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与雪松为邻六零生人

发表于-2010年06月28日 下午3:44评论-5条

童年见证的雪松,挺拔高大,是我梦里远去的图腾。

回首我的懵懂时代,没有什么可以引为自豪的东西,不过住在当时的省人委大院,办公与住家混杂的地盘上,就占了别处没有的先机。首先是绿化好,庭院深深,虽然没有太多的值得人去怀念的东西,所幸楼前屋后环绕生长许多的树种,临风作吟,给我的童年,勾勒出一个生机昂然的世界。

春天开满枝头的桃花,冬天落满雪松一身的雪花,是省人委大院最具观赏性的景物,足以把我们的童心带入一种情境。

雪松又有塔松一说,应该说是温带性的植物,宝塔似的外形,上面尖尖的,又像一把巨大的伞,下雪时,全把雪撑在了伞盖上,结果雪松真的名符其实了,我们躲在伞下看舞动中的雪景,真的很让人神气。

大办钢铁后,全国各地把山上的树木都当柴烧了,所以绿化荒山就成了我们口号中的理想构架,因而让我也从中体会一点我们大院里的树木,比外面长得茂盛,而且物种比较的丰富,这就成了我们这群“被放羊的孩子”认识植物王国的一个窗口。遗憾的是,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没人站出来教我们识别树木的名称和属类,只是稀里糊涂的相互混个面熟。

在春的使者到来之际,快乐的王子、公主脱去厚重的包裹,一身轻捷地钻进树丛中,去采折人生许多的未知数。

那时候,我们没有受到太多文化形态的熏陶,又因为政治上的缘故,防修反美,强调自力更生的治国方针,类似于闭关锁国,使我们青少年能涉足的领域极其有限,成长环境的单调,使我喜欢上了和院子里的这些花草树木为伴,免费的心灵导游和服务生。虽然树无言,我却能从树叶的色彩和形状,领会到它的殷勤和指引。同时她的身高和仪态,又会给我带来许多奇妙的遐想,有时我会冒出一个念头:树为什么要有叶子?有人回答我,因为她要呼吸。

当看见蜜蜂围绕着花朵环飞,有人告诉我它们在采蜜。

我跑回家问父母:蜜蜂为什么能从花粉里提取蜂蜜?大人说,给你买“十万个为什么”,书会告诉你一切。

鸟能栖在高枝,因为她有翅膀,我们人类要有翅膀就好了,就可以飞起来,飞到树上去,把花儿摘下来,佩戴在身上,人和花就一样的美丽了。

院子里,那么多的树,我能一一叫上姓名的,实在不多,无非是冬青、松柏和水杉,都是最普通的树,特别好认。还有后来被评为合肥市花的广玉兰,赶上春天花期,密密的白花,像是撑开了无数个小白灯笼,阳光明媚时,把大院照的透亮。还有许多物种,花草树木,不知名姓,也不妨碍我和它们交朋友,讨自己的欢心。

被修剪整齐的冬青,矮矮的,像一条绿带,绕着办公楼,圈了一个半圆。

行列对齐的水杉,直挺挺的站立在风中,不动不摇。

春华秋实,装扮着我们的生活,但要说我最仰慕的,那还是办公大楼前的几棵雪松,身材魁伟,气宇轩昂,一字排开,并肩站立,像忠于职守的哨兵。

关于雪松的名字,我也是听来的,有的小朋友又说是塔松,两个名字我听起来都很像,就不再区分名称的对错,而是雪松、塔松一并使用。圆锥形的庞然大物,是有点宝塔的意思,不过在我们的童年,冬天的雪是很大的,雪花飘落时,很快松树上就披了厚厚一身白,许多天下来积雪不化,那就是雪松了,简直神形兼备,一点也没有误差,所以我更多的用雪松来称呼她,直到长大。

我们站在松树脚下,往上看去,松尖快与四层大楼平齐(视觉上有误导的成分),每当冬天大雪覆盖的时候,雪松就像一座座白雪落成的小山丘。

雪松的枝干从很低的地方就开始分叉,这给我们制造欢声笑语带来许多的便利,小时的我们,没有公园可去随心所欲,大院便就是我们的游乐场了,雪松就是提供我们攀爬的娱乐设施,从而满足我们登高的欲望,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最低的枝干向上攀起,横七竖八的枝丫,成了我们攀登的搭手,爬到了半腰处,再往上就是细的枝条,支撑不了我们的体重,就暂且收起继续攀高的奢望,就地安置一个小窝,或骑、或靠、或躺,随身体的颤动,整个雪松摇摆起来,非常的好玩。到了冬天,衣服穿多了,不利于爬树,我们就在松树下讨点小欢喜。

等到大雪纷飞,雪松又成为我们认识世界的另一个标杆,而原先墨绿色的松针,被积雪密密严严封锁住,看起来雪松就像一柄撑开了一半的白伞,把伞里面的世界遮的严严实实,要想在巨伞下面藏上几个小孩是不成问题的,于是每到大雪天,我们有了一个秘密场所,把自己隐藏起来。

