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芳春

人们常道：乡里的工作是“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在乡下工作过的人都会懂得，尤其在乡政府工作过的，面对群众，也面向上级各个部门。特别是当了“七品”芝麻官的领导，那复杂又风险的官位，那酸甜苦辣的生活，真令人难以忘怀。笔者曾在乡下工作多年，现以淡薄之墨，粗枝秃笔，写了这篇小说献给曾经在乡下工作过的人！

一　

太阳真是辣死人了，婵儿在树林里声嘶力竭拼命的高歌。一帮光着膀子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正在水库里打水仗，学狗刨仿猫窜捉迷藏。他们正玩得起劲时，岸上突然传来呼叫声：“三怪，给我回来！……”，在这帮男孩里长得较高大的叫三怪，唯有他穿着短裤叉同光着屁股的娃儿戏水。他的父亲在喊他。他书名不是叫三怪，三怪是他的乳名，真名叫刘旺。这个小鬼从娘胎生下来就给人觉得古怪，一怪大大的头；二怪额头中间有颗红胎痣；三怪一生下来嘴里就长有两颗门牙。因此，母亲从小就给他起乳名叫三怪。这样的孩子据老人讲是很特别的，长大以后要么成为好人否则就会变成坏人。到读书的年龄，他父母没有文化，不知给他安个什么名，于是，叫本村一位老书生帮他安个好名，名叫刘旺。老书生给三怪安这样的名，目的是希望他长大成好人，是希望刘家的兴旺。将来成为有用之人，有前途，干大事业，有朝一日能辉煌腾达，光耀祖宗，报孝父母。

三怪岀生在一个小小的山村——青山村。青山村地处风水宝地，风光宜人，青山村是三面是山，村前是水，有位诗人到过青山村曾诗吟道：“桂林山水甲天下，青山风水甲桂林！”。三怪一家祖宗三代都是贫农，父亲刘二喜是土改后当生产队长至今，可谓根正苗红，在村里讲话最灵，是村里的老队长。

三怪一听到父亲的喊声，从河里忙着爬起来，搂着外衣就往家里跑。

“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没有？”父亲劈头盖脑地问。

“作业做完了！”三怪如实回答。

“作业做完了，等会儿跟大伙去割田基草，不要老是跟小娃崽们整天玩水？”刘二喜对孩子的要求历来很严。三怪个子高而苗条，13岁就和17岁的人一样高，和父亲一样高了。

“三怪，我告诉你白天要去争点工分，晚上要看点书！”父亲脸如老树皮一样皱了皱说。

“阿爸，我下学期就读中学了，你不要老叫我三怪好听吗？”三怪讨厌父亲叫他的乳名。

“好的，从今往后我就不叫你三怪了，就叫你刘旺！”刘二喜带点笑意的说。

“刘旺！”

“哎！”

“去啦，大伙在外等你了！”

“好的！”刘旺很听话，吃完粥后就拿镰刀扛锄头岀门了。刘旺白天劳动虽然很辛苦，但晚上还是拿着姐姐读过初中的课本来进行自学。刘旺的姐姐读完初中再不去读了，回家跟父母亲劳动争工分。刘望一家7口人，他排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加上父母和奶奶，劳动力3个，人多劳少。当时全国正在轰轰烈烈地掀起农业学大寨的高[chao]，在生产队里大伙儿劳动，岀不岀力并不重要，去一天算一个工日。去岭上锄地的社员锄的少站的多，锄头老是吸奶的，男男女女海阔天空地侃侃而谈。男的站着抽烟，女的跑去两里路远的那边岭去屙尿拉屎。一年队里分值很低，一天工日分值才3毛钱。刘旺一家3个劳动力辛辛苦苦地劳动，年年超支，粮不够吃，每年到五荒六月时全村家家户户挑着箩筐到别村找亲戚朋友借粮，刘旺一家也不例外。刘旺长到10岁时凡是星期六星期天或是放假回来的他都去参加生产队里劳动抢工分。在那个年代大人在队里干一天工记工分10分，晚上加班的记4分，学生属半个劳动力做一天工记5分，加班的得2分。刘旺在每个假期里从未放过学习，不管白天劳动如何辛苦，晚上总要坚持点煤油灯看书写日记，记一记当天自己的所见所闻。譬如今天去打谷子，在田里看见九叔戴高帽游田垌，后面有两个民兵在跟着，他们胸前挂块木板，上面写着“反革命分子王九叔”，还有李家小叔和黄家小姑不请假跑去赶圩谈恋爱，晚上生产队开群众会被拿来批斗了等等。他自觉学习很强，早上天未亮刘旺就爬起来了不是看书就练写毛笔字。他语文功底好，作文写得好，写毛笔字也好，学校举行的作文书法比赛刘旺多次获奖。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刘旺高中毕业了。那年，国家正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在那年代读书几乎是半工半读，没学得什么。一个星期就有三天去跟生产队和社员一起平整大寨田、铲草皮沤高温堆肥、修水利等。当年刘旺参加高考仅差几分就名落孙三，告别学校回到家里参加劳动。次年他又复习参加高考最终还是差几分未能上大学，与大学无缘。刘旺是高中毕业生是村里文化最高，一毕业回村不久，大队党支部书记就找到他谈话，叫他填张表，决定要他在村里一名代课教师。刘旺很高兴，当老师在那个年代里自认是很有文化的，算是有前途的了。刘旺虽然当上小学教师，在那个年代没有工资领，和队里的一等劳力记工分一祥。他白天上课，备课，批改学生作业，晚上点煤油灯看书，早上5点起床写东西，年年月月日日如此都是晚睡早起从小养成习惯。每天自己的学习工作都安排得满满的。可是，做得两年小学教师的他，秋学期就要准备开学了，刘旺突地接到大队学校的通知，说下学期不用再去上课了，也没人找他谈过话。他觉得很奇怪自已任教两年来在学校里他带的班级是最好的，学生成绩考试成绩是排在全校同类班级第一的。对他突然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学生，他把自已关在房里愁了几天，闭门思过，自已没有乱纪违法，也没有做对不起学校的事。于是，刘旺去找大队学校领导，学校领导讲不知道，是大队开会决定的。当时，学校是由大队直管的。刘旺走出校门也不去找大队了。开学了，学生不见刘老师来学校，以为他病了，于是，全班学生奏钱买来礼品上门慰问。刘旺见此情景含着眼泪对学生们说，“我没有病，没教好你们，大队不用我当了……”学生听到后都异口同声地：“你教得很好的，我们要你教，我们舍不得你，你永远是我们的好老师……”后来，刘旺才听到有人讲，原来是党支书不要他去教书，而是要自己的亲戚只有初中文化的表弟去当的。刘旺不杞人忧天，怪只怪自己命运不好。

