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新疆很久了,拜城还没有去过。星期天,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大早坐飞机到库车,然后换乘汽车,前往拜城。
一下飞机,就明显的感觉到了南疆的干燥和酷热,汽车离开库车,一股股热浪就从窗外扑面袭来。天空蓝的让我这个在新疆呆了这么多年的人,都觉的有点欣喜。路的两边是干燥而荒凉的戈壁滩,除了东一簇、西一团稀稀拉拉的长着一点发黄的植物之外,没有一点生机。到处都是一片单调的黄色,偶尔飘过来的散落的云朵在戈壁滩上留下一块、一块的阴影,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的变化,让人多少感觉到一些沉闷。车子走了大约四十来分钟,翻过了一段两边是一片雅丹地貌的山坡之后,地势一下子便的平坦起来,视野也一下子开阔了许多,放眼望去一条深色的柏油路向天际线延伸着,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路两边的远处、没有一点植被的大山,将天空与这片戈壁滩连接在一起。车子越往西走,两边的戈壁滩变的一点点的绿了起来,空气也不象刚才那样的干燥和酷热,渐渐的有了一点湿润和凉意。
进入拜城境内第一个显著的标志是,路边高高矗立的克孜尔千佛洞的广告牌,作为拜城和新疆著名的名胜古迹,千佛洞每年都吸引了不少游客,可自己到现在也未能去过,而这一次看样子还是要它擦肩而过了。热情的司机一路不停地给我介绍着库车、拜城和千佛洞的情况,同时还不失时机地发着他们职业习惯性的牢*。拜城是个人口仅三、四万人的小县城,小小的县城只有几条南北、东西交叉的主要街道,街道上行人和车辆稀少,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带着明显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甚至更早一点年代的特色,唯一能让人感受到现代气息的是东一处、西一处在建或拆迁待建的工地,多少还能让人看到这个沉睡的小县城一点变化的希望。
跟我打交道的是当地一家建筑公司和房产公司的老板,一个跟我哥哥同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四川口音,个子不高,粗糙、黝黑的面孔,没有我经常能见到的那种精明和干练,有的是一种朴实而沉稳的印象。跟以往一样,当我花了不少时间、费尽周折赶到某个地方后,关于工作的事情总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结束了,剩下的事就是一个人等待了。傍晚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一个经常去的烤肉店,我们一边吃着烤肉、烤羊排,喝着小企鹅生啤酒,一边闲聊。可能是啤酒的原因、可能因为我是一外地人,也可能是我的好奇和刨根问底的原因,他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起了他的故事:他老家在四川的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家里孩子多、地少、很穷,85年实在没有办法了,拿着跟新疆的一个亲戚通信的信封,按着信封上的地址,一个人独自来到新疆看能不能找个活干。等千辛万苦来到新疆阿克苏(那时候的交通状况,从四川到阿克苏要花二十多天),因为跟那位远亲多年未见,对方不敢让他进家门,直到他将自己家里的情况和双方的一些情况讲的跟实际情况一样,远亲才肯接待了他。亲戚家庭条件也不好,只能临时给他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帮不了什么忙。而这时自己的盘缠也花光了,他只好每天啃一个干馕、喝凉水,在这个、那个工地上打零工,挣口吃饭钱。从此,他从工地上的短工,干成了长工;从长工干成了固定工,又从固定工干成了施工员,再到后来自己一步一步的又干上了项目经理。在干项目经理时自己来到了拜城,开始了自己在拜城的生活。就这样,他一下子在拜城呆了二十来年,从开始的一个人,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建筑公司、房产公司,今年建筑和房屋销售产值接近亿元。自己不仅在拜城成了家,两个孩子今年都参加了高考,还把老家二十来个亲戚都带到了拜城。
喝完酒,我谢绝了他的相送,一个人在街道上溜达。夕阳把最后一线余辉撒在这个安静的小城的上空,白天的酷热也已经褪的差不多了,本来行人稀少的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夜市上人头攒动,在烤肉的青烟里、在嘈杂的叫卖声中,小城里的人开始了他们的夜生活。看着这一个个闲散而自在的身影、看着一个个被酒精刺激得有些兴奋的面孔,我脑子里始终却是老陈(刚分手的那个老板)的影子。确实,跟大都市里的大老板、跟新经济条件下的资本大鳄、跟新生代的it精英相比,他的故事实在不值得一提。但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川人,在这样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县城里,用自己的勤奋和执着,开创了一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知道象我这个年龄的所谓“天之骄子”们,还有那些现在在高校里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挥霍着自己青春的大学生们,在听完他的故事后,还会不会因为工作、生活的坎坷和困难,而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很快我告别了拜城,但我无法告别那一个人的拜城的生活!
-全文完-
▷ 进入grandchw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