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岁月迈着他沉稳的步子,面对即将逝去的青春,还剩下回忆,剩下那泛黄的纸张散发出的点点青春的气息。
认识轩纯属一个意外。那是我正在学校旁的奶茶店里买奶茶,突然感觉后背被狠狠地拍了一下。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生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和我说,老兄,带钱了吗,我忘带钱了。我镇定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他。然后飞也似的逃离开来。靠,遇黑社会了。
第二次见面是体育课上。我突然发现远方他领着几个人朝我走来。我吓了一跳,我琢磨着是不是上次钱给的不够,可他也太猖狂了吧。我正准备开溜。接着,他说了一句能让我喷饭的话:“还,还你两块钱。”然后跑过来,递给我两块比我手温度高好几度的硬币。
事后我才知道,他也是我们这个学校的学生。还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
我经常的追问,为什么上次借钱用那么阴阳怪气的语调。他总是很夸张的笑。有时候我会劝他报考电影学院。好在恐怖片里打造属于自己的恐怖笑声。他说,他也曾想过,然后摆一个pose,不过,我这么帅的人怎么会浪费在电影里呢。然后,我看见哈雷彗星又离地球近了很多。
我们天天会在奶茶店里喝奶茶,就像我们每天都要刷牙。轩喜欢草莓味的奶茶,然后加大把大把的冰。真的是大把大把。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子加那么多的冰,店老板会不会折本啊?”我问。
“不会,我喜欢那种冰冰的感觉,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回答。
“那你冬天会加冰吗?”
“会,等热了再喝。”
我倒在一旁,数着口里的白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喜欢和他坐在学校的双杠上边喝着奶茶,边海阔天空的聊着。
“快高考了,你准备去哪啊?”我问。他很少问我。
“嗯,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还分真假?”
“当然,差别很大哦。”
“那先来点假的。”
“假的就是,我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当然,我想凭我的成绩考一个好的大学应该不成问题。”说完喝了一大口奶茶。我发现顿时,奶茶少了一大截子。
“哇,你肺活量多少?”
“不多,3850。”他扬了扬他那浓厚的眉毛,“好了,我还没说完呢。然后,我回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比如说合肥,比如说芜湖。”
我狂吐出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奶茶:“摆脱,合肥连省都没出,芜湖连市都没出呢。”
“哦?是吗?可以啦,已经很远了。”
“我靠,你耍我。”我说,“那,真的呢?”
“恩,真的嘛。”说完他凝视远方,静静的说,“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高考,我不想做高考制度下的奴隶。”
又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然后,我想有一个房子,简陋点没关系。最好能够靠海,早上起来能够闻到海的的气息。”
呵呵,我在一旁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他瞪了我一眼。
“太不实际了,首先,没有那样的房子,其次,那你哪来经济来源?”
他没说话,许久,他猛地喝完剩下的奶茶,然后跳下双杠,把杯往我身上一砸。然后说:“所以我说是假的嘛。”
我也来劲了,把还没喝完的奶茶奋力扔过去。“你他妈不是说这是真的吗?”
“呵呵,有点乱。假作真时真亦假嘛。再说,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好耍。”说完逃开了。我猛追过去。
此后好久,我都没见过他,也没在奶茶店见过他。鉴于我不喜欢找别人,也就没有找他。
有一天,突然同学告诉我有一个人找我。我猜到是他。刚准备抱怨他一顿,看见他拿了两杯奶茶,就缓了缓语气,说:“有事吗,轩!”
他给我一杯奶茶,说:“到操场再讲。”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你知道吗,他满眼放光,我不用高考了。”
“怎么了,免试入学?”
“不是,我要当飞行员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忙,然后我就被录取了。
“撒谎有点含金量好吧,你也不问问自己的眼镜已经换几次了。”
“没事,老爸把我这个缺陷抹过去了。”然后,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奶茶。
“真的啊,那在合肥还是芜湖啊?”我取笑道。
“在上海,洋,以后有什么事老子用飞机来替你撑场子。够气派了吧。”
“嗯,真是好兄弟。”我捏了捏手里的奶茶,没有要喝的意思,“轩,这杯奶茶,你也喝了吧。我不舒服。”
“难怪看你怪怪的今天。更年期啦?”说完背过身去,又一口气吞了一杯。又唱起了他喜欢的那首歌:
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久。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晚自习也下课了。
离别的那天,我逃掉了两节数学课,来到了火车站。他远远的看着我,似乎知道我要到来。我看他背着重重的包袱,象蜗牛一样。
“累吗?”
“不累,小case啦。”
“马上就要走了吧,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有,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那天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吗?”他说,“那是因为你看上去好欺负,这招准行。”
“呵呵。”我猛锤了他一下,以报当天之仇。
很多年以后,当我还去高中看看的时候,总会去那家奶茶店喝奶茶。必要的时候,我会找一个好欺负的人说:“老兄,有没有钱,我忘了带钱了。”结果,那人会翻一个白眼说:“神经病。”
我无奈的笑笑,望着远方,那朝着上海的方向。轩,我又想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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