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个字，太美好，爱党爱国爱人民大爱无疆，不敢亵渎。爱这个字，太神秘，总是和性和床和黑暗连在一起，不敢瞻仰。台上教导别人做前者，床上自我快乐只管后者。前者一直没学好，后者一直不曾忘。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有一肚子话说也说不完。是故此生只能是个俗人。

经过一段时间扫黄打非，黄色网站确实少多了，让我等俗人少了很多开眼的机会。不过要寻找，总还会有收获。存了很久的张钰那段录像，看了多次早就没了胃口。陈哥和柏妹的激情狂放，偶尔还可兴致勃发。那么多的小三小四们，都被公仆金屋藏娇，就是一朝公仆变贪官，小百姓也很难一睹芳容。而撕开天上人间最后一块遮羞布，那些红极一时的花魁们，还是远在天边，你没钱人家也都保持着三点不露的骄矜，让你没多少用武之地。倒是香艳局长的日记，虽不直观，倒很可意淫。香艳教师的精彩短信，尽管琐碎，也满可让你发挥无穷想像。

世道沦丧，个人最私密的事，也都公开展览了。不管是官场是娱乐圈还是呆子此等俗人，浸淫其间早已美丑不辨。以此想来，不管是故意，还是大意，只要能增加快感，将整个过程赤luo在大街上播放，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警方看来，这种奉献不符合市场经济按劳付酬的基本原则，所以必要扫之而后快。只是这样以来，倒是打击了我等俗人，再也难以发泄，有点多此一举。真肉的来不起，屏幕里不花钱，至少聊以自慰吧。对这样的便宜，不沾白不沾，占了也白沾，何乐而不为呢？感谢现代技术发展，也感恩警方网开一面，总算没让我等绝望。

看着镜头里的故事，听着依依呀呀的一隅，一切都是这么真切。在一阵热血沸腾后，总觉得这就是真的。至少在当时情况下，不管是嫖客还是娼妇，那一脸的快乐，一定也包含了不少幸福的元素吧。抛开观众，就主人来说，性是性了，其中一定也该有不少的爱。

如果真有爱，可被这么一免费展览，似乎就有些变味。毕竟现代社会还讲究礼仪廉耻，至少表面上该互相留点面子，穿上裤子大家还要见面。

一辈子的夫妻是包销，半辈子的小三是批发，一y*情的恩爱就属于零售，反正都是资源共享，各取所需的双赢。不管是哪种，只要每次运动后不是都用现金结算，那么就还不能算纯粹意义上的嫖客和娼妇。就是公安来查，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按国家法律早没了通奸罪，周瑜黄盖的事，谁也管不着。二人也尽可继续的“性”着和“爱”着。

换个角度，也有疑问。在这场交易中，到底是嫖客先买，还是娼妇先卖，到底是嫖客裤带先松，还是娼妇丁字库先褪，恐怕很难划分，也没必要划分。这些都是前戏，到一定程度双方交易成功进入了实质阶段，也就更没必要区分了。

这样的事，人所共知，民不告官不究，不值得大声嚷嚷。最后各自解决各自问题，各自达到各自目的。两相情愿，天下仍一片祥和，这才是关键。只是偶尔一阵风刮来，突然晴转多云，就要喊几声精神文明建设，就要有几个倒霉蛋倒霉。抑或一阵滚滚雷声，到处敲起坚决打击卖淫嫖娼，坚决杜绝社会丑恶的锣鼓，其实这也不过打更的梆子：提醒伞下的生意稍微克制一下高[chao]的分贝，没伞的老板抓紧采购准备。风雷过去，天下仍是一片祥和，或到最后追究起来，实际上伟大的国土上从来也不存在此类场所，更没有任何此类行业。

这正应了东莞的现状。市委书记最近讲话：扫黄不要矫枉过正，不要每家都去查。于是乎，冷落了大半个月的“东莞短信”重新粉墨登场——“特别提醒：台风过去，东莞一切恢复正常。留有新茶敬嘉宾……”

然而，文明还是要讲。就算遮不住羞处，总要把脸遮一下。和谐社会，没一个人脑门上写着自己是妓女或嫖客。开化人间，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男人，都一样规规矩矩衣着鲜亮。阴暗角落，花枝招展的站街女人，也都懂得重点保护。就是在喘息兴奋的瞬间，除了镜头，一切都在四面封闭的墙壁内进行，如同从没一对象大街上正连蛋的狗。

仔细想来，这类交易实在太正常不过。而且交易对象绝不限于妓女嫖客。交易地点也不限在风花月场，交易方式也不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现买现卖。