这些已经是遥远的回忆了,待我成年后,暖湿天气导致合肥已很少下大雪了,冰天雪地的景象好像已不复存在,那雪松与雪浑然一体的风景,自然也就无法再欣赏到了。总之印象里,过去的冬天,好像气温比较低,只有数九寒冬,而没有暖冬一说,雪下的次数也多,雪层积得也厚,屋檐下挂了无数的冰棍,一年总有几场雪,大的可以把大院银装素裹起来,出门玩雪,雪地上,人一脚陷下去,拔出就留下一个雪坑。如果是鹅毛大雪飘洒起来,人都没法出门,等到雪停时,户外已是一片洁白,连高大的雪松都不知了去处,仔细一瞧,哇!好家伙,雪松在大自然的掩饰下,失去了原有本色,雪松也就真的货真价实了。

下雪的日子,不要上学,也不要去幼儿园,窝在家里的调皮精们,时间一长,怎么安分得了?雪停之日,天已放晴,小朋友们纷纷冲出家门,深一脚浅一脚,打雪仗,堆雪人,文静一点的,干脆躲进雪松,过起了家家。

雪松的枝条从低处打开,像伸出的欢迎之手,越低枝干越粗,完全可以承受我们的体重,岁数不大的人,就可以爬上去,骑在上面。几个小孩各据一方,一边说唱谈笑,一边吃零食,有的孩子从家里带来各种想象中的道具,在松树伸出的手臂上过起了童话中的家庭生活。

一旦进入角色,玩忘了会把吃饭的工夫给耽误了,大人也不知道孩子会到哪儿去,到开饭点也不见孩子回家,于是满院子四处寻找,大呼小叫的不应,仿佛人间蒸发了,人也不会上街去啊?吃饭的工夫,马路上是一脸的肃静,小孩无处可留。

全凭雪松的保密工作严实到位,任凭家长在外面着急,躲在雪松里面过居家生活的小孩,似乎已忘记了外面世界时间的转换,最后免不了被一顿好打。

当雪开始融化,淅淅沥沥的雪块,纷纷扬扬从松枝松针上跌落下来,慢慢地把雪松的身躯一寸一寸的袒露出来,等松针上的雪层薄透了,调皮的孩子,会上去使劲地摇晃雪松的主干,把松树身上已残留不多的积雪,全部摇晃下来,就像是又下了一场小雪,纷纷的撒落一地,原来雪松小山似的身上,可能只剩稀薄的雪峰。

回头再看刚才那位小力士,只顾摇松树快活,忘记躲避雪块的抖落,把自己摇成半个雪人状态,融化了的雪水,正顺着衣领往内衣里下渗透,入骨的寒冷啊!这样的滋味也没能怎么样,当事人和看客一道,还正在为自己的壮举,欢呼雀跃呢!

春天里的雪松,威猛而又高大,绿色的植被,和兼作楼裙和隔离带的冬青等矮小被人工修整过的灌木,高高低低,相映成趣,也给保持了盎然童真的孩子们一个很好的去处。

每天,我一走出我们住的楼洞,看外面世界的第一眼,就是和醒目的雪松相对聚焦,看到它端正、高大、亲近的模样儿,亲切感油然升起。

回眸我的童年,无论当时物质生活如何的匮乏,但有了大院高墙的庇护,有了雪松无言的陪伴,再加上由纷繁草木的世界,涂抹成一组颇有幻想色彩的童话,把几种感受掺和起来,就构成一笔不薄的精神财富,温暖困苦的童年。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大楼前的雪松,始终伴随着我们的欢声笑语,把我们送进了学堂,送走了无忧虑的童年。上学以后,我们还经常在大松树底下,观风听雨,嬉耍玩闹,甚至等到少年的筋骨充满了劲道,要拿它出力,雪松的身体开始屡屡遭受到我们的伤害,它没有半句怨言,始终成为我们身边无声胜有声的好朋友。

经常在它的身边活动,我们喜欢挺直腰杆,抬起头,仰视它的高风亮节,这才感到自己,真的是多么的弱小。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六零生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罗军琳精华: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童年的见证物
精神世界的图腾
景物与情感的互融交织
描写细腻、自然、舒畅!

文章评论共[5]个
谢文龙-评论

沙发。at:2010年06月28日 下午5:36

谢文龙-回复欣赏美文,仰视挺拔高大高风亮节的雪松! at:2010年06月28日 下午5:38

静月清荷-评论

经常在它的身边活动,我们喜欢挺直腰杆,抬起,仰视它的高风亮节,这才感到自己,真的是多么的弱小。欣赏美文,问候夏安!at:2010年06月28日 下午6:38

陈寒光-评论

欣赏佳作,问好六零生人朋友!at:2010年06月29日 早上8:33

六零生人-评论

谢谢朋友,因工作较忙,总不能及时回复,望谅!at:2010年06月29日 上午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