了,要是把你的命根儿踢坏了,就算你不和我太计较,你的老爸和老妈也得和我拼命!”他说:“不会,最起码我不会。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生人。”她说:“说正经的。你那朋友是真心朋友还是酒肉朋友狐朋狗友?”他说:“铁哥们不能算,但只要是有钱可赚,他是会投资的。你没听说吗?市场经济当中,有利可图,双方都赢,就是极生的人也能变成最熟的人;无利可图或一方收益,亲兄弟姐妹也会不来往。”她说:“好吧,信你了啊,给我引荐吧。”他说:“行。成了,我也不要你请我吃饭喝酒,让我亲一下你的嘴和胸就行了。”她笑道:“坏小子!”
沙砾说到做到,没过两天就把他熟识的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吴老板引荐了。据沙砾说,那老板的个人资产不少于五百万,流动资金不少于二百万。他也正想找个既稳定收益又高的项目。沙砾一说,他觉得还行,就答应见一下年轻而又美丽的科头欧阳雪卉。
吴老板一见欧阳雪卉,眼睛就直了。他也算是经得多见得广的一个成功型的男人,但在他眼里,欧阳雪卉的美貌还是让他心里一动。这种动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他想,就凭这个女人的美貌,他也要多和她打打交道。这不是谈判式的会见。因为她欧阳雪卉没有权在这种项目上拍板。但如果不走出这一步,科里的创收计划就没有眉目。她对吴老板的印象也不错,是那种要个头有个头,要脸面有脸面,要气质有气质的男人。她是和沙砾一起见的他,在一家不大的咖啡厅里。吴老板看着欧阳雪卉的眼睛笑逐颜开。他说:“你们单位的顶层多年闲置是有点儿可惜了,那可是几百个平方,搞好了,收益不是个小数。听沙砾讲了,你们事业单位也有创收任务了,你刚提拔的科领导,不能搞出点儿名堂也不好说是不是?”她说:“就是。还请吴老板多多支持。”吴老板笑容满面地说:“放心,我这点儿闲散资金闲着也是闲着,能让它发挥点儿作用,也是好事儿!尤其是能和你这样的美貌女子合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沙砾,你这小子能和这位美女在一个办公室共事,天天见着,时时看着,让我妒忌啊!”沙砾说:“要不然你把老板的活辞了,到我们办公室里来?”吴老板说:“你说得都是费话!美人,咱就说说细节?”
欧阳雪卉把这事同石英龙讲过后,他也很高兴。他让她同领导汇报。她说我们俩一块儿汇报。他说算了吧,这是给你的机会,就说我有事就是了。她只好点头。
刚说了没几句,单位的头儿就非常高兴。这个五十七八岁快退休的男人对欧阳雪卉很是感兴趣。他让她全权代理,把事情办好。
没几天,吴老板的百万大款就打入了欧阳雪卉单位的帐号。装璜等一切事宜全由欧阳雪卉负责。他悄悄对她说:“我这一段时间较忙,你可找一家信得过又有资质的单位干。既是给你干,也是给我干。油水全是你的。”她知道,这种活,百万行,五十万也行,二十万还行。就看你怎么做了。
欧阳雪卉想了又想,没把吴老板的暗示当回事。她选了最好的施工队,在质量上请行家严格把关。又把消防队的领导请来指导,各个细节都不放过。器械的购买也是货比三家。没过一个月,顶层近二百平方的高档次的健身房就投入了使用。吴老板看后非常高兴。按协议,投资方不仅投资还要参与管理,收益的百分之五十属于吴老板。按吴老板的预测,每年的纯利润不会少于一百万!他直截了当地对欧阳雪卉说:“我对你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然后又一往情深。只要你对我有意思,我可以把我应该做的那份管理工作都由你来打理。”她说:“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他说:“明也行暗也可。”她说:“你是说我可以做的情人也可以做你的夫人?二者选一?”他说:“就是这个意思。你不仅漂亮,而且聪明。你可以考虑,不要很快就答应也不要很快就拒绝。后期广告等投资的款我很快就给你们打过来。”她笑笑,没说话。
顶层高档健身房快要开张的时候,欧阳雪卉在办公室里开了个会。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给大家开会。
“我们科努力搞的这个项目,很快就要见效益了。按单位的规定,我们创收的数只要达到每年十五万,其余的百分之七十的分配权都在我们科里。我的意见是,大家业余时间做的事就不要再做了,全力以赴把我们这件新的很有前途的事办好,收益是可观的。”欧阳雪卉说,“我们还可以增加二十个人的就业机会,如果谁家里的直系亲属没事儿干,也可以来嘛。吴老板把权限差不多都放到我这儿了,我当然要和我们科里的每一个人分享这种权力。”
石英龙说:“我们的科头不仅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这下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用发愁了。业余时间想干自己的事的,可以不参与健身房的工作,但也不能有享受收益的权利。”
李晶莹说:“每年有多少收益?我是说除了工资。”
欧阳雪卉说:“这当然是个不确定的数。也可能不少,也可能不多。现在市里的健身房有十几家,就看谁会运作了。石头说得对,参与自愿,但收益分否也要搞清。”
罗松刚说:“好的话,我们一人能得多少?”