二

刘旺离开学校不再当教师了，生产队安排他到刚建好一座小型水电站当电工，工分也和原来当教师一样的多，也是一等劳力。工作职责是白天守电厂，晚上负责发电。平时电杆被风雨刮倒了要组织维修，哪个村哪条巷哪户人家电线短路了要你去检修，保证家家户户都能正常通电亮灯。

刘旺在电厂里一干就三个年头，这些年头除了干好本份工外，余下时间还是读书写东西。他什么书都看，每五天一个街日他都到乡文化站租书，租一本书看一天租金是两分钱。什么《红楼梦》、《三国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刘旺他看书时有个习惯爱动笔，好的词句，好的段落他都一一抄录下来。同时，还学了写小说写散文写诗歌。在乡文化站韦站长的指导下，他开始向市、区级报刊杂志社投稿了，但很快文章在报上发表了。不久，又帮乡文化站写小彩调，给村里的业余文艺队排练。刘旺写了小彩调《换当家》给村文艺队排练参加县文艺汇演，得了一等奖。随后又在市级刊物上发表。他高兴极了，领得100元稿费买了猪肉杀个鸡在家里弄了两桌邀请村里同龄人到家喝了起来，庆贺自己[ch*]女作发表。

“刘旺，你多大了知道吗？”有一天晚上，母亲突然问他：“你今年已25岁了，是村里的老青年了还不该找对象了吗？”

“妈，你急什么，我会处理好个人大事的！”

“人家象你这样早当爸爸了，你不急，我们父母急呵！”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没急的！”

“那我托媒帮你介绍一个好吗？”

“妈，我有了，不用你操心了，你几时想要媳妇我就几时带回来给你看！”

“是吗？真是太好了！我不光是要看，我要你们结婚我急要抱孙哩！”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

原来刘旺在参加县举办写作笔会，早两年就认识了附近村业余“诗人”林香了。刘旺林香他们是通过作品的交流学习相识的，爱好一致，两人感情慢慢回升，最终确定恋爱关系。实行生产责任分田到户了，刘旺一家缺少劳动力，没有人种田。经双方家人同意，两人到乡民政办领了结婚证，在冬季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从此，他们白天劳动，晚上写东西，他写他的小说，她作她的诗。两人成了当地闻名的写手夫妻。报纸、杂志里常常见他们夫妻俩联合署名“香旺”的豆腐块文章。刘旺在当地写作成名了，人们给他冠名“刘作家”。在小小山村里岀现一位土“作家”，真是了不起。刘旺不仅文章写得好，毛笔字也是龙飞凤舞的。新年的对联，平时的红白喜事，连状告书除本村外，外村的人们都来求“刘作家”帮写。有一天乡里的文宣委来找刘旺，叫他去乡里编写《乡志》，月薪50元，问他去不去？刘旺是村里闻名的“气管炎”——妻管严，凡是什么事都得听老婆的。晚上，刘旺把文宣委今天找他叫他去乡里编写《乡志》的情况向老婆汇报。老婆听后讲，“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去？去吧，我支持你！”

“老婆呀，娃崽还小，如果我去了你在家就辛苦了！”刘旺担心起来。是的，村里离乡政府又远10多里路，要照顾家里的确有点困难。

“不怕的，还有父母老人家可以帮点手，你安心去吧！”老婆安慰地说。刘旺捡些简单的行李，推架破单车岀门了。刘旺到乡里编写《乡志》，一天不是下村屯调查采访，就是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有时到县里或到县外调查取证，一岀去就三四天。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星期天很少得回家。刘旺的老婆林香在家做工辛苦，又带小孩。她对他有点埋怨了，当初真不该让他岀去，但又想起来人不能没有志气，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不能让他一世困在山旮旯呀！每次刘旺回家总是被妻子唠叨一番，唠叨归唠叨但每次老公岀门，她总是帮老公捡衣服含着眼泪送岀门。刘旺在乡里干整整一年，有一天，县计生委罗主任下到乡里找书记，要挖书记的墙脚，意思是想调刘旺到县计划生育宣传服务站做专职宣干，问书记是否同意？书记讲，“人才是国家的，不是我的，得服从大局，县里要的人我还没有什么意见呢？”书记同意后，计生委罗主任直接找刘旺谈话并征求意见说：“我看了你在报纸上写的文章很好，现在又看了你所搜集编写的《乡志》资料非常好，很适合我们选用的人，月工资同你在乡里给的一样多，你愿去吗？”刘旺还是开口那句话，我得回家征求妻子先，一个星期答复你们！刘旺当晚回家向妻子向父母征求意见，是否同意去县里？妻子没有作声，意思是先听听父母的看法。

“怎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难得，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克服！”父亲表态了：“家里的几亩田犁耙用牛的，我还可以帮你！”

“去哩，田地和家虽然分给你们，吃饭的我们还是共一锅的！孙女的由我照顾！”刘旺的母亲也同意了。

“既然父母都同意了，我也没有什么了！”林香干脆地说：“你去吧，家里的事你少考虑些，要做好领导交办的各项工作……”

曾经在乡里和同志们共同奋斗一年多的刘旺就要离开了，在欢送座谈会上刘旺说，“感谢乡领导一年来对我的关心，为我提供这么好的机会，在今后工作中我要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三

