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戴着污浊手套的手伸向我的脸面:你鼻子流血了,你太小了这样会累坏的,边替我擦鼻血、边说的,是我干临时工的同事和玩伴。“我不想让那些老女人们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丫头,说我们装不动车,告我们的状。”倔强的我说。
自那以后,我再装车时总有你们几个抽空来帮我,掀矸时也总喜欢站在我的上风之处,大的你们用力搬走,小的留给我。那时的我,唯有能做的就是把你们用炮线丝连接的衣衫褴褛处,拆开用针线缝好,那时的我笨啊!针脚走的与炮线丝连接的差不多,唯一改变的就是软和多了。笨拙的我给你们缝补手套时,每次都有连在一起手指都塞不进去的情况发生。离下班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候,你们总喜欢来翻翻我的包包,边翻找边说:“看看凤妞妞给我们留吃的没有?”每每你们都会喜获丰收的,因为那是我特意省下的,对于你们对我的好,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那时的我很调皮,机子停下来,你们伸展懒腰躺在太阳底下享受阳光带给你们的温暖,而一旁跑来的我,看见你们张着大嘴,好像是在梦里吃着什么美味的东西,我就会恶作剧的抓几粒煤渣放进你们的嘴里,然后大笑着跑开。对于我的使坏,你们也予以回击了,高又直斜的溜槽尽管全是沫煤,可是刚开始的我很胆小却不敢下去,你们总会骗我让把锹给你们拿来,趁我不留神的时候把我推了下去,听着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你们慌了,几个先后跳下去拉我,看着从煤里捞上来的我哭哭滴滴的,推我下去的定会受到另外几个的指责,然后就是罚他下次帮我多装车。那时的我们虽苦但是很快乐!
通往破煤机那条路上有座大桥,每次上班总能碰上你们坐在桥栏杆上,问你们怎么还不去澡堂换衣服?你们说刚来,然后我们一路说笑着到了澡堂,现在想想是否有刻意的等待。下班时,我们女的洗澡速度都很慢,但是无论出来的早迟,你们几个总在澡堂门口那条路上等着,说一起送我回家,一路热闹点,我知道那是怕我害怕夜的黑。
那时在破煤机干活的多是职工家属、子弟们,每过一半年就有要出嫁的姐姐们。听着她们出嫁的喜讯,那些老媳妇们就给传授经验,结婚前应该问婆家要什么什么,结婚后应该怎样与婆家人相处等等,耳边充斥这些话语的同时,我也长到十八岁多了。你们几个也开始喜欢问我:凤妞妞,你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句:我爹说了不准找汉民,不准找没有工作的。听了这几句话,你们几个当中是汉族的就会说另外的两个:你两个还有希望。我才不想嫁人呢,你看那些结婚的小媳妇,今天不是这个鼻青脸肿,就是明天那个哭哭滴滴的,结婚有什么好?,听着我的心无城府和伶牙俐齿的话语,你们一时无语。
你们赶上了汝矿招工的机会,成了一名光荣的井下工人,最起码在那个时候,你们就算是有正式的工作,能享受上那些在我们眼里一直渴盼的福利待遇,同时你们也有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的权利,因为你们能挣大钱、能娶媳妇、能养活家了。而我也收到了你们中回族小伙的书信,那时的你们和我一样文化程度都不高,你们写不出诗情画意,很简单、很直白的告诉我:我喜欢你,我能挣钱养活你了,我不让你再干临时工。现在的我想起来这些话语,我都很感动,只是那时的我因为在家中最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没有成家,父亲是不允许年岁最小先结婚的。看了书信之后的我悄悄的藏起书信,父亲的威严让我不敢对你允诺什么……过了一个多星期,你刻意在我上班需走的桥上等我,我心里不知该怎么回答你的来信,怕你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可是你却没有提书信的事情,只是告诉我有人托你问我一件事,我不解?你很沮丧的告诉我,是另外的一个回族男孩托你给我说:喜欢我。看着你落寞沮丧的表情,我心中不知是喜还是……你嘴里喃喃自语的说: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喜欢你,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托我来说。
因为哥、姐未成家的缘故,我们之间既没有开始,所以也就没有刻骨铭心的那种感觉。后来你们两个都成家了,你们都不能等我,因为你们都是家中的长子,在那个年月回族小伙尤其是长子的都成家比较早,你们要替家里分担解忧。而我再遇到自己爱情的时候已经22岁了。现在,闲暇时想起这些来,只能感叹那些年、那些事,与爱有关,与情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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