欧阳雪卉说:“搞好了,不会少于每年每人十万吧。不好的话,那就可能是负数。因为在运作的过程中每天都会有开支。除了投资方的赚或亏,我们也承担着经济方面的责任。做任何事都不会十分顺畅的。”
沙砾说:“我同意雪卉的意见。我也不想教学生了,天天上课备课也够了。”
罗松刚说:“我也是。原来我干的那乒乓球俱乐部已经走下坡路了,每个月的外块还不够我大吃一两顿的呢。支持欧阳雪卉!”
广告一出没几天,欧阳雪卉的脸上就现出了笑容。在健身房里,她对前来视察的吴老板说:“办季卡的年卡的已经超过了五百人了。看来,这还真是个赚钱的门路。每年百万的纯利是没有问题的。”吴老板说:“这也是你的功劳。我分析了一下,你有五个方面的优势:一是你本人是个美女,吸引了好多男人的眼球;二是你招来的年轻男子中,大部分英俊潇洒,女子中,大部分都是美人;三是你设的免费项目多,这叫作欲得利先让利;四是你带领你的下属,深入基层搞宣传,挖出了许多有钱的蛰伏者;五是二十四小时的全天候健身时间,这也是全市甚至全国都没有的。好了,我们就坐等着收钱吧,宝贝!”她说:“你叫我‘宝贝’什么意思?”他说:“就是把你当作最亲的人来看的啊!”她说:“最亲的人是什么人?”他说:“你想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她说:“我只想把你当哥。”他说:“是亲哥还是表哥,是堂哥还是阿哥?”她说:“就看你怎么理解了。”他说:“我只想让你把我当作阿哥。就是‘阿哥阿妹情意长’的阿哥。”她笑笑,对他伸出手想告辞说:“还早了点儿吧?”他握住她的手不放了说:“不早不晚,正正好好!”他想抱她吻她。她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到你的怀里去。”他说:“说吧。别说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万件都不在话下。”她笑笑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倾诉情感的空间。我突然想喝酒了,我们到饭店里一边吃喝一边说话行吗?”他说:“那还有什么问题吗?走,坐我的宝马!”
8
春天快过去了,天气不是暖了而是热了。多数人都穿得很薄。欧阳雪卉穿着白白的软软的真丝短衫和绿色的长裙,黑发飘逸,美面俊目,很是引人注目。宝马车里开着空调,凉爽爽的。一坐到车里,吴老板就情不自禁地摸着欧阳雪卉的胳臂说:“我从来没有对女人像对你这样。”她看着他的眼,胳臂没动,笑意盈盈地说:“哪样?”他说:“有触电的感觉。真的,现在就这样。平常想起你的时候,心里就暖暖的,还有甜滋滋的味儿,任何语言都是形容不出来的那种味儿。”她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变得柔媚起来。她低垂了一会儿眼抿抿嘴说:“谢谢!你是个情种啊!”他说:“情种?算是吧。我是个离不开女人的男人,说实话。但我不是对每一个女人都会有真情的。你真的是个例外。你不仅长得漂亮,性情好,气质好,笑起来迷人,说话媚人,就是你的一个眼神,你的一个步态,都让人陶醉不已。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欧阳雪卉不知是真饿了还是真想喝酒了,她吃得菜多喝得酒多,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她迎着吴老板热辣辣的目光,大口地吃着豪爽地喝着。虽然是红酒,还是喝得晕晕乎乎脸颊发烫,可她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把自己灌麻木为了什么?她不想直接应答吴老板的话,他的话很是露骨。吴老板多次让她把要他答应的一件事说出来,她总是不说。为什么?她心里没底,又觉得想说的话还没到该说的时候。吴老板的话多,说来说去,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喜欢她,想和她拥抱,与她亲吻,同她做爱!最好是做他的长期情人。她想,他不知有多少女人,就差她一个吗?就她最合他的口味儿吗?可她又想,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她,他也不会同她合作,把那么大的一笔资金让她操作。这可能是其她女人没有的待遇吧?