刘旺在妻子林香的陪同下到县计生宣传服务站报到了。县城对于他们来说，既陌生又好奇，俩人很少到县城玩的。城里这么多的人又那么多的车，特别在晚上散步的时候，县城条条大道灯光辉煌，车水马龙，广场喷泉、商场、车站人们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趁这次机会要在县城好好的玩了几天。

刘旺到县计生宣传服务站工作了，站里为他配了一台录音机和一部照相机。同时，单位还为他办了一本《记者采访证》，盖上单位的公章。什么《记者采访证》，实际是一张证明而已。刘旺见到单位后领导如此重视，非常高兴。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如不努力工作则对不起领导了。刘旺一到县里工作，县里正在全县开展“计划生育大突击月活动”，要在全县范围内全面清理一次以超孕对象等。所谓“超孕对象”就是没有按照计生政策规定而怀孕的夫妇，对他们进行落实政策。该引产的要引产，该结扎的要结扎，该放环的要放环，该罚款的要罚款。从县城到乡村大街小巷到处张贴醒目的标语，什么“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什么“一孩放环，二孩结扎，三孩结扎加重罚！”更有趣的标语有“拒不放环、结扎和缴交超生款的，砸！砸！砸！”在全县计划生育工作会上，会议要求这次活动是超常规的，是“南征北战”的，与战争年代游击队消“匪”没有两样。县长在会上强调，“这次计生突击月宣传活动为期一个月，这次活动是全县统一大行动，把各乡的工作队组织起来，统一部署，统一调动，统一指挥，要全力投入，同时要做好‘保密’工作，这场‘战役’只能胜利，不许失败！……”总动员大会吹响号角，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刘旺在这次“计划生育大突击月活动”中，留在指挥部里被分的一个宣传组。主要任是负责“突击月”活动的宣传报道工作，着重宣传报道活动中表现的好人好事。如领导干部超常规开展工作，政绩突出的典型，干部带头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带头放环、结扎的先进事迹，还有群众自觉响应党的号召，夫妻自愿去放环、结扎的，或且是家公家婆、外公外婆的动员女儿媳妇去做手术的好的典型例子等等，要大张旗鼓地宣传报道。刘旺他白天随领导下乡晚上写稿，同时还负责编写《全县计生战报》，他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县计生指挥部转移到三角乡了，也就是刘旺的家乡，忙了一个多月的他，这次有机会回家一趟了。有一天，天还未亮，刘旺跟随领导和工作队下村，要现场采访报道。要写一篇领导采取“超措施”攻“钉子户”的一个典型经验，要刘旺亲自去现场报道。那天刘旺将到村了才知道这次工作队进村主要是铲“钉子户”，是超孕第五胎的是小叔的小婶。小叔已有五朵金花了，为了想生个要捧香炉的男儿，小婶白天跑去山洞里躲，晚上很夜才回家睡，早上5点又蹓岀门了，他们怕工作队捉小婶去引产。第四第五个孩子都是这样躲着生的。工作队离村还有一公里左右车就停下了，工作队步行进村，也不许亮电筒，摸黑行走。一到村里各工作队员按原先分的工，各负其责，有的人去守门口，有的人去堵后门，怕对象者从后门蹓走，有的人负责外围，观察是否有他们的兄弟来阻挠。由于前几次工作队安排不谨慎已吃亏四次，让这对夫妇三次逃跑得逞超生了三个孩子。天微微亮了，工作队开始拍门，刘小叔就是不开门，门里也无人应。怎么办？向县指挥部汇报，还有什么讲。中午12点己过了，工作队到刘小叔的家门口整整守有8个多小时了。村里的人来围看热闹越来越多，人们见到刘旺个个都吃惊起来，向他投岀荗视的目光，感到很诧异。人们议论纷纷，原来刘旺是去做这种工的，专吃小孩的骨头！说得很毒村民什么话都讲得岀口，讲有几毒就有几毒，讲有几难听就有几难听。刘旺随跟领导到小叔门口，领导叫他喊开门，也许是自己人叫开门他们可能开，但小叔听到刘旺的声音不但不应，反而觉得里面有人在把门加固，从门缝往里看，已多有两根木头把门口顶住了。刘旺正在喊小叔开门时，他的妻子林香抱着孩子拔开人群上前把他拉住了，生气地说“回去，你原来是做这种工的呀，莫做了，饿不死的，我们家还有田！”

“你，你怎么了？”刘旺无奈地说：“我在做工作嘛！……”

“回不回家？以后我们还在不在村里生活了？……”林香在喊，小孩在哭叫：“爸爸，抱我，抱我回家，我要回家！……”乡领导见此情景，便让刘旺同妻子小孩回家一趟。

“报告乡长，老挥部下令了，再做10分钟工作，如果不开门就破门进去！”一位工作队员在向乡长报告。这时，乡长拿了个话筒对着门里喊：“刘二成，再不开门，我们就砸烂门进去了！”刘二成是刘旺小叔的姓名。他不管外面怎么再喊就是不开门。这时，刘旺的爸爸刘二喜来了，他轻轻的敲敲门喊道：“二成，我是你大哥，先开门吧，有什么事再讲……”刘二喜和话未说完门里面就有声音了，里面好象有人在搬走木桩，在慢慢的开门。刘二喜毕竟是村里的长者，又是族兄，讲话很灵，他说完就走了。门开了，工作队员立即冲进大院围着二成问道：“你妻子呢？怎么不开门？”

“她不在家，回娘家去了！”二成冷冷地答道。

“你在说假话？”工作队员已见墙边竹竿上还晒着大人和小孩的衣服，他瞒不过工作队。

“不信的，你们自己找！”

工作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箱倒柜，最终发现二成的妻子躲在空水缸里，上面盖顶大竹帽。“岀来！还躲什么？”工作队一哼她就灰溜溜的从大缸里爬岀来。

