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柳笛声已渐渐远去,飘香的槐花也日渐热烈,一朵朵如浮在暗夜里的灯盏的石榴花开了,庚寅年的端午随着岁月的脚步轻轻走来。每到这个日子,我心中总是凭空增添了许多沉默、敬畏、思念、情思、感悟。
端午节,一路风霜雨雪的前行。这个中国传统四大节日之一(传统的四大节日:春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的端午,从两千多年前的楚怀王时代屈大夫那“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的《离骚》开始,经历了多少个日月穿梭的千变万化,引出了“驾祥云离却了峨眉仙山”的白娘子端阳雄黄酒变,又经过了岁月的沧桑洗礼,演绎到了其貌不扬,诗文字字珠玑,感叹那“失意猫儿难学虎,败翎鹦鹉不如鸡”的‘蓝面鬼’善神钟馗;那浓郁历史气息、凄美传说的节日,讲述着屈原的爱国精神和不谐于俗的独立人格的一次“淬火”;同时,也向世人讲述着伍子胥这位忠贞爱国却无路请缨的烈士;亦向你我讲述着曹娥救父的孝女悲壮……
岁月的云烟,绾结起端午的情思。读着欧阳修的:“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的词句,我行走在端午节飘洒细雨的清晨。为了上山踩艾蒿和去江边洗脸,今天清晨我比平时早起了2个小时。就是想去大自然的山水之间感受那流淌岁月中的又一个端午,感悟滚滚红尘中来易来去难去的你我曾经国土浓情五月的那份情怀。仲夏季节的端午,草木茂盛,到处是浓密的树叶,高深的青草。鸟儿藏在树林深处,不管有没有人走过,依旧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灰蒙蒙的天,小雨淅沥,雾茫茫掩映着青山,湿漉漉的空气里散发着草木的芬芳。一些刺花,浪漫地开着,白色的,粉色的,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喧闹的山林中。一个人在细雨中静静地走着,采一束落满了雨水的艾蒿,折一枝携了露珠的菖蒲,慢慢在细雨漂下的草地上行走着。五月的细雨淋过后的草地,仿佛有一位仙子刚刚抽身离去,留下静穆空灵,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从山上下来,走在大街上,一缕缕艾蒿的清香,在小城迷漫;一处处卖荷包的小摊上,也飘过来阵阵香草的味道。卖粽子的,卖茶蛋的,卖凉糕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的窗棂上,五颜六色的纸葫芦摇曳着鲜艳。孩子们脖颈上,款式千秋的香草荷包的气息幽幽淡淡。手腕上五彩丝线,把彩虹的心愿浓缩成期盼。从山林中走向平静而渺茫的松花江的这一路,远看江水更加浩淼迷茫。走近江边的时候,虽然是细雨纷纷,然而江边仍然是人声鼎沸。喧闹的人世中,我独自伫立站于曾经有过许多往事可回首的这棵百年古树下,望着一江东流之水,陷入深思。从古人到今人,从此岸到彼岸,手握祝福,情思暗结,一些情愫纠集一起,散落在我转身的江沙上。我一路归去,也不再回头,一行行脚印转眼被江水覆没。而涛声,在身后更加切切细碎……
多少年来,我总是认为在端午这一天,一定要下雨,一定要下那种如痴如醉的雨,一声声,一滴滴像说不尽的忧伤。伴着细雨的是一定是初夏微凉的风,在青青的菖蒲和苇叶上呼呼而过。今天雨中城市的晨凉,在给我带来凉意的同时,也让我体会到了当年楚宫的孤独和屈子那绵绵愁思的心灵。岁月流年,一天天在匆匆忙忙中渐渐平淡,一些往事也随着时光渐行渐远。看着匆忙赶热闹的陌生人们,并无熟悉面孔。我静静地徘徊在江边,无语静想。这一刻,为怀古,也为把你思念。今天我在这里静静地把你思念,我不知道若干年后,会有谁把艾叶和菖蒲挂在我的门前,包一萝粽子,掬一江清水,呼着我的名字,把我唤归?此刻我真的有了种“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的感叹!