说真的,欧阳雪卉渴望爱情。但她知道,对女人来说,爱情和男人之间不能划等于号。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一定从来没有过女人,但绝不是吴老板这样的女人成群的男人。女人离不开男人。离开男人的女人一定不是正常的女人。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她的眼这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问题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美,美丽女人的心气比一般女人不知要高多少倍。她做梦中有过很多男人,各种各样的,但就是还没有遇到过一个能使她为之倾心的男人。就像吴老板说的那样一看见她一碰着她就有感觉就触电似的,她却从来没有过。她一直都在等待,一直都在盼望。她相信一定会有一个男人让她一见生情,一碰有情,然后才是第二步第三步。
今天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她心里还没有数。她之所以拼命地吃拼命地喝,就是觉得欠吴老板的情太多了,她想给他补偿一点儿。让他抱抱?让他亲亲?让他做做?她拿不定主意。然而,她的举动已说明了她会有什么事儿发生。酒精的作用是什么?是麻痹。她不爱吴老板,她也不能爱他,就是跟他睡了她也不会和他好下去的。她需要钱,需要有个平台展示自己的能力。吴老板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按理说她不一定献身,可以用其它方式啊!她想不出其它方式是什么方式。而从吴老板的眼神中,她只有这一种方式才是最好的方式。贞操是十分重要的,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但贞操又不是过于神圣的。男人能占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女人为什么不能偶尔放纵一下?如果自己真与吴老板激情,既报答了他又满足了自己,这不是双赢是什么?百分百纯洁的爱情不是没有,在这个社会里,不是有了至真的爱缺了面包就是面包足了缺了至爱的情。
听过饭以后,欧阳雪卉被吴老板连拉带抱地弄上了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吴老板常去的一家高级宾馆。很快,她就被他脱得光光的放到了温温的大大的浴缸里。随后他也一丝不挂地泡在里面了。她喝了不少酒,但并没有晕,甚至连醉意都没有。她也不知为什么她会听认他的摆布。她以前从来没有对男人这么顺从过。泡在温泉水里的感觉爽爽的。和一个男人在同一个浴缸里泡着也没有让她觉得难堪。这让她为自己的表现吃惊不已。当他在水里抱着她手往她身上摸的时候,她竟然感到酥痒难耐又舒展了一下身子……在水里,在床上,他和她做得痛快淋漓。她差不多都是闭着眼睛,任他摸任他亲任他做。好久好久,他才停下来。他对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勇猛过,还是像你这样的女人好啊!男人就是累死也心甘情愿,也觉得值!”她没有说话。她不知说什么好。这第一次的激情让她真正体验到了和男人在一起时的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儿。她骂了自己:该死!当她看他时,眼神就不是抗拒了,而是迷醉了。当他搂着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进入梦乡时,她却睡不着了。这时,她的眼前还闪映着刚才他和她的疯狂。她的那个地方还隐隐作疼。她在想,自己真正从一个女子过渡到了一个女人。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到底是什么呢?是刺激?是幸福?还是羞耻?她不得而知。女人都有这样一个过程吧?后来她困得实在受不了了,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感觉到她身上压着一个重重的东西,睁开眼一看,是吴老板,他又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身上大动了起来。她脱口而出:“你干什么?”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做你啊!我实在忍不住,一看到你的身我就想做你。可快活?”她突然生气了。她让他停下来。他说这时要停下来,男人那个玩意儿可就不一定再能用了。这可是大事。他说马上就结束。床头灯开着。她看到他的眼里流露出的是那种难受的感觉。他的身子动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缓缓地停了下来。他说,真不行了。要是二十多岁的时候,我还能再干两次。她说:“你们男人就这么离不开女人吗?”他说:“不是离不开女人,而是离不开像你这样的女人!”
