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与爱情”外一篇 ——欣子的失而复得
(哲子与欣子的故事)
一天晚上下班回家欣子发现她的一只耳环不见了。
事实上整个过程是-----欣子风风火火踏着月色回到家,冲进家门后欣子疯狂脱掉所有的外套换上了睡衣,然后跑到厨房跟她贤惠的男朋友哲子撒了一会儿娇,哲子在做饭,欣子帮不上什么忙,于是索性出了厨房,客厅卧室一通乱蹿。之后悲剧就发生了,当欣子对着镜子臭美想着怎样才能理出一个完美的居家发型时,哲子在厨房里听见一声惨叫,他飞快的跑出来,发现欣子站在镜子前毫发无损,只是右边耳朵上的耳环不见了。
天那,世界从此再不能平静!
欣子跑遍刚刚她经过的每个角落,用近乎歇斯底里的方式狂喊乱叫,她翻遍所有耳环可能掉下去的地方,床上、衣柜里、毯子底下,甚至厨房和厕所的垃圾筒都未能幸免,仍然一无所获,于是她哭叫着在地板上乱蹦,声音惨烈至极。
哲子站在一旁,看着欣子从他身边像超人一样来回穿梭,也开始手忙脚乱地帮着找。随着欣子的叫声越来越惨烈,哲子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哲子有点害怕,他突然间意识到,也许有天当欣子失去他的时候都未必会像失去一只耳环这样难过。
半个小时过去了,也许是有点累,欣子渐渐放弃了寻找,她开始不做声,跑到厨房里帮哲子打下手,这让哲子感到着实不习惯,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也许欣子是真的很难过吧,不然怎么会如此自觉地帮忙做家务呢?
天那,太阳打马桶里出来了!
哲子扎着围裙在炉灶前忙得不可开交--
欣子静静的剥了几瓣蒜然后从厨房里消失--
楼下的邻居用拖把头捅了几下天花板以示抗议--
夜色渐浓,从各家阳台飘出的蒸汽和油烟拥抱着黑暗中的城市--
月亮躺在云层的怀抱里, 一些罪恶正在发生--
欣子回到卧室找了个角落窝了起来,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温暖的灯光从地面向窗台努力延伸,然而不能到达欣子。欣子躲在黑暗中,面无表情,不做声,圆睁杏眼却不看任何东西,她决定就此消沉下去,让整个晚上浸泡在悲哀之中。哦,多么令人感动的悲哀,整栋房子里洋溢着一只耳环所带来的悲剧美!欣子决定就此消沉下去,为了她最心爱的耳环,为了所有她曾经失去的东西。
是的,为了所有曾经失去的东西,难道没有理由消沉那么一会儿吗?欣子这样想着。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最心爱的东西往往消失得最快,比如耳环,比如男人,比如金钱。耳环丢了,钱花光了,哲子在厨房里做饭,他什么时候会离开呢?这是个问题。
欣子变得越来越失落了,她拼命回想着自己走过的二十二年的生命,从降生的那天到现在,她哪一刻不是在失去呢?从出生开始欣子失去了母亲的子[gong],外面的世界寒冷而且僵硬,令她大为失望;稍微长大一点儿欣子失去了她的胎毛,虽然发黄但那好歹也是她的第一缕头发;进幼儿园之后欣子失去了对大多数女性的信任,她开始明白母性并不都意味着慈爱;然后是小学、中学、大学,欣子失去了一次又一次成为自己的机会,被迫接受误导而乐此不疲;十四岁失去家庭,十九岁失去初吻,二十岁失去童贞......欣子在失去这些的同时发觉自己不再是个孩子,她变成了一个女人,事实证明了“失去”的不可逆性--即使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在母亲面前尚能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欣子年纪轻轻,却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机会,至于变成女人,更是这世界上最糟糕透顶的美丽诱惑,你已经是个女人了吗?好,那么学会接受事实吧。
欣子一件一件细数着她失去的这许多东西,她所爱的,她所怀念的,她所憎恨的,通通都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擦肩而过,永远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老天爷干这种下贱勾当的时候怎么没有问问她的意见呢?真是猥琐至极。她怀疑生活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失去组成的,认识到这点真是令人沮丧,欣子甚至忍不住想要哭出来了,而且这还没完呢,最可怕的事就要发生,那就是--她即将失去青春。
欣子二十二岁,听见衰老的脚步匆匆赶来,逐渐清晰......
幸好,欣子还有那么一点点信仰,那就是全世界所有一切通通是bullshit通通是狗屁,她只有一句话想送给这世界那就是mother fuck bullshit !就是靠着这最后仅剩的一点信仰欣子才撑了下来,厚颜无耻呲牙咧嘴咬牙切齿活到了今天,而欣子身上最可贵的品质在于她还能笑着说出long live the fucking life !这点连哲子都不得不佩服。
欣子终于平静下来了,不仅仅是外表,而且包括内心。哲子已经喊着说要开饭了,厨房里飘出各种菜肴的香味,欣子笑笑,心想自己也是幸福的,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她不还是得到了那么一小撮嘛?耳环丢了就丢了吧,其实还有更好看的;钱花光了可以再赚,它能从你的口袋跑到别人的口袋就也一样能跑回来;死去的爱情不能复活,可日子还得照样过,是的,日子还得照样过............
晚上睡前欣子打算洗个澡,脱衣服的时候欣子惊奇地发现丢掉的耳环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胸罩里......
哲子随笔集
(敲完最后一串“省略号”,心襟一松,我喜欢平平凡凡的感觉,于是决定退出这条故事线,留住故事中的“平凡“)
-全文完-
▷ 进入哲子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