导演搂演员已是敞亮的潜规则，官员包情妇已是公开的秘密，下属爱局长乃是天经地义的正事，教授爱学生也快要变成现代教育的一部分必修内容了。

要说其中主角，三百六十行，恐怕很难找出哪行空缺，各自有各自的故事。有忍辱负重的良家妇女，有甘愿献身的职业嫖客。有衣着华丽的变性人妖，也有见钱眼开的公鸡鸭子。有重复使用的丰乳香臀，有人来色衰的痛苦呻吟，更有一生一次的宝贵生命。有灯光黯淡的床头圣地，有灯火辉煌的星级宾馆，更有暗无天日的地下煤矿、杀人不见血的天使医院。有让事业可持续发展的后继育人学校，有甘愿做房奴而不得的庸庸众生。……

如矿工和矿主其实亦如妓女与嫖客。妓女每次必定卖身，矿工每次可能卖命；妓女用香臀换金钱，矿工用血汗换生活。妓女的业务在黑暗的床上，矿工的墓地在深层的地下。妓女的业务国家不允许，矿工的死亡国家也难过。

对妓女来说，卖身总不是件光彩的事，可还要干下去。对矿工来说，有句话“有一种工作叫生还”。而这大家都知道的后果，可还要积极主动的去渴求。

对妓女来说，国家三令五申要严格打击和管理，可队伍还是在不断壮大。对矿工来说，尽管不断遇上死了的乡亲和同事，可赴死的队伍一样前赴后继后继有人。

对妓女来说，国家一直在喊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扫黄打非也把不少良家妇女从火坑里解救出来。对矿工来说，国家一直在大力治理整顿煤矿安全生产，关了不少不符合安全生产条件的矿井，发了不少停产整顿通知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几点几的验收合格率……不说保证杜绝矿难，至少开着的矿都合格。可你我都知道，正如妓院门口挂一张“禁止卖淫嫖娼”的标语一样，多少“安全生产示范矿”的金匾照耀下，照样有几多冤魂升天。

对妓女来说，抓几个妓女，关几个妈咪，每次扫黄打非就硕果累累了。只是到了关键时刻，照样可找出几百丽人为日本团服务，就是再来个日本军也确保满意。对矿工来说，不管是国退民进还是国进民退，不管是不惜了多少代价做出了多少重要批示，矿口还是那个矿工，煤炭还是那么鲜红，踊跃的队伍不减当年。

煤矿如此，医患好像也一样。妓女患者用红包买期望的健康，医生嫖客用手艺获得数钱的快感，两相情愿也是和谐的一幕。不用别人说三道四。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很正常，降低两成售价已是皇恩浩荡。整顿行业不正之风的口号还要铺天盖地的喊下去，无红包医院的招牌，看起来也不过是一道遮羞的窗帘。

学校和家长似乎也与嫖妓无异。家长卖着笑脸递上不该乱收的费，学校数着钱袋许诺一个望子成龙的渺茫的快感。教育改革还要进行，研究生躺在教授床上也不稀奇。人才规划一定要做，抄袭的论文和遍地的假文凭一样比真的管用。

……

要说这社会处处皆妓院，似乎有点过分，只是回头看这类交易，怎么都像你要嫖我愿娼。桌面上办不了的，桌下就能完成。文件里不允许的，双方在心里照了不宣。至于结果如何，非当事人不能明了。就是有什么纠纷，也各自私下解决。正如很少有妓女状告嫖客没让自己获得高[chao]，也从未听说哪个嫖客埋怨妓女服务态度不好。大家办完事，各自装扮起来，你还做你的正人君子，我还是我的窈窕淑女。

而一旦撕下这片遮羞布，就实在太反常。不说当事人丢官罢职太难堪，就是举报人也实在不厚道。对我们这些旁观者，除了一时唤醒早就疲软了的好奇心，实在也没别的意义。

不过，有这点意义也就够了。人总是要死，乐死总比憋死强。死在床上和死在井下没什么区别。钱总是要花，自己吃喝与送给医院和学校也基本相同。存在的就合理，交易在进行，追究谁主动被动有什么意思呢。

说到底，在文明法治的社会里，嫖客是嫖客，妓女是妓女，人妖是人妖，鸭子是鸭子，这些角色永远也不会颠倒。就像几千年来的周谕还是周谕，黄盖还是黄盖。就是送给黄盖一百个胆子，制定一万条冠冕堂皇保护自身权力的法规，他也不敢勇敢站起来说周谕侵犯了他的人权，或举起鞭子向周谕也照自己的样发泄一番。这就是社会的纲常伦礼，这才是五千年中华的文明精华。

法律还在台上高供着，制度还在抽屉深锁着，口号还在喇叭高唱着。中国从来都没什么红灯区，中国的煤炭没有一粒被血染红。中国的学校，和世界一样，都是让学生读了书识了字。中国的医院，和世界一样，不都是天使，只能收费治病。道理这么明白，答案这么明确！

毕竟男人还捆着腰带，毕竟女人还穿着中衣，正如谁都说自己懂得礼仪廉耻。这才是宣传的主旋律。

至于那个遥远的字，还是不要提，以防亵渎了这仅存的圣地。那就在办事前说一句：咱俩性可以，千万不要跟我说爱。

于木鱼宅

2010-6-2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