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麦黄,每每此时,端午就会蜕变为一个完整的画面,如此的清晰和鲜活,瞬间凝结为心灵深处的一种永恒。
在我的记忆里,穿过外祖母房后那一片疯长的枣林,经过那长条形的自留地,就到了那片繁茂的芦苇塘了。小溪冉冉,宛如一幅水墨。早晨,打开窗户一股股的花香破窗而入。迎着黎明,表哥表姐带我去山根的溪流里抓小鱼小虾,有时午饭时间过去了,外祖母就站在那高高的井台上,唤着表姐的名字,我们便匆匆而至。童年的端午节大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因此,端午的情思在这里植根,在这里升腾。
每每看到二舅从山上割下一些艾枝,我们就知道,端午节到了。外祖母就把这些艾枝分发给表婶,表嫂和街坊的邻居,放到大门旁边,嘱咐我们不要拿去,说是在这里可以避邪。然后,母亲用织布剩下的五色线合成五彩线绳,拴在我们的脚腕手腕上,说是可以驱妖保平安。那艾叶风干了,仍静静地矗立在门的两旁,那五彩绳也会在腕上带很久很久。
我记着,端午的前几天,外祖母就忙着煮苇叶,选出那些饱满的红枣,外祖母,母亲,还有表嫂们在院子里一起包粽子。外祖母一边包着粽子,一边讲着村里村外的陈年老事,听着听着,我就进入梦乡,睡在西墙根下那把竹椅上了。
一早醒来,就会闻到粽子别样的清香。翠绿的苇叶,金黄的黏米,彤红的大枣,它们契合的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艳丽芬芳。孕育了一种情思,一种怀恋,一种“文化”。
年轮过去了许久,时空悄然的淡化了节日的颜色。人们不是因为农忙而忽略,就是因为快节奏的生活而被遗忘。那些多情的男女,静静地坐在空调室的电脑前,只是想着情人节和情人节的玫瑰。有几人还记得端午的艾草、雄黄、芦苇叶呢?纵然有谁想起了白蛇,那还是惦念着她的性感和美丽。
时光溪流的冲刷,使杭州的西湖也小了许多。端午卖的粽子,竟然有了海鲜的,肉类的,糖果的,琳琅满目。可是,很难找到童年时粽子的那种清香了。我在想:也许粽子的原料失去了它的本真,失去了它的天然,所以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丽质和浓浓的端午情结。人们早已淡忘了汩罗江里屈原的英灵,不再往江里扔粽子了,江里的鱼虾已经濒临灭绝了。白娘子也不用担心,因为雄黄酒伪劣产品多了起来,喝不醉人的。
后来,我寄居于这座古城,母亲总要托人捎来些粽子,一次次让我想起童年时代端午的民俗和风情。母亲去世后,妻子也像母亲那样,早早的买来艾叶,分发给楼上楼下的邻居们,买来大枣,糯米,苇叶细细的包,认真的煮。然后送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丰富着这个节日的情怀。
年年岁岁过端午,岁岁年年情相似。我在想:只要我们有一颗虔诚的心,那灵性的艾叶,那陈年的黄酒,那清香的粽子,那洋溢着怀恋的情思,一定会孕育出一种真诚,一种善良。这真诚,这善良,总会默默地驱散那因邪恶而带来的磨难,不幸和遗憾,让那些勤劳纯朴的人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
-全文完-
▷ 进入子隽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