一条河流,穿越千年的时空,在黑眼睛的深处奔腾。千条江河归大海,无论是湖南汨罗江,还是吉林的松花江,最终都要归到汪洋大海之中。江河归海,如同我们的人生一样,最终都要走到人生的尽头。在一路思索中,回到了家里。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本想上街,看着细雨的飘飞,便打消了出行的念头。看了一眼阳台上挂着的随风而荡的艾蒿叶,听着窗外的雨声滴答,我似乎闻到了雨的味道,仿佛瞬间就可以触摸到雨丝的轻柔。静寂的空间里,我可以听到风过树梢的声音,可以感觉时间的流动。雨漫扯着雨帘,滴答声时急时缓的敲打着窗棂,如这个浓情五月的脚步,给了端午一个柔和的音符。这音符便是我漂流的魂灵,逐浪而来,抚琴长歌:轻唱离骚我等你归故乡,焚一炉香思念徘徊绕梁。梨花又落琴声随风远飏,黄昏斜阳谁在黯然神伤?听着这首《灰色》,我将自己安置在这寂静的空间内,随着端午的雨丝缠绕着心灵的结。
在一年又一年的端午中,我收获了世俗洗练后的云淡风轻。曾经他常开玩笑说:过家常的日子,在摇椅上,一天天慢慢变老,何尝不好?说这话时,他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喜欢他脸上那些岁月的痕迹,因为有了那些痕迹,他变得理性和成熟。然而就在他刚刚成熟的时候,他却永远地走了。如今我一个人在喧闹的江边静静地徘徊着。我自己在心里自问:端午节,你可能正在峨眉仙山那崎岖的山道上,寻觅着白娘子踪迹;你也可能正在汩罗江畔追思着仰天长叹的屈子;你也许正在凤凰边城寻找着沈从文先生那《边城》中湘西民风里的“茶峒”。然而我自己呢?没有,都没有。我只是轻掠一下手中的艾草,在艾草的清香中寻觅一个个优美传说的缩影。古老传说中的故事越来越遥远了,儿时的端午不在了,父母不在了,关心自己的人不在了,岁月远去了……
从2008年开始,端午节被正式列为国家的法定节假日,过节的气氛较以前会更浓郁,人们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更愿找寻一种亲情的释放。刚才在网上看文章的时候,夜雨不朦胧妹妹说:“我到母亲家过节去了。”我真的非常羡慕她,编辑美泉也在群里感慨地说:“有亲人的牵挂,是一种幸福。真羡慕你……”在任何一个节日到来的时候,能陪父母一起过,能与亲人同坐一桌,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在我的父母相继离世后,我真的有了美泉在群里所说的那种感触。今年的端午,我没有包粽子,没有这份心情。去年的端午节,我用轮椅推着父亲来江边洗脸,给父亲挂上一个小荷包。今天,父亲已驾鹤西行走到天的那一边。从此的我,再也没有父母的相伴了,因而亲人渐渐离去,渐行渐远的时候,面对这个亲情释放的节日,我的心里却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五月,是衔接春天和夏天的音符。当一把菖蒲和一束艾草从身旁划过的时候,总有一股清香流淌,萦绕,回旋,此时又飘香了我的又一个思念。年年端午,今又端午,爹娘的喜悦,友人的欢颜,微笑成记忆的永远,刷新着时光的脸颊。脚步,在这似曾相识的日子,曼妙款款,粉袖酥手,缓缓撩起岁月的珠帘,就那一瞬,温馨了回首的诗篇,把情思缠绕成笔端,流淌着想念,倾诉着流年。漫画成光阴的深浅,书写着心迹的浓淡。物事人非,岁月流逝,这就是年轮的昭示。人生如梦,有多少事,亦悲、亦喜,是离、是合,都会在心中打上印记。时间久了便成了美好的回忆。
走过人间四月天,又是一年端午至。《离骚》和《九歌》,伴随我度过了一个看似喧嚣却非常宁静的清晨。端午的今天,我没有听到谁的声音响悦耳畔,只有自己的心音渺渺荡在心间,依然有艾草与蒲叶的幽香的弥散,却没有亲人灿烂的笑颜。端午的今天,淡淡的清幽,遥远的思念。今天的端午,情思幽幽,情思遥远,情思淡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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