当第二天晚饭前吴老板打电话再约欧阳雪卉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拒绝了。他问她:“为什么?”她说:“什么都不为。”他说:“那总得有个理由吧?”她说:“当然有理由。我是你的什么人,是情人吗?是性伙伴吗?是恋人吗?是妓女吗?”他说:“别说那么多难听的话啊!你说你想做我的什么人?”她说:“我就想做你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仅此而已。昨天是我和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说:“真遗憾。我还以为你对我有点儿好感呢。”她说:“好感当然有,那要看是什么方面的好感了。对你在合作项目上的大力支持我是对你很有好感的。”他好像还有话说,她已经借口有人找她说话不方便把电话挂上了。
上午,在办公室里,欧阳雪卉再看三个男人时,那眼神就与以前不一样了。她没想到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是那种样子。吴老板的疯劲是不是男人都有?她的脸有点儿发烧。和大家谈工作时,她有好几次说着说着不顺畅了甚至结巴了两句。这让她羞惭而又气恼。这都是男人惹的祸!要不是吴老板上了她的身,她哪会这样?
春天的故事多还是夏天的故事多?秋天的故事多还是冬天的故事多?这也不一定,什么时候都可以故事多也可以故事少。但相对而言,还是春天的故事多。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石英龙如是说。他给大家细细地述说:“对于大自然来说,春天,特别是仲春,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春天快过去了的时候,万物复苏,气象更新,不但自然界一天一个样,变化极快,动物也这样啊!吃得多长得快,活跃,疯狂。人也如此。身体里的激素分泌的速度之快是其它几个季节不能比的。像我们科室里的几个男人和几个女人,除高艳红之外,都是白天好过夜晚难熬。”高艳红说:“哎,头儿,我又没得罪你,讲我干么?”石英龙说:“你不是有男人吗?天天晚上都能守着,多美!就算他出差有事儿不一定能天天和你在一张床上,那你和我们几个比,日子不是太好过了吗?”高艳红说:“看你!不是想年轻的女人就是想又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吧?在办公室里就别谈女人了。”李晶莹说:“支持艳红同志的意见!”沙砾说:“我支持我们石头!”罗松刚说:“我支持我们欧头!”大家都把眼光对准了欧阳雪卉。她说:“我又没说话,你罗松刚为什么讲我?大家干么都看着我?”石英龙说:“还不知道?昨天你讲话的时候有几个错别字说话也重复还记得吗?我们几个照顾你的面子就没当场揭穿你。但现在是过后了吧,你就得给我们表表意思,我们才能放过你。”两个女人和三个男人都起哄了。
欧阳雪卉脸红了说:“我表什么意思?”沙砾说:“请我们喝酒。要不然就把你所经历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罗松刚说:“我猜想,我们年轻漂亮的科头不是恋爱了就是有情人了,要不然怎么会说脸红就脸红呢?”石英龙说:“个人隐私受法律保护,别问人家大姑娘这事那事的啊!”李晶莹说:“妹子,你真有喜欢的男人了?”高艳红说:“有男人正常,没有男人才不正常呢!”李晶莹说:“看来,我们三个女人中就高艳红正常,我和欧阳雪卉都不正常了。”沙砾说:“你李晶莹要是没有男人我们可不相信。没有配偶就没有男人了?你可以打个电话什么的男人不就来了吗?”罗松刚说:“你小沙哪能说这么露骨。我们晶莹姐虽说离异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不是没有男人喜欢她,而是她自己不想这么早再找新的成家的男人。”李晶莹说:“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我身上了?你们这俩臭小子!跑题了吧?”大家都笑了。
正侃着笑着,突然有人大喊:“着火了!”