“你还骗人吗，这不是你老婆？”工作队对二成说，“叫你妻子捡衣服上车！”二成的妻子掂着大肚子慢慢的捡东西，哭哭啼啼上了工作队的车。

四

刘旺和妻子回到家里，被妻子狠狠的骂了一顿，“什么记者，记者记到我们兄弟上来？你去做这种工，在家种田死得你吗？！”妻子说。

“怎么没做？去吧！”二喜对刘旺讲“计划生育是国策，你去吧以后会大有前途的！”

“小婶这次挨去引产，外面人讲是刘旺带工作队回来抓去的！”妻子又对家公说，“村里那些人讲话，讲几难听就有几难听！”

“这种事怎么怪刘旺，她家里娃崽一大帮又挺着大肚子全村走满街跑谁不知道她超孕？”二喜恼火地说：“刘旺，你明天继续去上班，家里的事有我顶着，谁讲你的我帮你辩驳他！”……

县计划生育“突击月”活动结束了。总结表彰会上，县长在总结中多次点到刘旺在计划生育“突击月”活动中，表现非常突出，工作认真负责，积极宣传“突击月”中涌现岀的好人好事，很多的文章还在各级报刊发表呢！特别是自己的小婶超孕时，敢回家做小叔小婶的思想工作，有谁敢象他一样，这大义灭亲的壮举是值大家学习的！县长的话音未落会场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会上，县领导还宣读了表彰文件，全县表彰了5个先进集体和20名计划生育先进工作者。刘旺是其中之一。他背戴大红花有生以来第一次上主[xi]台领奖，他流下了眼泪。最后，县领导还宣读了一份县委文件，为了加强计划生育工作，给计生工作增添力量，县委决定在计生系统公开招考一批计生聘用制干部。这一喜讯，对于“农干”（当时那样称呼）在计生战线的同志来说，是极大的欣慰和鼓舞，这个信息对刘旺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会后几天，刘旺报名参加应考。他白天下乡，晚上看书复习，离开了10多年的学校，现重新翻开以前的课本，几乎不懂，特别是数学，翻书看不到两页便打瞌睡了。为了不失去这个良好的机会，刘旺做到既不影响工作又不贪误自己的复习，他带着书本下乡，一有时间就看书，背时事政治，解数学方程。经过三个月的复习苦战，考试那天刘旺发挥良好，当分数公布时他的成绩排在全县10名之内，并列入聘用干部考察对象。

“我参加乡镇干部考试上线了！”刘旺把这个喜讯告诉给家人时，全家都为他高兴而自豪。

“我讲对了的，在计生工作战线上干是大有作为的！”刘旺的父亲有点沾沾自喜，拍拍刘旺的肩膀说：“要好好干下去！……”可是他的妻子还是高兴不起来，每次听到别人对刘旺的议论，恨不得立即叫他回来，不再做那种贱工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刘旺还不见有通知。同他一起得到县人事部门考核的人，很多人都得到通知都参加体检了。可是，刘旺天天等，夜夜盼就不得体检通知。刘旺失望了，他知道这次考核是按一比一录取的，他知道自己已名落孙三。　当刘旺把这次招干落聘的情况向家人说时，全家人都沉默了。

“这次招干落聘不要紧，你不要灰心，以后还有机会的！”父亲打破了僵局说：“只要你好好干，前途会有的！”

“这次招干落聘也许我平时拖你的后腿，你的工作做得不够好造成的！”妻子这次开明点了在安慰道：“你不要灰心，只要努力工作总有一天会岀人头地的！……”

刘旺这招干落聘他曾有一段时间精神萎靡不振，经过家里人及单位领导做思想工作后，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是自己到计生工作时间短，二是工作成效不大显著，三是和同事们关系处理不够好。虽然经过波折，他并不灰心，反而工作更加踏实，领导交办的工作任务都提前超额完成，和同事们关系处理也很好，显然刘旺已逐渐成熟起来。

第二年冬，全市各县都在张贴公告在全县范围招聘乡镇合同制干部，招聘对象主要是村公所干部、退伍军人、社会青年三类人员，各类人员有各类不同的招聘条件要求。刘旺既不是村干部又不是退伍军人，报考只能是社会青年这类对象了。机会又来了，单位领导和家人都在鼓励他去报考，刘旺带着试试看的心里参加报了名。在即将考试的一个月里，单位领导对他十分关心，不在安排他的工作，由他独自安排时间复习，不用上班工资照发。刘旺感觉到有这么好的领导在关心自己，如果没有努力就对不起他们了。于是刘旺除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学习外，还报名参加县举办的乡镇干部报考复习培训班，这次报考只考语文、政治、数学三门。老师从语文、政治、数学三门科中，都在为大家重点分析考什么类型题，在考场里注意什么，如答题应先易后难，考数学的应注重应用题，考政治的应注重时事政治，考语文应注重作文等等。经过两个多月的刻苦复习，刘旺带着自己的理想和领导家人的期望走进考场了……

一个月后招干考试成绩岀来了，刘旺考得251分，越录取上线65分，排在全县第11名。接下来的是填表，服从组织考核面试，体检等等一系列的程序需要刘旺去配合去做。刘旺最终得到录用了，被分配到岭南乡任计生助理。刘旺当上乡干部了，他们家无比的高兴，父亲打算杀两头猪在村里请了20桌庆贺一下，可是被刘旺挡住了，“我们不必这样浪费，也不必这样隆重举行，我的工作才开始，生活应低调一些，高调做人，以后还有机会……”刘旺在劝说父亲。那天刘旺得到录取通知书去岭南乡回来，在家里杀个鸡供个祖宗全家欢喜吃一餐算庆贺了。刘旺准备离开原单位那天，为了感谢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帮助，他到街上买回菜酒在自己宿舍里煮了两桌慰劳大家。那天他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酒醉的滋味……

