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男人
他是在漫桥站上车的。漫桥站是个中转站,全县各乡镇的人外出都是来这里等车。
售票员问他到哪时,他说他到乔贤镇公木村河中庄,是外地口音的普通话。同时,仍急渴地望着窗外,直到车拐了个弯,漫桥站不见了,他才失望地收回双眼。
他说他不是河中庄的,而是a县b村人,河中庄是他妻子的娘家,他是跟妻子回娘家的,可妻子进厕所后就不见了,他说他可是一直在厕所外面看。该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了吧,他进厕所里看,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不见了。难道是遇上抢劫的,将她手上袋里的一万多元钱给抢了去,而她则因此而怕见他,或是不声不哼地被人杀了,劫去钱。可除了他和她,有谁会知道那不起眼的包了藏了近一万元的现钞,一路上,都是他不离身紧守着的,直到刚才下了车等着转车的时候,她说,“你拿累了,我来拿拿。”他才给了她。她一拿到包,便说自己要上厕所,叫他在原地等,车一回来就喊她,之后她就象从地球上蒸发了一般,不见了。
“你肯定是被骗了,你跟她结婚多长了。”有人问。
“快一年了。”
“你们是什么认识的?”
“是她大姐介绍的,她大姐就嫁在我村,只不过早了一两周而已。我还花了几千块钱的聘礼呢。”
“肯定是骗婚的。”
“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刚结婚那会儿,我还跟她回去住了几天呢。她家就在河中庄上,从车上可以看见她的家。”
“那是不是在庄旁的山坡上,粉了石灰的白色房子,两层高。”
“你什么知道?”
“我什么会不知道。那房子原先是一开采石的老板建的,后来没开采了,便没人住了,闲着呢。后来,便有几个女的租住。她们都是跑外面靠骗婚过日子的。”
“你,车费三块。”
他摸遍身上的口袋,最后也仅摸出两元钱。“这。”
“不够,还差一块呢。”
“我真的没了,要不等到我老婆家了,找到他,我再补给你。”
“算了,你这两块留给你买碗粉吃吧。”
“他还想找到她,做梦。”售票员将那钱递还给他后,用土话对我们乘客这样说。我知道那房子,因为河中庄跟我庄很近。
“你看是不是到了,她家就是坡上那间白色的房子。”
“是的,就是那。谢谢你了。”
那男子下车朝那房子去了。我知道那是一老板原先开采石头石建的房子,用来放机器的。看着他在夕阳中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一脚高一脚低的样子,很是可怜。
车到了终点站,我下了车,在菜市场里买了菜,搭上一辆三轮车,回到了学校。饭菜煮熟了,抓起筷条,我狼吞虎咽,我真的是太饿了,中午仅吃碗米粉。吃饱后,擦满是油的嘴,想起了他。此刻,我想,他一定还没吃饭,一定饿极了吧。晚上,躺在床上,又想起他,那时,他会是在哪里呢?会不会没地方睡。
哎。他真可怜。不过,那也是他自找的。若是我,假如双方没有感情,我宁可独身,更不用说,会同他那样,花钱去买婚姻。且还那么傻,自己被骗了还帮人家数钱。但是,假如,将我放在他的位置上,我敢保证不同他一样吗?其实,我又比他好多少呢?为了生存而蝼蚁般地挣扎于社会的底层。
2004/05/30写于鬼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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