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片　子　（散文）

金　矿

长顺君写了一篇怀　旧的散文《跑片子》倒勾起了我一些联想。文章写他童年看露天电影的一些情趣，说实话，我的感受比他还深一点，因为我这老文化站长就曾经常参与过这种活动。

有一次刚刚放越剧电影《红楼梦》，那种上座率是空前之高，城里影剧院每天是不脱头的连场放映，票还是紧张，排队有时还买不到。没有想到时间不长县里电影管理站来了十六毫米拷贝，当时公社没有影剧院，只好放露天场。而且是两个公社只安排一个晚上，我们和邻公社所在地相距十五里，这就要跑片子。拷贝是八本，就要安排八个人在黑路上单骑自行车，星夜兼程，马不停蹄，来回三十里，大概是第五本，那位朋友的自行车在半路上轮胎没气了，一口气赶跑了五里路，场上有好几千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我们那朋友满头大汗地赶到了，“片来了”一片欢呼，很自然地让出一条人行道，直到放映机旁。

当时公社书记要我找几个跑片员，这些都是无私奉献，没有报酬，幸亏我有一帮文艺骨干的小兄弟，他们都是我铁杆粉丝，没有却我面子，除了吃苦，还错过一次在家门口看电影名片的机会。这是我很感动的，电影放到深夜，公社食堂葛老爹看不下去，同书记说情，安排几位小友一顿夜餐，二斤猪肉烧白菜，满满一脸盆端上桌，还赏赐了二斤山芋干散装烧酒，海吃海喝，大哥二哥把子哥，不亦乐呼。大家还算兴高采烈，除毫无怨言，还感恩戴德。也就是因为这几位小友表现好，老书记对他们有好感，后都被提拔成小干部。

在那个文化荒漠时代，像这样跑片子在整个电影放映界很是普遍，在城里都市电影院更是流行，我听一位老电影放映师傅说，以前城里电影院还专门有电影跑片员这个岗位，那是邻近几家电影院同时上映一部电影，时间多相隔二十分钟，三十五毫米放映机每十分钟就是一本，跑片员很是匆忙，一开始只是自行车，后来用上了摩托车，风风雨雨，春夏秋冬，他们为电影观众那种周到的服务精神是很值得赞颂的。

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随着电视的普及，电影院和乡村电影队也就渐渐不太吃香，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跑片子现象也很自然越来越少，直至灭绝，成了一种文化陈迹。

没有想到，这些年我又听到有人提及“跑片子”这一口头禅。这些人大多是一些小有能耐的官员，他们认为这“跑片子”也是一种不得而已的行动。也像早年乡村的跑片子一样，由动步子赶脚到用车子，要做小轿车跑片子。这些官员被吃请是常规现象，后来逐步吃不过来，发展到一顿有几家请，为了应付，他们就采取上家陪了几杯酒，下家的上席位置还放在那里，他不来大家都没有资格动筷子，端酒杯。有时候还有第三家，多是半个小时，第一家十一点开席，第二家十一点半开席，那第三家自然就到十二点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酒量，对下级用白开水应对，只是遇到他的上级没有办法要满满两杯，同在一个城市，车来车往，可忙着呢。

我是这样想的，也许管辖的范围越大，跑片子就越辛苦，如果是两个城市，那半个小时时间可不够，得一个小时，或者更多时间，那等待跑片子的领导那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坐在桌上干等着，等大驾光临，那真是翘首以待。如果大家都狼吞虎咽，桌子上杯盘狼藉，领导来收拾残局心里高兴吗。

由此我不禁想起，原来那种跑片子是一种奉献与服务行为，是一种光荣的服务劳动，而如今这种跑片子却是一种官场应酬行为，原先那种真诚的思想已经少见了，似乎多了一种被动地应酬。说实话，一个人在一处吃顿饭足够，根本不需要再到下家再装点酒肉下肚，那纯粹是一种负担，那胃子受得了吗？旧时代灾荒年月，穷人也有人跑片子的，赶中午饭时间，有时候要跑几个庄子才能把肚子要饱，这家盛上一大口饭，那家舀半小碗热汤就是善良了。如今的跑片子要比那种无奈风光多了。

提到跑片子，我也遇到几次尴尬的场面。不过我这种跑片却是大被动，还好两个饭店不远，用不起车的人走几步并不感到吃力。一次，我们乡镇同时来了两路有风光的老领导，我没有能力买单已经羞愧，一路领导我也不好意思回他们。接待单位是两家，这两家东道主都请我去作陪。怎么办，那就跑片子吧，还真有点吃不消。这边桌子上的领导一一相敬以后，用好话委婉告别。再到那边，那边席已经接近尾声，桌子上杯盘狼藉，还算我面子大，东道主立即叫服务员加了两道菜，增加座位和餐具，我只好又满满几杯酒下肚，以表一片忠心。总算两全其美地把面子关起来。

我是这样想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人心若好吃水皆甜。目前社会可能还是宴请越少越好，这种跑片子未免把人情进行了一种不必要的虚伪包装，也是一种资源浪费和消费浪费。我还想同我的官场上朋友说句把，建议你们也少跑片子，如果到你那里去，你没有机会作陪我不怪你，你的那份诚心我已经领了。……

赐教处：江苏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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