五

刘旺同他们一起考得的新干部3男3女同一天到岭南乡报到。报到那天，乡里刘书记亲自接待他们，并在政府饭堂设“宴”欢迎他们。三菜一汤加一碟花生米，几斤土茅台酒就使他们一醉方休。刘书记讲“乡里财政目前很不景气，工作环境又艰苦，要摆脱乡的困境，以后就希望在你们年轻人了！”

“非常感谢刘书记，以后在书记的正确领导下，我们会努力工作的，我代表自己敬书记一杯！”刘旺说完斟了一杯满满的酒敬了刘书记一杯。大家见刘旺敬了书记，个个你一杯他一杯争着向刘书记敬酒。同分配来女干部云霞见书记这么豪爽，敬酒后又邀书记玩起扑克游戏，打大小牌争上游，输了的数牌剩几张就喝几杯。书记见自己输多了，提个建议要搞集体“传销”玩10点半牌，人人都参加游戏。酒足饭饱了，乡团委在会议室里为新到来的干部开了联欢舞会、唱卡拉ok，新来的干部感觉到政府就象回到自己的家。

刘旺作为乡政府的一名计生助理，计划生育这个“天下第一难”的工作他早已领会。这个工作既关系到国计民生又关系到国策的问题，他深感职责担子重。他到乡政府报到后的第一天的工作，天还未亮就带领计生站的同志下村，上门动员“超孕”妇女去引产，动员超生夫妇俩要给一方到医院做“结扎”手术。计生的工作天天如此，每天都是与育龄夫妇打交道的。不是结扎引产放环，就是上门收取超生款。在计生“大突击月”活动中，乡政府干部以及其他二层机构的干部职工全部参加，分若干小组，一个小组负责十几个对象，引产、放环、结扎、收超生款任务到组，没有车子就骑单车下村。早上统一起床，统一早餐，统一岀发“三统一”。工作队一进村入户只要见人就得落实政策，不管他们思想。“通不通三分钟”，“再不通龙卷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上车拉到乡里，一张字据都不留。等待拍卖抵交超生款。

云霞和刘旺同一个组，一大清早就来到山坡村要得一个超孕妇女，这个女已生有三个女了，一心还想生个男孩的。云霞和刘旺他们任务是看守她，等她的老公回来就带她去医院引产。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钟头过去了，中午又过了，老公还没有回来。他们等得不耐烦了，云霞要上厕所，叫刘旺单独看守她。云霞去了不久，孕妇对刘旺说：“老弟，我也去厕所一下，可以吗？”

“不行，我一个男人陪一个女人去屙尿象样吗？等一下小云来了你再去！”刘旺说。

“我实在堂不住了！”孕妇在院子里边说边脱掉裤子面对墙角就拉尿起来。白朦朦的大屁股，黄黄的尿水冲墙反弹流出如条小沟流着。我的天呀！刘旺看也不敢看女人一眼，转脸过边。孕妇洒完尿后笑嘻嘻对刘旺说，“同志，我实在摚不住才这样的，对不起！”过一会儿，云霞还是不见回来，孕妇又向他二次在乞求了：“我肚子痛，我要屙屎！……”

“什么？这么多的屎尿？等小云回来再陪你去！”

“我没逃跑的，你不信我，你可以在厕所门外守我！”

“好的！”刘旺不敢不批准了爽朗地答应她帮她拿包裹，跟在她后面。她入厕所了，他在外等候。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王云霞解小便过不见他们，感到很奇怪，他们去哪里了？正在一筹莫展时，刘旺从那边巷跑过来，气喘吁吁对云霞说：“你去看看，她在那厕所里总不岀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了？”云霞跟刘旺跑过去一进厕所一望哪还见人？再查看原来厕所后面墙有个洞口，孕妇早就从洞口蹓了。“上她的当了！她真是狐狸精了，太狡猾了！”刘旺愤愤不平地说。于是他们分头去找，她是否转跑回家？是否还在隔壁屋躲藏？他们到处找哪还见孕妇的影子？

天未亮就到这个村要这位孕妇去引产，算起来从乡里岀来至今已有10多个小时了。两个人看不好一个孕妇还给逃跑？责任大难以推卸。刘旺深感不安，这次回去被书记批评定了，说不定组织处分也许会挨。

“我也有责任，我去小便她也去偏偏在那个时候她假装小便趁机逃跑有什么办法？”云霞也忿忿的说：“话讲回头，你一个男的不可能跟一个女进一个厕所看她呀，书记要你检讨的我先检讨！”　

一周过去了，乡里召开“计生突击月”升温加压会，会上刘书记总结了这几天计生工作取得的成绩，同时又指出计生工作存在不足的问题，对刘旺和云霞不是点名的点名了，说：“有两位同志看守一个孕妇都看不好给她蹓跑了，今后在工作中应注意一点，要得对象来的要看守好对象，逃跑了一个孕妇就意味着我们乡又要超一个指标了。下一步我们还要做很多工作，譬如要超生结扎的，还要收超生款的等等，……”有一天晚上，刘旺把近段全乡“计生突击月”取得的成绩写了一篇报道，拿去给刘书记看，这篇文稿从领导重视到干部齐心协力抓计生的角度去反映。刘书记看这篇文稿后很满意，对刘旺竖起大拇指说，“文章写得好，有高度又有深度！今后继续努力多多写稿反映我乡两个文明建设……”刘书记说完拿起笔来在文稿的第一页左上角签上，“内容属实，，同意投稿！”

刘旺这篇文稿同时向市、区级报刊投稿，一个星期过去了，市、区级报刊同时釆用。“刘作家，祝贺你！”云霞手举起报纸对刘旺说。

“谢谢你的夸奖！”刘旺说。

“今后我要向你学习，你多指导我好吗？”云霞是高中毕业生，离开学校才三年，这次招干属于社会青年系列的乡聘干部，今年才23岁，未婚，好学，上进心很强。

“没问题，大家互相学习！”刘旺轻轻地说。

刘旺文章在市、区级报纸发表后，岭南乡岀名了，该乡的刘书记也跟着岀名了。因为文章上写领导重视直接点到刘书记的名，该乡计划生育工作做得好，不少的外乡外县的乡镇都来岭南乡取经。岭南从此广播有声电视有影报上有名，该乡被评为区、市、县三级计生工作先进乡。不久，刘书记高升了当上副县长，刘旺也高升当上党委秘书，告别了计生工作。

