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当我脑海里又一次激荡起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千古感叹时,我终于又一次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河,依然;村,依然;故乡,依旧,故乡的风虽然刺骨的冷,但是我却感到了一种亲切。我们到家时,母亲已在车站等了两个多小时。看到我们从车上下来,母亲风一般的迎了上来,望着笑容满面的母亲,七岁半的儿子有些胆怯地躲在妻子背后。“王晔,快叫奶奶!”我一把从妻子背后拉过儿子。“这是我那乖孙子吧,都长这么高啦!”母亲依然微笑着,然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来,对躲在妻子背后的王晔说:“乖孙子,来,奶奶给你糖吃……”儿子从妻子背后探出小脑袋愣愣地望着母亲,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甜甜的叫了声:“奶奶!”母亲听了忙不迭地一边应着,一边将糖塞到小家伙手里:“来,乖孙子,奶奶给你糖吃……”儿子把糖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放在了嘴里,然后又叫了声:“奶奶!”母亲此刻兴奋极了,她牵着儿子的小手:“走,乖孙子,奶奶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
在老家的那段日子里,母亲忙前忙后,仿佛不知疲倦。望着母亲蹒跚的身影,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了:母亲年轻时非常挺拔的腰板此刻也开始佝偻起来了,生活的艰辛让母亲的额头上早已爬满了皱纹,昔日的满头乌发此刻也有些花白了。由于父亲经常出差在外,因此在我刚刚记事的时候,母亲除了上班之外,就在家里忙忙碌碌,从不间断。在和父亲聊天的间隙,我问及了母亲的病情,父亲有些沉重的告诉我比以前还有些严重,我猛地一愣:“为什不去看!”父亲无奈的摊了摊手:“还不是家里没钱……”我又一愣:“我不是寄钱了吗!”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临回珠海的前几天,我才从邻居的口里得知,母亲将我从珠海寄回家治病的钱捐给了灾区。)吃饭时,父亲从厨房端来一盘热腾腾的蒸鸡,扑鼻的香气登时充斥了整个房间。父亲说,这是母亲特意嘱咐他买的。听了父亲的话,我的眼圈泛起了潮红,望着桌子上十分丰盛的饭菜, 我却久久动不起筷子。我知道这桌饭菜一定花了父母不少钱,特别是这只令我馋涎欲滴的蒸鸡,少说也要几十元钱。由于长期的劳累,母亲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但她仍然舍不得多花一分钱治病。虽然母亲对自己很是“吝啬”,但是对我们却大方得很。记得在我刚刚参军入伍那会儿,母亲就患了严重的关节炎,一到冬天膝盖就刺骨地痛。当时家里经济非常拮据,为了给母亲治病,家里的很多东西都变卖了。在我临上车的一刹那间,母亲快速地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塞到我手里,我当时有些纳闷,一脸困惑的望着满脸汗水的母亲刚要问些什么,这时,车徐徐开动了,母亲用慈祥的目光望着我,我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坐在车上,我蓦然有一种想家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得非常精致的小纸包,瞬间愣住了:原来小纸包里放了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十元一张的;有五元一张的;还有一些角票,当时我大略估计了一下有好几百块呢。这在当时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父母好几个月的退休金。在钞票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条,大致内容是要我到了部队一定好好干,争取活出个人样来……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嚎啕起来……“爸爸,你在想什么呢?”这时儿子轻轻地用筷子戳了我一下,我这才回过神来。“爸爸,奶奶做的菜真好吃,不信,你尝尝!”说完夹起一块鸡肉就往嘴里塞。这时,满身油烟味的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脱围裙,便笑着对小家伙说:“乖孙子,奶奶做的饭好吃吗?”儿子边咂嘴边应着:“好吃,好吃,比妈妈做的还好吃。”母亲听了如孩童般欣慰的笑了。
夜深了,窗外的北风呼呼刮了起来,北方的天气刺骨的冷。客厅里响起了轻微的悉索声和痛苦的呻吟声,我知道那是母亲在强忍关节炎的疼痛为我们准备明天来珠海时所带的东西,此前我几次翻身下床想帮她,都被母亲拒绝了,她怕自己的儿子明天在火车上劳累;她怕我由于睡不好觉而耽误了明天的启程……母亲仍然在客厅里为她的儿子忙碌着,望着灯光下那有些佝偻而又熟悉的身影,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她的儿子已是奔四的人了,虽然我已在外边生活了多年,并且有了家庭,但母亲仍然为我操劳。母亲是慈祥的,在我生病住院的时候;母亲是严厉的,当我犯错误时;同时母亲又是伟大的,当四川、玉树灾区发生地震时,母亲会毫不犹豫地将看病的钱悉数捐出。想到这里,我的耳旁又响起了著名歌唱家阎维文那铿锵有力而又充满感激的歌声:啊,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在干啥,我都不会忘记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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