大家急忙跑出去看怎么回事。原来是对面住宅楼上的一户人家里冒出了浓烟。真的是失火了!这儿离失火地大约仅有五十米左右。那是一座小高层,失火的人家与这十二层楼的高度差不多,这办公楼,每层的高度要比住宅楼高一点儿,沙砾数了一下,失火人家楼层是第十四层。就是消防车来了也不好救啊!就在这时,浓烟变淡了,火苗出来了!消防车来到了。就在大家不知消防队能不能把这高层的大火很快扑灭的时候,一个男人抱着个哇哇大哭的两三岁的小孩从屋子里的火苗中窜出来扑到了没有烟雾的阳台上!欧阳雪卉定睛一看,那男人好像是吴老板!
是他吗?还是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办公室里的人都见过吴老板,但印象都比较浅,而且现在是在被烟薰火燎的情况下,他的形貌变化很大。但欧阳雪卉的眸子在他身上钻透了似的,认定他就是昨天晚上和她在一起的吴老板!他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泡澡一起睡觉!而这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和这家的女主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也可能他的亲戚就是这失火之家的主人。现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他。这个和她才有过不同寻常关系的男人!
火势并没有没控制住。浓烟和明火正往阳台上烧来。抱着孩子的男人急得团团转。消防队的升降机不知是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水的高度上不来,云梯也上不来。欧阳雪卉拿出手机,悄悄地把号码拨了出去。她很快就发现,她认为是吴老板的男人接了电话。他刚一接通,她就挂了。
不知为什么,欧阳雪卉心里不是担心对面生死攸关的男人和他怀里的孩子,而是生自己的气。她在想为什么会与吴老板这个男人发生那样的事,他有孩子,有老婆,有家,可能还有数不清的女人!正想到这儿,与失火之房偏上一层的一家里,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大摞绳子来到了阳台上。他大声地对怀抱孩子的男人说:“接着我的绳子,拴住滑下去!”说着把绳子一扔,正好落到了怀抱孩子的男人身上。大家不出声了,瞪着眼睛看着男人把绳子拴好,准备要往下滑动。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求生之路。如果没有孩子,他一个壮壮的大男人顺着拴紧的粗粗的绳子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现在是两个人!他能抱着孩子顺利地下来吗?
浓烟变淡了,火苗窜到了阳台上了!刻不容缓了!男人抓着绳子下来了,尽管速度很慢,却很快脱离了火焰的炙烧。楼上看着的人与地上仰观的人都拍起了手掌。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一瞬间发生了:当男人抱着孩子慢慢滑到下一层多一点儿的时候,他手里的绳子断了!他飞速地掉了下来!他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孩子掉了下来!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十几层的楼,如自由落体式的垂直掉下,两三秒钟时间吧,他掉到了地上!是硬硬的水泥地!
欧阳雪卉看得很清楚,男人怀里的孩子一直在男人怀里,落到地上的时候,孩子还是在男人的怀里。她没有听清两个人落到地上是什么样的声音,也没有看清两个人落地的形态是什么样的。然而,她不会怀疑,两个人的命凶多吉少……
到了下班的时间了,可大家谁都没有急着整理东西。石英龙说:“两条命……”沙砾说:“那绳子……”李晶莹说:“吓死我了!”高艳红说:“不会摔死吧?”罗松刚说:“我都没有勇气去看看了怎么办?”欧阳雪卉说:“人有旦夕祸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下班就下班,该回家就回家。”说着,自己率先出了门。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用不解的眼光看着她,这个最年轻最美丽的女人!
欧阳雪卉没有去看那种场面。她独自沿着大街踱着。没走多远,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是吴老板的!她吓了一跳,接了。只听里面的吴老板说:“美人,我都快想死你了,一块儿吃个饭吧,你要是不想像上次那样我绝对不勉强,我们只吃饭只喝酒……”她突然变成柔情似水的腔调说:“你想怎么样都行!”电话里是惊喜的声音:“真的?”她说:“我这个人说一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过多大会儿,一辆宝马车停在了欧阳雪卉的面前。她看了一眼里面风光依旧的吴老板,麻利地轻松地上了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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