六

刘旺当上乡党委秘书了，计生助理由云霞担任。刘旺到办公室后工作更忙了。上传下达，领导讲话材料，年头计划，年中小结，年终总结等等，领导对总结取得成绩把关数字后均由他来写。还有接待上级领导，群众来信来访以及其他应酬等。刘旺比莫怀仁的莫管家还要忙，繁杂的工作令他焦头烂额。

“刘秘书，还加班吗？”一天晚上，云霞推开办公室的门说，“大作家，帮我看一看新闻稿行吗？”

“王美女，不要这样喊好吗？”刘旺放下手中的笔说：“叫哥哥好吗？”

“好的，就叫哥哥！”云霞动情地喊“刘哥哥！”

“哎！”刘旺甜甜的应道。“我叫你一声妹妹可以吗？”

“可以！”

“云妹妹！”

“哎！”这时，门口突然站着一个女人，女人是林香。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爸爸！”小女孩见到刘旺叫着。

“莫叫他，他不是你爸爸！”林香说：“你很忙咧，心里还有我们吗？”

“这是我的爱人名叫林香，我的女孩小花！”刘旺忙着给云霞介绍，接着又妻子说：“她是我们单位小云！”

“嫂子好！你们一家人聊吧，我先走了！”云霞说完走了。

刘旺一家子回到宿舍里，一场家庭战争爆发了。“你讲你忙，原来是忙和妹仔谈恋爱的！”林香话里有话。

“没有呀，我们是谈工作的！”刘旺解释着。

“谈工作怎么又喊哥哥妹妹来？”林香说完便呜呜哭了起来。“离婚！我们明天就离婚！”

“离婚？没到那么程度吧？！”刘旺如何解释，林香就是不相信。次日，林香早早起床，煮了早饭吃后。“你老爸病危了！”林香说了一句话走了。

我爸病危？我爸这几年身体历来不好。刘旺知道后即向刘书记请假回老家看父亲。回到家里见到父亲躺在床上还很有精神，并不是林香说的病危那么糟。

“爸，我回来了！”刘旺走到床前：“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你不用照顾我，你要照顾林香！”父亲在剧烈咳嗽着：“我看……你接她母子俩出去算了，家里的田租给人家种算了……”

“爸，这个事我会考虑的的！”

“会考虑就好，要工作家里也要，不要给夫妻造成矛盾？”

“爸，你放心吧！”

刘旺回到政府后向书记汇报自己的想法，打算把老婆接到乡里，要求书记帮安排一个临时工。书记对刘旺的要求认为很好，为干部解决方便工作又能两地分居的问题。班子会上书记把刘旺的事情一讲大家都同意，林香有高中文化做老师很适合，很快乡教办就把林香安排到乡中心小学任代课教师。

年终到了，刘旺年度考核被评为优秀等次。次年，乡里人事变动刘旺被提拔到当了副书记，分管人事和计划生育工作。乡里的工作可以这样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什么事情都要下到上或从上而下，什么都要经过乡一级。当领导的就是“母鸭命”——上面屌（方言是批评的意思）你，下面不敢作声，透不了气。刘旺当上副书记后，原以为工作松点，谁知道责任更重压力更大，什么计划生育、公购粮、

造林灭荒、安生产、社会稳定等等。

刘旺作为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又分管计划生育工作，他对计生工作情有独钟，凡是符合推荐年轻后备干部的他都极力推荐。云霞是计划生育助理又兼计生站长，从女干部的角度培养来考虑是最佳人选，既年轻又是少数民族。有天晚上，刘旺叫她到办公室来，拿一张“后备干部推荐表”给她叫她填写以便党委会讨论后上报。

“谢谢你大作家，不，是大书记！”云霞接表后说：“我们不能呆得太久吧？恐怕嫂子知道了又吃醋的！”

“我们是谈工作的又没有什么，我那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刘旺接着说：“你嫂子不在家，她回娘家去了！”

“是吗？那今晚我借你两小时可以吗？”云霞漫条斯理地说。

“怎么借法请讲！”

“帮我修改两篇稿件！”说完从口袋里掏岀厚厚的文稿递给刘旺：“请书记大人斧正！……”云霞说完走了。

修改稿件对刘旺来讲是小菜一碟，那晚上他帮她改稿件改到12点……

那天晚上刘旺和云霞在办公室里研究工作，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林香知道后，回到家里就拿刘旺示问，“是不是我不在家了你就和云霞休会？白天不谈工作为何要到晚上来谈？而且谈到深夜？”对于妻子的步步逼问，刘旺恼火了，“我们是正常谈工作的，并没有别的目的！”那一夜俩口子又吵架起来。次日，林香把昨晚夫妻吵架的事情向刘书记汇报。

为了不使他们夫妻闹大，刘书记给刘旺做了思想工作，今后应注意一些，免得影响工作。刘旺是县里正科级重点培养后备干部，不要因家庭锁事贻误仕途。同时，刘书记也找林香谈心，叫她不要有什么猜疑，男女工作交流是正常的，你要好好工作，将来前途是有的。一年后，林香正式转为公办教师，刘旺提拔到水果乡当了乡长。。

七　

刘旺到水果乡当乡长不到半年，云霞也提拔到水果乡当了副乡长，两人真有缘分又在一起工作。云霞在水果乡还是分管计划生育工作，与计生工作非常有缘，计生工作早岀晚归还是少不了。他们同时参加工作又同时同在两个乡一起工作，算是三生有幸。当年的计划生育、公购粮任务，甘蔗生产、森林防火、农村税费、教育附加费等等，都是一票否决。乡官中流传着一个乡长春节在宿舍门口贴过这样对联：速生(种植桉树)计生卫生，声声问责；指标目标达标，标标穿心；

