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文明建设了几十年,如今这社会是越来越高尚脱俗了。扫黄打黑努力了十几年,黑的白的都搅合在一起让你看不见了。每年都有不少感动的人物要来感动你,每天都有几个道德标兵会来教化你,只是自己一直冥顽不化,总也难高尚起来。还是发誓做个俗人吧,只是想俗也这么难。
广电总局整治相亲节目,禁拜金涉性内容。什么“嘉宾身份造假”,咱没火眼金睛一直就没发现。只是在真假难辨的今天,如果真碰到一个真人那才罕见。什么“个人品德有问题”,啥叫品德啥叫问题,咱都一直就搞不清。也许品德没问题的人早都出家了,那还相什么亲?倒是“主流价值观”不用解释,只是假如相亲时一方总在喊“科学婚恋”,“绿色生育”,“环保家庭”这样的价值,是不是会把对方吓跑?而“低俗涉性内容”,更不言而喻。只是如果相亲不涉性只谈共产主义的话,这节目也该换名了。最后这“拜金主义”,绝对妇孺皆知。只是拜金也要有资本。你“拜”了,“金”就能归你吗?早就听说喜儿要嫁黄世仁,女大学生更愿做二奶,如今才真切看见一个,更觉人家有理。很想知道几年后这女孩“在宝马车里哭”的样子,大概是无缘了。或者,如果“被整治”的不仅是这个低俗的节目,还包括节目里这些低俗的人的话,也许这女孩从节目上下来就被请去脱俗,进而变得高尚起来,她最终会选择“在自行车上笑”?
电视上的低俗,被总局的通知整治,是无缘再见了。村头边的高雅,也被老农的树枝扫走,不能大开眼界了。“村民持树枝驱赶拍写真裸女,称丢人现眼”,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裸露,在老农眼里,都一样“丢人现眼”。于是,一根树枝就解决了问题。这手段的简单可行,倒可供光电总局领导借鉴。
几个裸女可以扫,一群露女可不好办。“家长抱怨女生考试着装暴露,影响男生发挥”,看来,打击低俗的战役,只有广电总局和老农的努力还不够,教育部也应加入进来。在坚决清查考场作弊的同时,明年的高考须知里似乎还应该加上对考生的着装,并做出更具体的规定。……
说了半天,究竟什么是低俗什么是高尚,好像还是不清楚。这定义是语言学家的高尚专业,百姓太低俗,就别瞎掺乎了。倒是忽然想到一段父子对话。
父亲问幼子长大有什么理想?子答金钱和美女,结果被狠揍一顿。再问,幼子学乖,改答事业和家庭,结果大受表彰。孺子可教,老子愚笨,毕竟二者本没啥区别。然而表达方式的差别,就是低俗和高尚的分水岭。
所谓低俗,总也离不开男人和女间那点事。这事谁都明白,谁都不说,无师自通。做起来一样,说起来差别也太大。皇帝干,叫宠幸。百姓干,叫生活。罪犯干,叫流氓。宠幸求之不得,流氓避之不及。前者无望后者无奈,中间的,或叫生活,或叫低俗,反正还是少不了。
就自己来说,那面床睡了二十多年,那身肉用了二十多年,一直就这么低俗过来了。偷偷摸摸的,黑灯瞎火的,心里有愧的,乐此不疲的,不管怎么说,实质还是干。一边干一边想,这究竟是堂堂正正还是低俗下流?有时惊惧,觉得或许该将结婚证放在床边备查。在整治低俗的严厉行动中,没准这方小天地也属于被整治的范畴:谁让你没有按国家颁布的夫妻性生活规范做事呢?谁让你脑子里曾闪过日本苍井空和天上的花魁呢?
如此一想,又有点蠢蠢欲动。看来,要整治低俗,只整中国还不够,也应该将日本一起整掉。不说把艳女们全都消灭,至少该让她们达到伊朗人均一套面纱的程度。或者更彻底的,发明一种更现代的阉割艺术,将男人那根总在低俗的阳具也一起整掉更好。那时的世界,一定就只有伟大和高尚了:一方面是对十大道德人物高雅的感动和膜拜,一方面是对大言不惭拜金女的低俗的斥责,让“真理权威”和“道德裁判”成为永远的主流与高雅,就是在无人知晓的暗夜里,也处处闪现着圣人的光芒,不再有任何的猥亵和低俗。
只是有些害怕:要是百姓都和尚般高雅了,这民族可怎么延续?难不成要将皇帝和贪官都累死?要是俗人都教化成圣人了,当今的孔子可去教育谁?在没有了裸女的世界,到哪里找那个看穿了皇帝新衣的男孩?
也许当感到自己真变成圣人的那一天,也就是自己彻底愚蠢的那一刻。就如屠格涅夫《门槛》里的判断:——圣人!从某个地方传来这一声回答。——傻瓜!有人从后面咬牙切齿地骂过来。
佛说,最智慧的圣人和最愚蠢的傻瓜,距西天最近。看来此生是与佛无缘了,倒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个俗人更实在,如果俗人俗事还不算犯法的话。
拿到钱财就眉开,看见美女就眼笑。没事的时候看毛片,发钱的时候防假钞。不对每个乞丐都施舍,没人的地方尽可大小便。香烟此生不抽不遗憾,美酒看见不馋就很难。闲书偶尔读几本,经书从来扔一边。犯法的事尽量躲,道德的高地还是留着让别人去抢占。……这俗人的乐趣,岂是圣人所能体验!
愿生生世世做俗人!
于木鱼宅
2010-6-1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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