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起，母亲不再包粽子。

记得每年的端午，母亲都要买上10斤糯米，提前泡上一周左右。母亲说，买的粽子不好吃，米不松软，就是泡的时间短。所以，当那些米都泡得起白濮了，也就到了端午，妈妈起大早，一遍一遍地淘，大盆小盆摆了一厨房。等那水清亮亮的，可以清晰地看到米粒了，才算好。母亲还要煮综叶，有昨年的，有新买的，满屋散发着青青的棕叶香，一直飘到这个节完了，飘到我和弟弟每个人的家里去。

母亲说，现在的年轻人谁会包这东西呀，即使会，也不会费那个事。是的，如果不是母亲挨个的把粽子送到家里，我和弟弟或者象征性地买两个，或者干脆不买，因为不是很喜欢吃。但妈妈每每的心意都是满满的，传统的节日吗，妈妈都格外重视。捎带的几个红皮鸡蛋，掺进粽子的独特清香，也别具味道。母亲临走还不停地嘱咐：“用清水泡着，要一天一换水，吃的时候，再用锅热热。吃不了，可别扔呀，给我拿回去！”我懂得母亲节俭的背后，是更多的腰酸背痛，那一大锅的粽子，她坐那不动坑要足足一天时间，就为了让儿女有个节味。不，那是长久的母亲的味道！

今年，母亲不再包粽子，我也不曾问起。其实，虽然不是很喜欢吃，但多么盼望再闻到那粽子香呀！那母亲的笑和母亲的香。而再一层不忍道来，是不想，不想承认母亲真的老去。母亲在儿女心中永远年轻，永远健康。但心中的永远与期盼，是违逆不了现实的残酷的。母亲鬓角的白发越发多了，脸色也不如从前，今年身体也不是很好。而每每，她都硬撑着，从不告诉我们。

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有一种病。那时，母亲喝朱砂，疼的在地上打滚，我全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长大后，知道母亲总是腿肚子难受，一犯，就不停地用手揉捏，甚至掐才好过些。前些日子，母亲莫名其妙地买来一大包药，放到我家里就走了。我寻思着，是妈妈生病了吗？可为什么药不拿走呢？心里越想越惦记，打电话询问。妈妈说，她的病今年有点严重，每年吃几盒《补中益气丸》就好的，今年不见效。那些药先寄存我家里，等另一种配套的药到货了，再一起拿回去。原来，母亲的病叫“中气下陷”。我赶忙到网上去查，着实把我吓坏了。这种病，各种脏器都下垂，那母亲现在......我不敢往下想，执意让母亲随我去看病。

当日的下午，母亲就来了，说是怕我着急，告诉我病症不一样的，她任何部位也不下垂，症状就是腿软、难受、没劲，没我想的那么严重，是逗我呢。但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一大包药怎么回事，母亲依然不说。过了两周左右，母亲来了，在一个精致的小本子里，夹着两块叫“赭石”的东西，原来，那药连同这磁铁似的石头，都是母亲给我买的，是什么保健品，是母亲排了多次号，才买到的。我不知说什么好，母亲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却大老远地为我......母亲又不住地叮嘱，要把两块矿石缝在布袋里，再缝到贴身内裤上，一周拆下来，在盐水里泡，那些药也应按时吃。花了6百多元，主要是买这不起眼的石头，听说对身体可好了。我嘴上答应着，但什么时候信过这东西呢？可平时省吃俭用的母亲偏信，那是为了女儿。

母亲再没提自己的病，我一问起，她都含笑地回答“挺好的。”这就是母亲，从不想累赘儿女。然而，我的心中始终惦记，母亲一定是不肯跟我们说，如果因为我们的疏忽，而延误了病情怎么办？我不是愧疚一辈子吗？

心中总是为母亲的身体七上八下着，几次拉她去看，她说什么也不肯。“我说没事就没事的。我都知道，还是那老病，心肌缺血，中气不足。”怎么也拗不过她。这回端午，母亲来了，我已经感觉到母亲不会带粽子来。带母亲洗澡，又买了些她顺口的。呵呵，出乎我的意料，母亲要吃炸的那种“骨肉相连”。她怎么爱吃这样的东西了，母亲真成老小孩了吗？正好冰箱里我刚刚给儿子买了两袋，就炸了一大盘子。母亲吃的不多，我吃剩的一口饭，妈妈说什么要吃干净。老公不无责怪地说“她呀，可从来不吃剩的东西。”母亲笑着，也不应声，她什么时候嫌弃过女儿呢？

边吃边闲聊，说起了母亲的身体。原来，母亲刚刚吃过6副汤药，现在感觉好多了。前段日子，她走路都没劲，而且，总感觉心悬着一样，惊悸眩晕，有时，用力地打自己的胳膊，打的青紫青紫的，才缓解一些，以为自己要找爸爸去呢！后来吃了老中医的药才好些，如果不是现在好多了，母亲是不会说的。我满心地责怪，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又气又悔，气的是母亲的倔强，悔的是自己太疏忽了。眼泪在我的眼里打转，执意要陪母亲再次去看中医，母亲说“|我现在都好了，离那个诊所也近，比你们近，等节过完了，我就去看，用不着你们！”“那我也要陪你。”“呵呵，你找不到我怎么陪？”我只得给妈妈塞了钱，左推右躲的妈妈才收下。

吃着团圆饭，却更担心母亲的身体，不时地盯着母亲看。缕缕银丝更加醒目，额角的皱纹如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儿女们太不称职了，往往疏忽的太多，在父母健在的时候，一定多关心多照顾。我给母亲包了一个买来的粽子，她没有吃，说胃不好。母亲又什么时候喜欢过吃粽子呢？那只是对儿女的一片心呀！

母亲，何时再闻粽子香？那飘动的红绳，寄托我对您无尽的祝福，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安康。请原谅女儿的不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