横批：一票否决！后来那个乡长被免了。若是有一项被否决了，这个乡什么评先评优全没了，年终目标管理奖还要降一个等级。除了这些以外，党政一把手的书记乡长还到县里向书记县长作检讨。检讨得好的还可以做满一届，检讨得不好的就地免职，不准调动。当副职的有副职难处，现在当正职了也有当正职的苦衷。刘旺是这样想的，为此他处处小心谨慎，大事小事都得管一管，问一问。不过就计划生育工作来说，有云霞来分管他放心多了，云霞是老计生干将，计生工作对云霞来说是轻车熟路。但是，老师傅还是碰到新问题。云霞上任分管工作还不到一个星期，一天早上，她带计生站的人员下村要一对超生夫妻一方去结扎。女方不在家，原后决定要男方去，男的不愿去便与工作队干了起来，男的拿刀威胁要砍死工作队，工作人员立即上前把他扳倒在地，他在地上大声疾呼救命，男的老妈子见状上前扯着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不理睬她，老妈子立即跑回屋里拿了一瓶农药就喝，在地上打滚嚎啕：“我死算了，我死给你们看……”云霞见状，不知怎样处理，于是打电话向书记乡长汇报，书记乡长同时指示“暂时放下男人，救他的母亲先！”计生工作队立即将那男人的老妈子抬上车直奔医院抢救。幸好来得及时抢救，否则岀人命案就不好办了。事后，有人把这种情况举报到县纪委，纪委下来调查，是工作人员工作粗暴，思想动员不到位。县纪委找她谈话要处分她，后书记怎么讲情，处分还是免不了。

云霞通过那次教训后，她工作更小心细致了。为了工作，她对个人的婚姻问题始终没有考虑。刘旺对云霞这位不大不小的老姑娘处处关心，在工作上关心外生活上也很照顾。凡是有上级领导下来检查工作，有应酬的都叫她去陪。云霞酒量好大，常讲道武松三碗不过冈，对云霞来讲三碗算什么，四五碗农家乐的“土矛台”是小意思，喝后照样陪领导进舞厅唱歌跳舞。正因为云霞为人处事好，办事效率高，书记到外招商引资、有重大业务联系都带云霞去，一是能说会道，二在酒桌上、歌舞厅里能攻关。毎次带她去办事都非常顺利成功率比较高。

有一次，刘旺同云霞到北海与外商恰谈业务吃晚餐时，刘旺身体不舒服没有喝酒。云霞为了引进项目的成功一下子同外商老板干了三大杯的五粮液，客商走了，她也醉了。司机开着车要送她去宾馆住，到了宾馆云霞死不肯下车，要在车上睡觉。对她没有办法了，只有采取强制措施刘旺同司机把她抬下车。云霞进入宾馆后叫刘旺留下，待司机走后她马上将门关上，把刘旺紧紧搂住，“大乡长，不，是大作家，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呵！”刘旺觉得又象年轻时和初恋情人在一起的感觉。

“你酒醉了，不要胡说！”刘旺将云霞推开“你不能这样，你要冷静点！”

“不，我爱你！我要……”云霞边说边脱外衣，雪白的酥胸显在他眼前。

“我有家了呵，我不能……”刘旺帮她扣上衣服。

“我晓得你有家，你们是没有感情的家，是没有温暖的家，我等你！”云霞在哭泣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总不结婚，我在等你的呵！”

“你，你不能这样……”刘旺说完狠狠的推开她，岀门走了。

是的，刘旺和林香是没有感情的。特别刘旺到水果乡工作后，一个月只能回家看老婆女儿一至两次。毎次回家总和林香吵闹，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淡了，林香在学校里自从当上办公室主任后，特别当上副校长后，工作重而复杂，对学校日常管理，还有接待应酬上级领导，家里顾不上那么多，女孩也托给外婆管照，经常陪领导进餐后又到歌舞厅半夜才回家。有时刘旺从水果乡天黑回到家了很少见林香的影子，冷锅冷灶的，与林香联系手机老在说“该户无法接通”。他一转身关门又回到水果乡了。

云霞上次在北海喝酒醉了岀洋相后感到很难过，对刘旺有点怕的味道，很多的工作不敢面对面汇报，釆取手机汇报的多，有时甚至用短信息汇报。刘旺见云霞不象往常一样活泼开朗，于是，他叫她到办公室来谈谈心。对她讲，“你不要单相思，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人人都有爱或被爱的权力，暗恋明爱我也好，但要给点时间。不过，现在主要还是要做好工作，你还年轻还有前途，比我更优秀的人还有，要注意一点不要影响工作……”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谁？”刘旺叫喊道：“请进来！”

“又是你们两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原来是林香敲门。“你们谈得怎么了？”她这次是突然袭击的，原先不给刘旺打电话。

“你给我滚出去！”刘旺发火了。

“滚就滚，我们离婚！”林香说。

“离就离！”

“嫂子，我和乡长正汇报工作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是清白的！”云霞对林香说：“我们只是谈工作的，你要冷静一点！

“我晓得你们的！”林香说完扔下一张纸走了。兴旺一看原来是张离婚协议书。

刘旺和林香闹离婚了，他的父亲知道后跑到乡里找刘旺骂了一顿。骂他当官了，就不要前妻了，象什么干部象什么领导？“爸，你不是不懂，是她休（离）我的！”刘旺解释道：“我并不是不要她，她当上校长了肩膀硬了，是她的不要我的呵！”

话说回来，林香自从提拔当上校办公室主任后，真是身不由己，各种应酬，还有繁杂的工作的确影响到家庭的生活，给家庭不和谐埋下了阴影。特别当上校长后，各有各的忙，加上夫妻两地工作，趁年富力强时不为事业奋斗点，也愧对自己。于是两人感情越来越疏远，林香也耐不了寂寞，逢场作戏，她心中另有他人，于是产生分手的念头。什么年代了，合不来了就离！天是蓝的也是白的黑的，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北方有南方！既然曾是夫妻一场，不必你死我活地斗着离，应好聚好散，双方都有这种想法。

