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永远记得那个有风有雨的冬夜,寂寞和孤独是一把双刃剑,无情地啃噬着我破碎的心.
我把头埋在桌子上,用双手紧紧抱着,任风肆意地撕扯着窗棂,任雨无情地鞭打着屋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你挟裹着风和雨走了进来,柔软的手指插进我霜后小草一样蓬乱的头发里:“不幸只属于过去,幸福才属于现在和将来。”媛,那是一个本该流泪的季节,就是你这句平平淡淡的话却深深地震撼了我。我仿佛一个疲倦的旅人,在漆黑的夜里陡然发现前方有一盏明灯。于是,我紧紧地抓住了这盏明灯,用它来照亮我刚刚起步的人生之路。是的,两颗孤独的灵魂相遇了,撞出了火花。我们如痴如醉地爱着,正如你所说:“爱”,就是这么一个平凡而又让人死去活来的字眼,给了我生活的力量和傲视一切挫折的勇气!
媛,你还记得吗?那些情也深深意也深深的夜晚,我们拥着橘红色的梦幻去数星星、找月亮。星星因了你而迷人,月亮因了你妩媚,那些如你一样多情的日子哟!于是,色彩有了,歌声有了,溢满幸福的心是敏感有如音质优美的钢琴,一丝柳絮的拂动、一朵灿烂的微笑、一个深情的流盼,都能奏响销魂的乐音。
二
8月20日,一个你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日子,没有鲜花,没有祝福,两双柔软的手牵在了一起,两颗憧憬的心靠在了一起。斗室里,橘红色的灯光下,你把一头秀发紧紧挽起,靠在我并不厚实的胸脯上:“鸿,今晚我是你的新娘!”
我把你紧紧箍在怀里,眼睛却望着墙壁——墙壁上到处是岁月辗过的痕迹。
“对不起,媛,让你受委屈了。”
你把手轻轻地挡在我的唇间:“别这样说,谁让我爱你呢?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你拿起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的眼睛。”
“也许我会变成瞎子。”
“不!不会的……变成了瞎子,我就牵着你走!”
够了,媛,仅仅这一句话,就够我受用一辈子了!虽不是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却胜过任何誓言。我再一次紧紧地把你箍在怀里,任无情的时间从怀中匆匆流过……
窗外依然有风,也有雨。
你靠在我的胸脯上睡着了。凝视着你桃花般灿烂的笑靥,谛听着你鼻孔中奏出的乐音,我就知道:命中注定,今生今世,我就要和你一起拥有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无论幸福,无论苦难!醒时你却不在我的身边,只有桌上的饭菜在冒着热气。我想哭,却没有哭出来——实在是因为幸福漾得太多太满!
三
相逢是缘,相聚也是缘。
旱晨,你为我披上爱的外衣,就把风挡在了身外,把爱植进了心间;推车出门,就带走了彼此的一份期盼、一份牵挂。夜晚对坐灯下,我从书中抬起目光,见柔柔的毛线在你的手中缠来绕去,锃亮的衣针上下翻飞,便有一股暖意融融地从心底涌起。柔和的灯光下,一朵笑靥、一丝流盼,传出了爱的宁静,便有了平常人家那种片刻千金的温馨和幸福。
也曾有过情深情恨的聚聚散散,也曾有过心烦意乱的磕磕碰碰,更有过怒目相向的厮厮打打。但在有风有雨的路途上,依然有我们搀扶前行的身影。瑟瑟的秋风中,枯黄的梧桐叶在我们的身旁翩翩起舞,你用柔软的手掌贴紧我的心口,便有暖流电击一样传遍我的全身。我紧紧地攥着你的手,轻轻地松了口气:“我们回家吧!”于是,烦恼就被我们随手扔在了萧瑟的秋风中,幸福流淌在唇间、在眉梢、在轻轻飞扬的脚底。
这样的日日夜夜,是一部上演着锅碗瓢盆的连续剧。一日三餐是它的情节,不再有大起大落的悲欢离合;
平平淡淡是它的主题曲,磕磕碰碰和甜言蜜语是它的插曲。我们用心去歌唱平淡,用情去演绎幸福。跨越了爱情的坟墓,我们蓦然省悟:幸福是你手中烫洗干净的衣裤,是我跨越泥泞时轻扬的脚步;幸福是我出门时你那声深情的叮嘱,是你病榻前我那声期盼的祝福;幸福是我们牵手走过风和雨时的平淡相处。我们不再企盼激情似火,也不再渴望温柔似水,我们需要风雨中的相互搀扶!
四
忽在一个春风送暖的早晨,醒来发觉身边的你眼角的皱纹就像雨后的春笋茂盛起来了,才突然想起这个风雨中的“家”,我们牵手撑起了近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是那样的平淡无奇,又是那样的有滋有味,酸甜苦辣,人生的诸般滋味,尽在不言中。
不由得想起那天8岁的儿子趴在我的肩上,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叫了起来:“老爸,你有白头发了!”你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白头发扯下后,继续翻啊、找啊,是那样的执着。从你的眼里,我读出了伤感,读出了失落。
相聚是缘。无论快乐,无论苦难,都源于这份生生不息的缘。无数个长风斜过的日子,织一缕在心间,不一定最美丽,不一定温馨,却是最最情深,最最心悸。也许是恩?也许是怨?都深在其间。缘起缘落,人生的宁静和淡泊就在这起起落落中开花结果。哲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历经了近十年的风风雨雨,我们明白:爱不仅仅是月光下的聊聊我我,还包括阳光下的一日三餐。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即是世界,婚姻意味着两个人撑起世界。婚姻不再是海枯石烂的爱情誓言,
而是生命长河中的潺潺流水,绕滩过涧,迂回曲折,坦然流向生活的真实。
未来的日子里肯定有风,也有雨。我们牵手前行的时候,不渴望夫唱妇随,也不祈求相敬如宾,只唯愿相互搀扶着走过风、走过雨,磕磕绊绊走到生命的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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