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一支艾,捡一捧奶奶白发上的露珠,鞠一捧爷爷胡子里的笑容。
而今,我不知道那块荒凉的山坡上,那一年一度疯长的艾草是不是依然还在,还有人割吗?割得是艾草还是?
小的时候,当一个个用竹叶包好的糯米团热腾腾的升起在五月的阳光下,我们就会欣喜着——端午节到了。那个时候,我跟本不知道粽子是用专门的叶子包的,总以为是在哪家后院的竹林里摘来的最大的叶子,每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围在奶奶的腿边,一边看着她包一边问:“奶奶,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大的叶子啊,我可从来没看见过。”坐在一旁卷着旱烟的爷爷就会接过岔,笑咪咪的告诉我们:“昨天夜里,观音娘娘送的。”“她每家都送吗?”“不是的,心好的人才会有。”“哦,那我也做一个心好的人,要不,她就不给我送大竹叶了。”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观音娘娘是谁,还以为是哪门远房有钱的亲戚呢。奶奶笑出的那种神秘一直会存在脑子里,够我们琢磨一阵子的。
日子就这样明白又不明白的过着,不知是哪一年的端午,已长大成人的我才在脑子中摸索出了爷爷脚上的那双胶套鞋和一对湿漉漉的裤腿。
我们一天天的长大,成熟,甚至在慢慢的老去,或多或少的日子总在记忆中划过。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两个活生生的老人被两堆黄土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地里,而嫁到远方的我在他们有生之年很少能抽得出空回去看望他们,更别说照顾了。每逢节日,我总会幻想出他们的坟头,青青苍苍的草中是不是还会夹杂些小野花,那些没烧完的香签,那些残留着的蜡烛,那些黄色不是黄色,紫色不是紫色的清明幡·······除了墓碑上写着:孝孙女某某某之外,那里确确实实找不到我留下的印记。
常常节假日,我会一个人在窗前静静的坐一会,一边幻想着家中的宴席,一边想着爷爷奶奶常常叨唠的一些事,他们说:“人死了不一定就成了鬼,只是灵魂还在,会住在一个叫坟墓的房子里,过节的时候就会坐在坟头眺望,不是在等那一叠叠所谓的纸钱,只是想看一看他们爱了一生的亲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那个时侯的粽子比现在的好吃,每年的端午节都会有亲戚朋友送一些,或是到商店里去买一些,不管多贵的,可就是吃不出原来的滋味。
今天又是端午节了,又一次没有回娘家,我知道爸爸妈妈正如当年的爷爷奶奶一样,或许在村口张望着什么,或许在饭桌前幻想着我们的突然出现,也或许·······我不敢再去幻想,那样眼泪会不争气的流出,突然之间,我有了包粽子的念头······
从来就不会包粽子的我,一腔一势的回忆着奶奶的动作,一把一把抓握着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我努力的包着,坏了,重来,又坏了,又重来,还是坏了,我还是要重来········
我明明知道这些粽子根本不会有人吃。
没有人知道,我是想包紧那些从未吐露过的思念,也没有人知道我,更想包紧那份从内心深处荡出的沉甸甸的愧疚!
-全文完-
▷ 进入1023182011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