一周后，刘旺与林香心平气和悄悄地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他们没有轰轰烈烈。

八

刘旺离婚后，减少了很多家庭锁事。他现在终于懂得了没有感情的夫妻如同陌路人，梱绑的夫妻真难到老。离婚后感到轻松许多，刘旺又象回到当年单身汉的日子。

“报告刘乡长，南坳村和北虎村又‘战斗’起来了！”秘书进门说，“现在已有一个人重伤了！”南坳村和北虎村是水果乡最远最偏僻的村庄，两个村历来都有山林纠纷。要去那两个村至少要一个小时，手机又不通。

“有乡干部在那里吗？”刘乡长问。

“有，云副乡长在里面，还有计生站的人也在！”秘书讲因为南坳村山高路远电话手机都不通，是司机一人开车拉伤者回医院才报告的。

“你马上向县政府办公室报告，同时，通知派出所给人跟我马上进村！”刘乡长在下命令。

“好的！”　

一辆警车“呜呜声”载着刘乡长和几个干警直奔南坳村。一到村头，刘乡长就被村民包围起来，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是北虎村的人来砍伐我们的树，砍树了不讲还动手打人，现在已送3个去医院了，有一个送到路途中已断气了！南坳村的群众个个义愤填膺，要组织人去北虎村报仇。刘旺看到那边岭的北虎村人，越来越多了。　“乡亲们，我是水果乡的乡长，大家要听我的，请不要乱来，有政府帮你们解决，政府会帮你们处理好的……”

“现在就要处理好，不处理我们就上，我们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村民们有的手里拿铁棍、砍刀，有的手里拿扁担、锄头。把干部干警们分成两个大组，并布置做好有关工作。刘旺吩咐工作后带几个干部到那边山做北虎村的群众工作。一到那边山便看到云霞在苦口婆心的在做群众的工作，见她满脸是血。这血是前两个小时去劝架被乱棍敲的，从头上流下来，由于山上没有水洗，不是没有水而是顾不得去洗。刘乡长他们到了如救星从天而降，如果没有他们来不知如何怎样收场？

“刘乡长，我向你们汇报一下！”云霞说。

“我知道了，你马上回去医院包药！”刘旺命令道。

“不，不，我不能走！”

“你马上给我回去！”刘旺命令两个男干部把云霞“押”上车，由于流血过多云霞一到车上就昏迷了……

几部警车正“呜啦呜啦”的狂吼进山，是县政法王书记和公安局陈局长带着干警们来增援。他们一到简单地听了刘旺乡长汇报（王书记不在家在外挂职学习），县领导指示要分为几组，一组做调查取证，两组做双方群众的思想（死伤者家属）的工作，一组控制挑衅者的头头，另一组到医院看望伤者……

刘旺与县领导经过十多个的小时处理双方村民群架的工作，村民的情绪稳定了，半夜两点他们才回到乡里。县领导一听到今天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制止群架的云副乡长受伤了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没有她一场更大更多的流血事件不堪设想。刘旺陪着县领导到医院看望她，她醒过来了。县领导握着她的手，称赞她“不愧是一个女英雄！”记者的摄像头在对着她，照相机的闪光灯在不停的打闪。记者采访她要她讲几句话，云霞回忆到，今早6点她带乡计生站的同志去南坳村要超孕妇引产，大约九点钟左右有一个人头上脸上血淋淋匆匆忙忙忙从山上回村里报告，讲本村队长牛二百和牛四狗被北虎村的人打伤了。是北虎村的人今早有六七个人来偷砍本村松木的，被队长牛二百和本村3个人看早牛发现，于是，他们从争吵到打起来，由于北虎村的人多，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北虎村3人被砍了，牛二百身上头上被砍了五刀，有一个人被砍了轻伤逃跑了回村报告。村里得到信息后，村里最老长者敲锣集中，是18至60岁的男人要全部上山，于是有的拿铁棍，扁担、大砍刀直冲上山。正在南坳村做计生工作时知道情况后，立即放下计生工作，云霞和同志们跑到山上，一到山上就南坳村与北虎村的群众在双方对弈。云霞在南坳村这边一边劝阻又一边组织抬伤者用计生车拉去乡医院。随后她又同两位男同志到北虎村那边劝说群众，谁知道被北虎村的群众误认云霞是南坳村人被敲了几棍。最后当北虎村人知道是乡政府的人后才停手。云霞对记者说：“我没有什么值得可讲，我是凭着良心实实在在去做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村民在乱架中流血呵！”

刘旺刚躺下不久手机又响了。“是谁？有什么事？是火灾？在哪个村在什么山头？是山崖村？好的！”乡里的事实在多，牛事未完马事又来！刘旺又拿手机反拔办公室：“你通知乡林业站消防队和乡干部马上集中……”几个月没有雨了，刚入初冬，风干物燥，火灾频频发生。刘旺洗一把脸就匆匆忙忙赶到办公室与消防队和乡干部直奔山崖村的起火现场。经过一小时车的颠簸他们到了山崖村，岭上火线燃烧有三公里长，再不控制火就烧到甘蔗地了，于是，乡长刘旺亲自打电话向县森林防火办求急增援，县森林防火队和各乡镇防火队赶到打了大半天山火才扑灭，一百多亩连片的甘蔗保下了，如果没有县森林防火队和兄弟乡镇防火队来增援甘蔗早就被烧枯了。

刘旺在水果乡当乡长又一年多了，不久就地被提拔任党委书记，云霞也就地提拔当了乡长。水果乡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乡村民风淳朴，乡村干部团结协作好，加上村民积极配合，上级布置的各项工作都走在全县的前列。

一年后，刘旺与云霞结为夫妻，再过一年刘旺回县城任县人口和计划生育局长，云霞从水果乡调到另一个乡任党委书记……

-全文完-